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个水族馆对待实习生还不至于那么苛刻,事情做完,6点就让下班。
换好了衣服,许安一跟同期的实习生说了再见,还被得了些取笑,说他像业务组的,哪像饲养员啊,只好又掰扯一顿家长的爱心。
出了水族馆,去自行车停放区推自己的自行车。
推车出来,发现车的后轮胎,没气了。
蹲下检查,困惑:怎么瘪成这样?漏气?
去检查哪里漏气,发现有个孔。继续困惑:压到什么了啊破这么大个孔?今天早上到水族馆都还好好的。
哎,早上遇见个神经病算是今天运气不好的事之一,自行车轮胎破了,是之二。
推着车往道路上走了两步,想说只能打个车回家了,结果遇见了坏运气之三——又又又见神经病!
这怪人开车到他跟前,看了眼他瘪了的自行车胎问:“漏气了吗?”
许安一不知道该不该回他话,在犹豫,最后还是觉得,最好不搭腔。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这个点,不好打车。”
嗯?他张望四周,心想:不好打车?手机随便叫一个,最多等10分钟。
怪人见他不说话,开门下车,到车尾开了后备箱的门,走到他旁边,把他车抢过去,往后备箱一塞。
许安一感叹,这车的后备箱居然能塞下自行车?
这是什么车?嗯?和自己哥哥开的一样。
这款好像比自己哥哥的要高级啊,他陪他哥看车的时候见过,是不是得八十几万?开这么贵的车来应聘鱼类饲养员?
看来真的是很喜欢鱼了。
可是…早上问自己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看自己也是来应聘的,以后可能是同事,所以打招呼?
嗯…招呼打得不怎么样的原因是…
还没想透彻,被一力量推进了副驾驶座,正要说:“我…我还是自己…”
门“哐叽”关上了。
遭了,怎么就上了车了…
许安一捏着自己的手,后伸手去开门,“啪嗒”一声,还…还锁上了?
“家在哪儿?”
问家在哪儿,为什么要问我家在哪儿,难不成还找上门寻仇?
不对啊,我也没仇啊不是,哥哥?难道哥哥招什么人了?
许安一拿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哥,晃一眼旁边的人,掂量了几秒没打出去,壮着胆子问:“你…你到底是谁?”
怪人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侧身正式面对他,伸出手:“我叫路棘。”
路棘?不是叫袁捷吗?
许安一端着十几分的谨慎,审着他的眼睛,没伸手去握,问他:“你早上问我什么?还有,为什么要问我家在哪儿?”
路棘收回手,扯了笑,云淡风轻地:“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
许安一瞧着他想让自己放心的笑,心想:笑也是冷的吗?
心头冒出一句:又是一个笑不好看的。
他想等对方继续往下说,把我认成谁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解释,却没等来。
路棘收了笑,目视前方,像是没了耐心:“家地址,我送你。”
“我先不回家,”还是谨慎些得好,万一就是个喜欢鱼的坏人呢?结巴,“你…你送我去…嗯…去滨河广场。”
“去那做什么?”
快速想了个借口:“吃饭。”
路棘启动了车,开往滨河广场,一路都冷着个脸不说话,只是偶尔侧目去看许安一。
许安一别提有多紧张了,除了懊悔自己怎么随随便便上了别人的车以外,就是在想他说的认错人的人是个什么人,瞥见后视镜上挂的一装饰品,蓝色透明的玻璃海豚。
好奇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海洋生物?”
路棘望他一眼,看了眼那只晃动的玻璃海豚,嗯了一声。
“……”
果然,好难聊,还想说通过聊天确认他是不是只是个有好心却没好脸的人。
到了滨河广场,车停在了路旁的停车线上。
许安一准备开门下车,车门还是打不开,回头望他,见他不说话,有些气:“开车门!”
路棘按了开门键,跟他一起下了车。
许安一走到后备箱,见他站立不动,继续气:“自行车还我!”
“坏了,修很麻烦。”
“?”诧异再加气上加气,“所以就不还我了?”
“还你个新的。”
“又不是你弄坏的…”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收了声,去猜他此时的神情,除了可怕,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还要问:“你…”
“先去吃饭。”
谁要跟你去吃饭!
许安一打算走人,可自行车,那可是他哥送他的生日礼物,几千块诶!
不得以只能跟在他身后,语气里的气已经快兜不住了:“我不要新的,把我那个还我,我自己去修。”
路棘走着路,侧他一眼:“那车很珍贵?”
“我哥送我的。”
“你有哥哥?”
“废话,”发现说多了,“你到底什么人?是我惹你了还是我哥惹你了?”
“你哥哥叫什么?”
“……”
“不说自行车拿不回去。”
“你!”
不知道我哥哥叫什么,那说明不是我哥惹着谁了,是自己惹着谁了。
惹谁了?我也没跟人起什么冲突啊。
难不成像电视里看的,只是在人群中瞧了你一眼,就不爽了,就要来寻仇了?
到一家餐厅,路棘推门,让他先进,问:“喜欢吃炸鸡吗?”
“喜欢。”
嗯?怎么就跟着进来了又?
哎,是自己惹的祸吗?要怎么办,逃跑会不会好一点?
可是他都知道我在哪里工作,再来找还是逃不脱啊,还有我的自行车,还要不要得回来啊。
什么坏运气啊今天!
