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梦似幻

[注意,温度已上升至零下十六摄氏度,正在以平均每秒零点三七摄氏度上升。]

[谁打开了放置左臂和肺的制冷箱?!肺泡已经开始软化了!]

[赶紧把那个新能源公司的假账新闻放出来啊,我平时养着你们他妈怎么做这点事都做不好啊?啊!他妈的整天都在偷懒!想死了是吧!]

[注意,温度已上升至零下九摄氏度,正在以平均每秒零点五四摄氏度上升。]

[脸部肌肤已经腐烂了,上面有利齿啃食的咬痕!]

[注意,温度已上升至零下三点一摄氏度,正在以平均每秒零点八八摄氏度上升。]

[你们给我搞清楚,这支股票要是一直在亏钱,最后血本无归的可不止老子一个!]

[注意,温度已上升至零下零点九摄氏度,即将接近冰点零摄氏度。]

[注意,温度已……]

[你在做什么好梦呀?]

我睁开眼睛。

缓缓环顾四周。米白色的墙壁,垂着浅绿窗帘的窗户,粉色的康乃馨和古朴的茶具放在远处的桌面上,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正站在桌子前低头往杯具里倒茶。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冲我笑了一下,柔和甜美的五官舒展开来。

“你终于醒了啊。”酒德亚纪端起手中的茶杯走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问。

“你被人用高级炼金术袭击了,产生幻觉,自己从五楼跳了下去,被救了之后就晕了过去。你昏迷了三天,今天终于醒了。”

“我从五楼跳了下去?”我吃了一惊,“我完全没意识到!”

“那可是高级炼金术,你当然察觉不到,连叶胜也被摆了一道,差点被引诱自己开枪自杀。”

她穿着白色衬衫,浅V的领口镶着层层蕾丝,像是一串栀子花盛开在她的脖颈与锁骨。黑色的短款百褶裙轻轻贴在她的腿上,和黑色的浅方口皮鞋相呼应。

“活动下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说。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轻轻动了下身子,这一动差点痛得我再晕过去。说:“嘶——全身都好痛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正常,”酒德麻衣说,“你从五楼掉下来,撞上了凸出的墙面,没摔断手脚已经是万幸,但还是有轻微脑震荡。正常人从五楼摔下来,就算能活着也是全身粉碎性骨折,你竟然昏迷了三天就几乎完好无损地醒过来了,真是奇迹。最后是西格蒙德把你背回医务室的。”

大概是因为楚子航接住了我吧,我想。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成功返回自由一日战场?有没有被人发现?不过以他的身手,应该是不会被人察觉吧。

我闭目养神了一会,费力让晕乎乎的脑子清醒起来。

“西格蒙德……”我回想了一下,“是那个……绿色眼睛的学生会干事吗?”

酒德麻衣点点头:“他被安排在一楼作战,绕到楼梯间的时候听见了声响,就探出窗口视察,看见你躺在一楼的后花园中的灌木丛里。”

灌木丛里?楚子航伪造现场还真是考虑周全啊。

“啊……那,真是太感谢他了。”我问,“叶胜呢?他怎么样?”

“叶胜也没什么大碍,右手臂有点骨裂。听他说被引诱开枪自杀的前几秒自己清醒了过来,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只能狠命把右手往硬物上撞,就撞成骨裂了。”酒德麻衣安慰我,“他除了这个啥事也没有,比你好多了,他还自责没保护好你呢,没事的。”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但是,袭击者为什么敢在学校对我进行攻击?还在自由一日这个人流量极大、极其容易被发现的时间点对我出手,不是很奇怪吗?”我问道。

酒德亚纪叹了口气,细细的长眉轻轻皱在一起,脸上做出疑惑的神情:“是啊,明明我们推断过,虽然祂可能在学校里埋了眼线,甚至可能就在学校里,但是断然不会轻易出手的。祂只要敢在学校里出手,就一定会被副校长发现痕迹。副校长虽然人吊儿郎当,但是目前混血种界公认的第一炼金术师。曾经秘党给他一个背叛组织的炼金术师不小心烧焦的一根头发,他就能准确无误地还原出这个人的炼金术运行模式,通过遗留痕迹推演出逃跑的行动路线,甚至将这根头发作为媒介对那个叛逃者施加炼金术。我们学校还有众多优秀的侦查员,还有拥有侧写能力的学员,其中绝大部分都在自由一日时集中在操场上了。祂是多想把你杀死才会在这动手啊。”

的确,我和袭击者第一次见面时,发现祂在叶思仪,也就是我表姐的房间找东西。很显然,祂没找到,所以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直接杀了我,而是幻化成叶思仪的模样向我提问,想知道东西的下落。

我和叶胜及酒德亚纪之前讨论过,袭击者问问题的方式很奇怪。祂并没有说出物品的名称,而是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句“你看见我东西了吗”,没有任何指向性。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祂认为,我知道这个东西在哪,甚至我已经和叶思怡形成了一种共识,只要叶思怡问我这句话,不需要任何指向性提示,我就知道她在问什么。

