第38章 镜中的微光

顾晏的来访,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沉寂与苏晚内心无法平息的风暴。沈砚清“恩准”了他与顾晏后续关于画作的接触,但这并未带来任何解脱感,反而像一道更精巧的枷锁——他被允许拥有片刻的“正常”社交,却时刻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线的那端,牢牢攥在沈砚清手里。

接下来几天,苏晚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更加努力地扮演着沈砚清期望的角色。他修复画作时力求完美,对沈砚清的话语奉若圭臬,甚至在沈砚清与楚然通话时,能强迫自己维持面部肌肉的平静,仿佛那尖锐的刺痛并不存在。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直到这天下午,他在主卧的浴室里洗脸,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青年,穿着沈砚清挑选的昂贵衣物,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脖颈上那条“S”形项链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五官依旧清秀,甚至因为消瘦更添了几分脆弱的精致感。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专注修复时会发光的眼睛,此刻像两潭死水,空洞,麻木,深处藏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计算。

他在计算沈砚清的心情,计算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可能带来的后果,计算着如何更好地“取悦”与“依附”。

这不是他。

或者说,这不再是那个曾经即使被孤立、也依旧在心底保留着一份对艺术纯粹热爱的苏晚。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砚清不仅囚禁了他的身体,更是在一点点地抹杀他灵魂里原本的样子,将他塑造成一个只会依赖他、讨好他的空壳。

“怎么了?”沈砚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苏晚猛地回过神,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暂时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不小心滑了一下。”

他打开门,对上沈砚清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像X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他内心刚刚经历的巨大震荡。

“毛手毛脚。”沈砚清淡淡评价了一句,并未深究,转身离开了。

苏晚靠在门框上,看着沈砚清挺拔冷漠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没有人能拯救他。

顾晏不能,那个递给他钥匙的佣人不能,任何外部的力量都不能。

沈砚清早已将他与外界所有的连接都扭曲、切断或掌控。他像一个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缠绕的丝线就越紧。

真正的牢笼,不在那栋别墅,不在那些监控探头,甚至不在沈砚清本人身上。

真正的牢笼,在他自己的心里。

是那份被豢养出的依赖,是那份对“被抛弃”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是那份在反复贬低与偶尔施舍中彻底混乱的自我认知。

沈砚清成功地让他相信——离开他,苏晚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所以,当“逃离”的念头再次微弱地闪烁时,随之而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巨大的、足以将他吞噬的恐慌和无措。他能去哪里?他能做什么?他还有能力重新开始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至少,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是否定的。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没有眼泪,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拯救?

或许,唯一的拯救,来自于一场从内部开始的、彻底的崩坏与重塑。来自于某一天,他能够亲手打碎那面扭曲的镜子,看清自己究竟被变成了什么模样,并且拥有承受那破碎真相的勇气,以及……在废墟之上,重新拼凑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哪怕残缺不全的灵魂的力量。

但那一天,似乎还遥不可及。

此刻,他只能继续待在这华丽的囚笼里,戴着温顺的面具,等待着未知的,或许是更加黑暗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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