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铁门后骤雨一下子扑了过来，封行舟眼疾手快的把外套拉下来遮住邵清嘉，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一个棚屋。
用半拉铝皮盖着，在狂风暴雨里摇摇欲坠，房子属于违建盖的很低，需要矮身才能进去。
“下这么大雨我可不去开门，自己开！”刘贵芬嚷了一句丢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楼下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她怎么还不下去，她一边答应一边把铁门重重关上。
好像世界的大门被一下子关闭，只剩下孤舟在风雨中飘摇。
封行舟弯着腰借着闪电偶尔的光将老旧的门锁打开，伸手摸了几下才摸到一根线。
——是的，一根线，而不是开关，他试探性的拉了一下，几声刺耳的电流声以后一盏孤灯终于在大雨的海洋里亮了起来。
这个屋子很小，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旧沙发已经显得很拥挤，墙壁上挂着一个折叠的旧桌子，封行舟只扫了一眼便搀着邵清嘉坐在了床上。
“能坐住吗？”他伸手贴了一下邵清嘉的额头。
很烫，在这样瓢泼的大雨里在流汗，邵清嘉低下头喘息，眼角泛红，不知道是脑子糊涂了还是没有听见一句话也说不出。
应该能坐住，封行舟俯下身握住邵清嘉的脚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本来还有点迷茫的人在此刻瞬间睁开眼，眼里一片沉冷，哪里还有刚才站都站不稳的虚弱。
他冷冷的盯着封行舟的后脑勺，眼睛红的愈发透彻。
然后看着封行舟脱下他湿透的鞋袜，把他扶上了床。
“裤子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两个人打一把伞还是有点勉强，他背着邵清嘉，邵清嘉的两条腿悬在伞外，裤腿已经全部打湿。
这句话很有歧义，邵清嘉张了张口，他嗓子干哑发疼，但嘴唇却很湿润，舌头倒刺轻轻舔了舔口腔内的软肉：“我自己来。”
他的手刚往下就看见封行舟自觉转了过去背对着他，少年的背影是清隽修长的，窗外雨声如漏，被雨打湿的肩膀还在往下滴水。
”好了。”
一直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邵清嘉开口封行舟才转回去。
床上鼓起一个鼓包，邵清嘉已经窝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旁边整整齐齐的放着湿透的裤子和衣服。
封行舟去水龙头清洗了一下手，擦干后坐到了他的床边，用纸巾擦拭邵清嘉额头和脸颊。
他脸上全是汗，从鼻翼处一滴一滴的滚下来，鬓发都被打湿了。
“家里有没有药？”
病了不管是感冒还是其他比如性/瘾，都是要吃药的，在正常人的角度封行舟没有系统开挂应该不知道邵清嘉患有性/瘾，但一句不问明显更不正常啊。
隔着薄薄一层纸巾的温度是温热的，卫生纸吸干他脸上的汗水，指腹无意中擦过他的脸颊。
邵清嘉蜷缩的更加厉害，呼吸也不能自主的加重，心里有某种阴暗的渴望，渴望着这只手能突破纸巾的束缚与他肌肤相贴，贴近他的身体给予他更多抚慰，但哪怕只是想一下都从胃部涌起一股恶心来。
他不自觉的想贴近又克制着不能靠近，身体里仿佛有虫子细细密密的爬，钻进每一条经脉，又酸痒的啃噬着心脏，让他禁不住颤栗。
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咬住腮肉，避免自己发出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
家里没有药，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犯病，他还以为能够摆脱的......
