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联邦基因安全委员会召开了一次闭门会议。
萧凛站在投影屏前，手指轻轻敲着那份油墨未干的转化样本报告。会议室里坐着的不是普通专家，而是联邦军方、医疗、能源、外交四大部门的最高决策者。
“人鱼基因能够提供深海耐压能力、氧摄取效率提升、神经链路重构，全都是现阶段人类无法突破的生理极限。”
没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进化”。
而萧凛知道，他们真正听到的是另一个词：优势。
“你想推广？”能源部长首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标准的政客式假笑，“萧所长，你应该知道，生物形态的改变会直接撼动社会秩序。”
“社会秩序？”萧凛轻轻笑了笑，温柔而礼貌，“你们所谓的秩序，是在海平面尚未再度上升之前才成立的。”
会议室内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他慢条斯理按下下一页投影——卫星对全球海岸线变化的曲线图，红线如蛇形般不断上升，甚至将部分内陆国也圈入未来淹没区域。
“眼下，我不是在讨论‘可行性’。我是在讨论‘必然性’。”
第八舰队司令索里昂冷不丁笑了一声：“他说得没错。深海资源掌握在谁手里，未来就归谁。”
这句话落下，等于拍板。
半小时后，军方与科学院共同签署了《深海生存形态转化前置研究试点条例》。文件名措辞温和，内容却足够把门外的整个世界掀翻。
文件下达当晚，萧凛独自站在研究所顶楼走廊上，望着深夜下的灯火葳蕤。
他轻声开口：“你听见了吧？”
空气中无形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潮水轻拍礁石。
另一个声音自他意识深处传来：“很好。他们接受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人类永远不会拒绝自己能够掌控的力量。”萧凛低声，“他们甚至会主动去争夺。”
另一个声音似笑非笑：“这就是我们需要的。”
“你们要的不是‘转化’。”萧凛说，“你们是真正要让人鱼进入人类社会结构。”
他顿了顿，语调冷淡而沉静：“以人类之名。”
另一个声音没有否认。
海风由远及近，轻轻掠过城市边缘，自高处俯视，那些看似独立的人类城市灯火——无比脆弱。
“只有当人类亲自推动进化，他们才会认为那是他们自己的文明成果，而不是外来物种的同化。”
另一个声音温和，轻柔得近乎哄人：
“这是你们人类最美妙的地方——只要冠上‘自己的选择’，你们愿意接纳任何事情。”
萧凛闭了闭眼，没有作答。
因为这句话，是银鳞先祖的记忆里，原封不动的内容。
那不是称赞。是评估，是结论，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是侵略，是渗透。不是入侵，是被欢迎。
——利用人类的贪心，让“人鱼”以合法、温和、可控的方式上岸。
“不过，”萧凛忽然开口，“你们真的打算让他们都知道？银鳞不是‘生物’，你们不是‘物种’。”
另一个声音笑了，笑声温柔而危险。
“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对他们而言，人鱼是可以量产的、可被理解的生物转化模型，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逐渐消散，最后一句几乎轻到听不见：
“我们不是降临他们的世界。我们，是在把他们引向我们的世界。”
——————————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研究所内部开始出现同样的场景：
封闭实验舱、遗传密码分析仪、液氮罐、**培养液……
每一个研究所都以为自己“秘密拿到了关键技术”，每个负责人都在暗自庆幸自己站在时代前沿。他们不知道，这并不是突破。
——这，是同化前的准备阶段。
他们以为自己在研究人鱼。可实际上，他们正在把“人鱼”悄无声息地写入人类基因历史。
这一切正在悄然进行。而此时此刻，唯一对真相有直觉感知的——只有一个人。
云和。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她的心口隐隐发热。像是深海在呼唤她。
可惜，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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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落得很低，窗外的霓虹在潮湿空气中散成一层柔光。云和靠在沙发的一角，薄毯松松裹着肩，像只被海风吹得缩起来的小兽。胸口那种莫名的发热与钝痛又开始了，不剧烈，却顽固，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线牵着，一下一下，缓慢却无法忽略。
她按着心口，眉心轻轻皱着，却连怎么描述这种感觉都说不清。不是病，也不是焦虑，更像是某种呼唤，从深海里，一声一声传上来。
“又不舒服了？”
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没有门开的声响，却像一直在身边，静静等待她注意到似的。
这并不让她惊讶，她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样——无声地出现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然后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开口。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像是怕吵醒夜色。
沈淮安走近，灯光落在他侧脸上，人鱼形态和人类形态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美感仍旧存在，只是被某种柔和、耐心、近似漫长陪伴的气息轻轻遮住了棱角。
他坐在她身边，动作很慢，像是担心惊到她似的。指尖落在她颈侧，脉搏跳得快，却不紊乱。他低头似乎在倾听。
“是你的心在记住海。”他温声道，像是在解释一场潮汐，“不是病，也不是恐惧。只是……回声。”
云和怔了怔：“回哪里？”
“回你自己该在的位置。”他说得很轻，不带半点命令的意味，甚至连暗示都不明显，只像是叙述一个天气预报般的事实，“不用抵抗，越抵抗越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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