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终于笑道：“假跑？假跑哪有亲自跑的，找个人扮成他的样子去试不就行了？”
“说得也是！”洗墨又疑惑了，“那这空箱笼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被人偷梁换柱咯！”
洗墨摸了摸下巴，“谁能在孙九爷和梁云钦两边人马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却不被发现？”
“谁能料敌于先，事先安排？”周冶问。
洗墨的目光不由看向了隔壁院子。这一看，他突然福至心灵地道：“公子不让人去追，便是有意放手，不扰……这人的布置！”
这次周冶看也没看他，只当没听见，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知为何，洗墨却觉得他分明有些小小的得意。
***
梁云钦知道，一次没跑成，便再也跑不掉了。
衙门和黑石堂的人，甚至还有些不知哪里的人，日夜不停地围着邀月阁，如今是插翅也难飞。这下，他只好真的日日买醉。
不过，他对熹园的寄望重又燃了起来。
苏姒之前便说过她算的那卦，但他当时并未往心里去。
等她重提起来，他才细细问了一遍，这一问不得了，说他的贵人乃高阶贵人，还是个暗贵人，即女子；且贵人星的方向，利在东南。熹园可不就在邀月阁的西南。
看来，熹园还有希望。虽等了些日子也没消息，他横竖也要再试试。
他如今上哪都有人盯着，便让苏姒替他再上门去。可苏姒连回雪也没见上，只一个小厮传话说，“小姐如今精神短，府中多少大事都不敢劳烦她。你且再等等。”
若是无事无情的，他自然不介意再等等，可眼看着案子一步步查着，衙门随时可能动作，他一日比一日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是苏姒淡然道：“老爷，你道这小姐为什么不见你？”
梁云钦疑惑地看着她。
苏姒笑道：“真真是当局者迷！老爷这么聪明的人，到了自己的事上头，也犯糊涂了。”
“你这话怎么说？”
苏姒道：“老爷上熹园，说了想投效，对吧？”
梁云钦不知道她为何明知故问：“是啊。”
“可老爷真的是为了投效吗？”
“是，也不是。”梁云钦感觉好像抓到了点什么。
“这就是了！”苏姒道，“我虽日日在这阁中，但也听说了义庄查账，有人上衙门闹。都知道这义庄是商会的，老爷你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连我都知道的事，难道那卢府小姐不知道？”
梁云钦道：“自然知道。”
苏姒道：“我不懂什么衙门、高门里的事。可我想着，这人心总是一样的。老爷去找她，固然也是想投靠的，但若是没事的时候去，那才是真投靠。可老爷你在这个时候去，就是想她出手保你。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说穿了，是你有求于人，而不是她短那些银子用，或少你一个人投靠。这是其一。”
“其二，若不是这个出了事的当口，那小姐自然只看老爷你顺不顺眼，中不中用，决定要不要用你。可如今，老爷你无功无劳的、无情无面儿的，就要人出手捞你。若非有天大的本事，非招揽不可的人，人熹园自然是要看情面了。”
“可老爷怎么做的？事到临头突然上门，有求于人还不说实话。临时抱佛脚，还抱得忒没诚意！人若就这么轻易被你用了，卢府的脸面何在？”
梁云钦心里咯噔一下，是了，是这个理。
他原想着，有些话还得见了小姐之后再说，谁想，话没说够，压根连见小姐的机会都没有。
苏姒久在风月场，惯会讨欢心，又给他找补道：“这也难怪。老爷在这三州之地，如鱼得水多少年。都是旁人上门来求老爷，老爷早忘了求人是什么样了。难怪人家说富贵迷人眼，老爷可不就是被迷了眼了。”
“我是被你迷了眼。”梁云钦笑着伸手要去捏她的脸，却让她身子一个游鱼出水，躲开了。
苏姒道：“再说了，那佛脚要这么容易能抱上，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大佛了！”
梁云钦点点头，也不求见了，盘了盘自己身家，估摸了一下卢府的门槛，凑了个数，直接让苏姒将匣子送过去，乖乖回来等消息了。
自此，他待苏姒，又不同了。
***
一个夜里，一辆马车到了邀月阁，大摇大摆地穿过衙门和黑石堂的双重封锁，回了熹园。
马车里下来两个嬷嬷，从侧门入了园。
那嬷嬷身形庞大，看着倒也熟悉路线，却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像是旧地重游，发现新景象。
两个嬷嬷身后坠着几个丫头，一路进了正堂。丫头们便在外守着了。
那嬷嬷走到光亮中，抬起头来，正是梁云钦。
梁云钦坐了下来，心道，这小姐果然有手段，这个佛脚虽难抱，但只要抱上，没准儿跟苏姒说的一样，日后有大造化。难道，他梁云钦后半辈子还要再发迹一回。
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回雪就出来了。
这次，回雪也不冷了，见了他就笑道：“梁老爷终于肯说实话了。前些日子拿着那些愿意效劳的片儿汤话来，浪费我们的时间。也耽误老爷你自己的事不是？”
梁云钦讨好地笑着，连连称是：“姑娘说得对，是我糊涂！”
“走吧！小姐可不等人。”
回雪带着他，一路穿屋进院，进了个暖阁。
阁里，帘后已经坐了个人。
梁云钦忙跪下拜道：“小的梁云钦，见过小姐！”
帘内，小姐抬起纤纤玉手，捏起一摞银票，扔了出来。
梁云钦看着满地的银票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都愿意见他了，还这么着？是下马威么？
只听小姐笑道：“梁老爷，你是觉得自己阖家老小的命就值这点钱呢，还是觉得卢府差你这点儿银子？我不缺银子花，可从这，却可知道梁老爷的诚意有几分。”
这意思……难不成要他全副身家？梁云钦心道，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让他白干一辈子，可一无所有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这大腿再粗，他不抱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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