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妙,陆景讪笑道:“我们夫妻俩就一卖布的,什么藏得深不深,大伯大婶肯定误会了吧!”
大婶目露寒光,冷道:“我就说近来你怎么扒着我不放,原来是为了我后院的那个‘伙计’,如今他已失踪,不是你们干的会是谁?”
陆景惊讶道:“什么伙计?您后院有什么?我连您家门都没进去过,怎么会知道您家有什么?”
然后急急催促道:“大婶,您再想想,莫让真的凶手逃走了。”
孙大婶明显没有学做糕点时好糊弄,她与孙大伯对视一眼,由孙大伯发话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抓回去一审便知。”
说着,便提着大刀逼近,二话不说向陆景砍来。
陆景急急拾起碗口粗细的柴火抵抗。
就如砍瓜切菜一般,柴火被劈成两段,切面整洁,可见刀口之锋利。
孙大婶见状,架起两把大刀,厉声道:“果然看走眼了,是个会功夫的,快快把卢文交出来,好留你一个全尸。”
陆景呵呵两声,转身往后山跃去。
术法虽然失踪了,可武功底子还在。
可跑着跑着,她感到不对劲。
就像漏水似的,武功慢慢流失。
陆景暗道一声不好!
好在,逃命还是够的。
陆景跑得气喘吁吁,虽然不能甩开孙家夫妇,抵挡个几招,隔开距离还是有的。
但很快,他们追了上来,陆景也没了路——前面就是悬崖。
陆景立在悬崖边上,大口大口喘气,往日她跑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在话下,现在却要这么费劲。
天要亡她!
话说回来,为什么术法突然没了?
她根本没对凡人用术法,何来的反噬?
陆景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实不容她再思量,只见孙大娘扛着大刀缓缓逼近,漫不经心嘲道:“可惜啊,八月十五别人家团圆,你只能下地府了!”
此话如锤子一般,重重敲击在陆景胸口。
八月十五,居然到了八月十五!
每到八月十五,她的术法会倒退,清二掌门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想了多少法子都无法根治。
这段时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根本没注意到八月十五的来临。
可这不是人间界吗?怎么也会如此?
果真天要亡她!
陆景一步步小心往后挪,孙家夫妻一步步逼近,场面千钧一发。
就在孙大婶快要碰到陆景衣袖之际,陆景纵身一跳,狠狠摔下悬崖。
陆景一直往下坠落,此时的她,好似变成了一个普通凡人,背从悬崖凸起的石块滑落,疼得她全身发颤。
落入树丛,那些大大小小的枝桠戳过来,疼痛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随后,她重重摔在地上。
疼!好疼!
下一瞬,陆景陷入昏迷。
等陆景有了模糊意识时,一道声音传入她耳中:“这小妮子躲哪去了?不会逃走了吧!”
“从这么高的山上摔下来,不死也残,那小妮子看着挺虚弱的模样,能逃到哪里去。”
“成,咱们再找找。”
过一会儿了,陆景才辨认出来,这是孙家夫妇的声音。
睁开眼睛,陆景才看清自己所在位置,她躺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下,掩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之后。
怪不得孙家夫妇目前还没发现她。
可躲在此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陆景试着撑起身子。
手一动,疼得她全身一缩。
陆景咬紧牙关,尝试站立起来。
等她颤颤巍巍站直了身子,前方传来仿若恶鬼之音:“呦,小妮子,在这儿呢,躲得让我好找。”
正是孙大婶。
陆景目露绝望。
术法全失,武功流失,如今动弹都费劲,如何干得过浑身都是劲的孙大婶?
没想到来到人间界,居然要折损在此处。
听到声音,孙大伯也找了过来。
孙大婶怒喝一声,提着刀就要砍来,陆景缓缓闭上双目。
铿——
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音传入耳朵。
陆景睁眼一看,也不知道是哪个蒙面的好心人替她挡下了孙大婶那一刀。
而后两人缠斗在一起。
孙大伯见状也要加入,这时窜出一把箭,射入孙大伯背部,孙大伯直挺挺倒下。
“老头子!”孙大婶尖叫!一时间愤怒不已,不要命般砍向黑衣人,原本只有十分的劲也使出了十二分。
黑衣人应对逐渐吃力。
这时,久未见面的李仪仪从箭射出的方向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把弓,看来方才的箭就是她射出去的。
李仪仪见陆景浑身是血,站得摇摇晃晃的,很是震惊,忙过来扶住她,问道:“陆景,你怎么了?”
这样的陆景,她只有在上辈子最后一面见到。
她心底蓦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厉声催促黑衣人:“周安景,你快点,陆景快要支撑不住了!”