许安一思考的同时已经桌对面坐好,思考不出所以然只能懊恼与自己的运气不好,拿眼瞪那坏运气带来的人,瞪没两秒,反被那双眼睛凌厉得没了气势,转而望向窗户外。
路棘开始点餐,问他:“酱还吃酸甜?”
“嗯。”
“还配可乐?”
“嗯。”
“凯撒沙拉?”
许安一转回视线,开始害怕:“你怎么知道?你…我真的在哪惹到你了?调查这么详细…”
路棘不等他说完,将菜单递给一旁等待下单的服务员:“可乐加满冰。”
完全无视人啊喂!
“你哥哥叫什么?”路棘继续问他。
奇怪,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却没调查出我哥哥叫什么?
路棘见他不说,靠椅背,视线终于不朝着他了,转到手里转着的玻璃杯,里面两片柠檬跟着动了动,带出一些气泡。
声调变缓,不再是命令的口吻:“我还知道你不喜欢吃麻的辣的东西,你有一整套不喜欢吃的菜单,一整套喜欢吃的菜单,不过我只能记在脑子里,说不得。”
“说不得?什么意思?”不,不对,应该是问,“你从哪知道我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路棘仰头喝了半杯水,又将那漆黑的眸子往他眼睛里盯:“你不喜欢我说关于你的事,你怕我说。”
“不喜欢和怕是两回事吧,”不对,问题应该是,“你到底说什么呢!”
神经病三个字差点儿说出口,许安一忍了忍:“你就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路棘瞧着他不说话,在意他的蓝色瞳孔,瞅了半天。
许安一头皮发麻,刚要强迫自己要不要骂他两句,炸鸡端上了桌。
啊…太香了…
早上吃了两片面包加一个鸡蛋培根,中午吃了一条毛毛虫面包,擦一天的玻璃,肚子早就饿得发慌。
许安一伸手要去拿,又收了手,吃不得,还不知道这人什么目的。
“吃吧。”路棘像是看出来他的纠结,“你没惹到我什么,我说了,早上认错了你,吓到了你,捏疼了你,给你赔礼道歉。”
哦…
既然没惹着你,这顿饭呢,是赔礼,那应该没关系,那可以吃。
许安一开始啃炸鸡,最喜欢的还是啃鸡中翅,而且啃不干净,中间的肉丝,从来都留在骨头上,丢了一盘。
路棘将那盘子鸡骨头拿到自己跟前,用手把骨头之间的肉丝取干净,放自己盘子里,一口全吃了进去。
许安一见状,愣着眼看他,表示不理解之余,猜测他是用行动在谴责自己太浪费吗?
路棘瞧着许安一不解望过来的眼神,不笑不答,喝了汽水。
他的眼神不似早上那么迷茫,有了某种笃定,见他继续啃鸡腿,开始他的一长串问话。
“你是戌城长大的吗?”
“是。”
“你早上说你妈妈是英国人?”
“嗯,但是我没见过她。”
“你是你爸爸带大的?”
“我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
“许清江。”
“他多大了?”
“33了。”
许安一啃完了整盘炸鸡,反应过来自己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忘记了警戒,拾起防备:“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多吗?”
“不多吗?”许安一仰头喝完可乐,杯子一放,嘴里嚼着冰块,挑衅开问,“你有哥哥吗?”
“有个弟弟。”
“你爸爸妈妈呢?”
“去世了。”
“什么时候去世的?”
“妈妈是我10岁的时候,爸爸是我15岁的时候。”
“那谁带大的你?”
“我自己。”
许安一愣了愣,挑衅的神情没了:“15岁?你怎么养活你自己,还有…你弟弟?”
“靠拳头。”
“……”
路棘见他语噎,反过来追问他:“你说你哥哥带大的你,你爸爸呢?”
“不知道。”
“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记忆里,只有我哥哥。”许安一眸子闪了些泪花,“你们…都是好哥哥…”
“?”
路棘见他蓝色眸子里的泪花,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怕他哭,因为每次哭都跟自己有关系…
一种隐隐的疼痛袭来,捏了捏眉眼,想喝酒,忍了忍。
许安一见他神色痛苦,应该是想到什么以往不好的经历,岔开话题:“你喜欢鱼对不对?”
“什么?”
“可是你这张脸还有你的性格,水族馆肯定是不会要你的。”
“我的脸?”
“像鲨鱼。”
“你说什么?!”
路棘抓了他放桌上的手,有些用力。
“?”
许安一又被吓了一跳,不过不像早上那种惧怕,而是理解到他脾气怪,面目凶神恶煞的背后,全是些无法想象的艰难。
那艰难可想而之了,大人讨生活都不容易,何况一15岁孩子,还带着个弟弟,得吃多少苦受多少欺负,不得凶一点吓跑人嘛,理解理解。
嗯?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带着自己的?
他试图去回忆,懂事起就开始了,那…是多大的时候?肯定也很难,很幸苦。
可他不凶,温柔得很,不过好像有“温柔刀”这一说法。
路棘松了他的手,笑出声,笑成一种神经质,就听他在那呢喃:“是了是了,鲨鱼脸…呵呵…没错…你是这么说过我。”
许安一很想劝他,你还是不要笑了,真的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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