如果袭击者真的想找到这个东西,似乎我是目前唯一知道答案的人,那祂就算真的对我动手,目的也是活捉我,逼问我东西的下落,而不是像自由一日那天一样下死手。

而且那天我进入校园这件事,高层人员中只有校长和副校长知道,剩下的就只有我见过面的那几个人了。

“你们有没有调查过那天我接触过的几个人?”我问。

“调查了,”酒德亚纪点点头,“所有人的行动轨迹都很正常,通讯记录我们甚至也查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对话。除了一个人。”

看着我瞬间警觉的神情,酒德亚纪缓缓说到:“凯撒·加图索。叶胜和我说了他和你的事,我就去查了他。他是校董会的家族之一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他的所有账号都受到加图索家的**保护,拥有与加图索家主庞贝以及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同等的信用等级,我们没有权限调查他具体的通讯记录。”

“但从凯撒和你见面到你遇袭的这两个时间点中相隔的半个小时里,校园网那边查到他所在的网络区域拨出了五个电话,但由于技术问题无法追查号码。虽然我们没法对他进行全面调查,但会在日后更加关注他的行踪。”酒德亚纪安抚我似的说到。

我思考了一会儿,问:“那要不要问问自由一日开始后见过他的同学,看看他是否在我遇袭的时候有不在场证据。”

谁知我话音刚落,酒德亚纪就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这根本就不用问啊,他从自由一日一开始就一直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在一线对打。先是乌兹和□□对轰,再是村雨和狄克推多对砍,打眼的不得了,所有参加自由一日的学生都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你怎么了?表情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酒德亚纪望着我,眼里满是关切和紧张。

我喉咙有点发紧,努力咳了几声让自己能够发出声音:“楚子航和凯撒一直都在自由一日战场吗?”

“对的,我们还查了监控,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在对战了,没有任何一方消失过。”酒德亚纪检查了下我的输液管和心电图,发现没什么问题,“怎么了?你要是怕凯撒有什么能力能瞒过摄像头,我们也可以去问问楚子航。他从没离开过战场也没有嫌疑,他的证词应该是可靠的。”

哦,原来他没来啊。

原来是幻觉。

“啊……”我看着酒德亚纪关怀的目光,笑了笑,“没事。”

“没事,我没事。”我眼角弯弯的冲她笑着,“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你继续说。”

酒德亚纪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掀开了一点被子看看我的伤口。我才发现我几乎浑身都缠满了纱布贴满了药膏,伤口都呈条状,是在急速坠落后跌入灌木丛造成的刮擦伤和贯穿伤。

“我和你说,最近小心一点凯撒周围的学生会干事。学生会一直都唯凯撒马首是瞻,如果凯撒真的是……”酒德亚纪在我耳边叮嘱道。

后来她好像又说了什么,又给我看了什么,让我注意什么。我一直盯着她领口的那串蕾丝,那串盛开的白色栀子花,正随着酒德亚纪的动作轻微地晃动,仿佛正被细雨淋打得发颤。细雨淅沥沥地从天花板落下,迷蒙的雨丝像雾一样笼罩着这间小小的病房。我的鼻子吸入湿漉漉的空气,水珠附着在我的咽喉内壁上,每一次呼吸都是让人窒息的溴水酸味。那雨汇积在地板上,慢慢汇聚成一片泛着油光的水面,然后水位晃荡着上涨、上涨、上涨,漫过病床的床脚、漫过酒德亚纪的小腿、漫过我下垂的手。

但酒德亚纪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还在不停地说着。我看着水漫过她的嘴巴,她的唇在水下一张一合,一串串气泡颤抖着上升,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沉入水下,带着咕噜咕噜的水流声,如闷雷一般含混不清。

水终于漫过我的眼睛,一切东西都被打碎搅拌成光怪陆离的光影,五光十色的水流在我身边流淌。我想起我登上的那列开往卡塞尔的CC1000次列车,它在隧道中呼啸飞驰,芝加哥的夜景被它远远地甩在身后,一样的破碎而灿烂。

是吗?那时的芝加哥原来是被如这时一般的水流冲碎的吗?

我是被芝加哥的夜晚淹没了吗?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瞬间,所有的水刹那蒸发,窒息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回过神,看着干燥整洁的病房,没有一丝水汽。酒德亚纪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回过头和我说:“抱歉啊,学校那边找我,我要先走了。待会路明非回来看你,他会帮你带午餐过来。”

我没吱声。

“我把你要用到的资料都放你床头了,记得看看。”她叮嘱我。

“师姐,你们为什么这么费心帮我?”我问。

“你一个小女孩被这么恐怖的东西撵着打,我们有能力自然不会放着不管。”她说。

“副校长对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感兴趣?”我盯着她的脸。

酒德亚纪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眨了眨眼:“傍晚副校长会来和你谈谈,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问他。”

病房推拉门被她轻轻关上。

我静静等了十分钟,然后拿起床头的房门遥控器,按下“开门”键。

“房门已上锁,卡塞尔学院附属医院保护您的安全。”电子女声从遥控器上传出。

我有些疲惫地放下遥控器。

中央空调的凉风轻轻吹拂着窗帘,宛若与我在幻境中相遇的楚子航所穿的那件衬衫,也在风的吹动下变化着阴影。

只是那时的风真大啊,吹得那件衬衫猎猎作响,阴影的黑和布料的白如前行的蛇一般急速蜿蜒起伏。他笼罩在那件衬衫下,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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