黑衣人猛地发力,砍向孙大婶的脖颈,孙大婶头一歪,也跟着倒了下来,这时他转过头来,瞳孔猛地一缩。
正是周安景。
这也是陆景陷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瞥见陆景晕倒在李仪仪怀里,周安景心脏猛地一顿,仿佛不会跳了,向来不离身的剑也握不住了,仿佛失去了知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程永言来报,道冷应雪被他们控制的事可能被泄露了,他只能提前行动,解救卢文这一重要证人。
本来他还想着要告诉陆景一声,可陆景不在家,他只能照计划行动了。
陆景本事甚大,他想着也没关系,她自己也能对付哪俩杀手,可没想到见到了这一幕!
他该死,他真的该死!
他是不是又要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念头蓦然从周安景心底升起。
可、可他和陆景接触不多,顶多有事觉得她可爱,偶尔有些意动,怎么会有如此深的牵绊?
仿佛他在此地等了很久很久,就为了等她出现一样。
可现在,他居然要亲手弄丢她了!
他、他怎么能这样!
周安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陆景面前的,他的手不停发颤,怎么也触碰不到陆景,还是李仪仪拽着手,他才碰到了。
忽然,有液体自脸颊滚落,周安景用另一只手碰了碰,触到一块温热的湿润。
他是流泪了吗?
周安景想唤醒陆景,可喉咙像堵住了一般,张张合合,愣是发不出声音。
李仪仪见状,打算自己抱着陆景回去。
“我来!”周安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抢先说道。
而后,他也迅速找回状态,抱起陆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向营地走去。
等他们离开后,原本空荡荡的半空出现了两个人,是清二掌门和侍女梅姑。
清二一脸忧心,就要自己冲上前抢过陆景。
梅姑急忙拉住她:“掌门,不可,难道您忘了,历练得陆景一人渡过,贸然插手,只怕日后更难。”
清二这才停住脚步。
临近八月十五,她为了以防万一才来到人间界,一直跟在陆景身后,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恨道:“这可恶的周安景,徒留陆景一人应对那孙家夫妇,若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出现,我非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掌门息怒!”梅姑道:“其他事可日后商议,当务之急,还是先治好陆景的伤。”
“让成九变幻成凡人大夫,来人间界一趟吧。”清二说道。
然后,她手一挥,两人消失在半空中。
*
陆景感觉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发发复复。
好不容易停歇下来,陆景又感觉自己迷糊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唤她“陆景,醒醒”,一会儿听到有人唤她“陆十六,醒醒”。
声音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谁啊,这么扰人清梦,等她起床,非揍他一顿不可。
陆景用力辨别唤她的人是谁。
好像是两道声音,又好像是一道声音,陆景不确定。
许久后,陆景才辨认出来,其中有一道声音是周安景的。
他一会儿喊着“陆景”,一会儿喊着“陆十六”。
这让她想起了,她拿着“梦得香”,企图勾起周安景心底最深眷恋的那晚,周安景自梦中醒来,直直对着她喊“陆十六”。
陆景升起一股不好的猜测,同样姓陆,难不成周安景把她认成陆十六,还妄图来一段爱恋?
不成,不成。
退一万步来讲,修士都不能和凡人在一起呢。
成九师叔的惨痛经历还在那摆着呢。
呼声断断续续,一直未断绝。
陆景被吵得有些烦了,很想大声说,不要叫啦!
可惜嘴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怎么都发不了声。
陆景生气了,努力张嘴,本想呵斥,话到嘴边,却变成嘶哑的一句“水”。
自陆景昏迷后,周安景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关注着陆景的状态。
听到陆景的声音,他喜不自胜,急忙起身,从桌上倒了杯水。
为了防止陆景醒来就想喝水,他吩咐下人一个半日分两个时段送进热水,此时的水恰好温热。
他舀了一小勺水,慢慢灌入唇中,陆景原本苍白干裂的嘴唇红润了许多。
解了渴后,陆景又睡去了,周安景急忙跑出去,叫唤道:“赶紧叫何大夫!”一点不见平日里的稳重风范。
回到营地后,面对陆景的状况,军医受手无策,还好何大夫路过,甘冒杀头的风险解救陆景,周安景对他感激不尽。
半盏茶后,一个中年大夫被拉了进来,正是成九幻化而成的。
他看了下陆景的状态,说道:“无碍,陆娘子烧已退,正在好转,过个半天,她就能醒来。”
果真如成九所述,半天后,陆景醒来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靠在床尾的周安景。
陆景缓缓地、缓缓地捏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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