更何况他哪里有钱买药？奶奶在医院的止疼药和住院费都靠陪酒每天一结。
被压塌的床榻起来了一点，重量消失，邵清嘉不无庆幸的想终于走了，不用被人看见这种丑态，又阴暗的想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大少爷果然受不了这种苦，在这种棚屋待不下去。
出于警惕邵清嘉还是睁开眼，门扉紧紧关闭并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他湿透的眼珠子艰难的转了一下，吃惊的发现封行舟找到了桌边的热得快。
家里没有热水器，只有一根热得快，但更多时候节俭的老人家会选择在附近周围捡能烧的废品生炉火做饭烧水。
热得快咕噜咕噜的声音在雨夜里急促起来，像在一片汪洋里扔进石头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
封行舟用水盆将开水兑成温水，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这才拧干毛巾盖在邵清嘉的脸上。
毛巾不是太热，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汗水，等差不多凉了以后再拧了覆在他额头，如此反复数次。
身体里像有冰火两重天，永远无法停息的痛苦灼烧着他，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身体和心理却没办法拒绝这种快/感，只能蜷缩着颤栗，最后邵清嘉已经难受到麻木了，却仍记得有一只手贴在他额头探着温度。
他在睡梦里不由自主的想要贴近那一点温凉，好解开浑身炽热的滚烫。
“睡吧。”他模糊听见清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知道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不能放松任何警惕，可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他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等邵清嘉的呼吸归于平缓，真的睡着了封行舟才敢在沙发上坐下来，背后全被冷汗浸湿了。
没别的，刚刚他背对邵清嘉脱衣服那一刻，011的警报快给他震聋了。
“警告，警告，拯救对象黑化值突破100，即将做出黑化行为！”
封行舟抬起手覆盖在额头，半晌，贴心的过去理了理枕巾，把露出来的一点刀把塞了回去。
他确定，他刚刚要是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邵清嘉能真的把他头砍下来。
“011你真的靠谱吗？！”封行舟扶额，半晌无语的质问。
011系统疑惑，翻翻剧情：“可是剧情上说的就是他会在酒吧东侧一百米遭遇小混混然后被拖回去啊。”
“那你说他怎么会到离酒吧至少五百米的巷子里去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做好了万全准备，早早摇了人在路口下等着，结果等半天没等来人，等他发觉不对匆匆赶过去时邵清嘉已经动了刀子。
虽然跟剧情上邵清嘉被一群人凌辱相去甚远，算是成功阻止了邵清嘉被欺辱的命运，可见了血到底不好。
封行舟现在还能记得他从大高个身下把邵清嘉翻过来时的眼睛，黑漆漆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想要把一切都吸进去搅碎的冰冷恨意。
并不像是一个逆来顺受被要挟最后沦陷的痛苦少年。
“或许是因为宿主你第一次帮助他摆脱了被欺凌命运，所以让他学会了反抗？”011试图分析，毕竟身边所有人里只有封行舟属于变量。
”或许？”封行舟抬眼，觑了一眼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系统，“你也不知道？”
“系统也不是全知全能的，”011心虚，“虽然理论上我对世界剧情了如指掌，但事情总会发生变化嘛。”
封行舟：“......”
也就是说你什么用都没有？
011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宿主的努力是有用的，目前邵清嘉的黑化程度已经下降了！”
“降了多少？”不直接说数字都是有鬼。
011：“......百分之一。”
真是艰难的任务啊，封行舟又想扶额了。
——
邵清嘉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无处不在都是恶鬼要啃噬他的身体把他嚼碎吞下，无数过往的情景翻来覆去，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扭曲变幻，张开血盆大口。
他从一开始的痛苦流泪挣扎到最后拿着刀把每一张脸都捅的稀碎，可是恶鬼还是萦绕在他周围，身体里的痛苦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他最后把陆天弦那张脸也踩在脚下，终于明白这是他没有过完的上辈子。
陆天弦愤恨的想要反击最后锒铛入狱，收拾完陆天弦接下来就是他身边的一众狗腿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崔珏山和封行舟。
梦里的封行舟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浅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慵懒，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一个包。
对他说：“你要吃什么口味的垃圾？我捡给你吃。”
邵清嘉猝然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闷了一晚上的浊气从胸口释放，清晨冷冽的空气一点一点吸如肺腑。
窗外大雨已经停了，天光大亮，温暖明亮的光线透过棚屋的缝隙漏进来。
邵清嘉把手盖在额头上，让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心想自己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梦？
捡垃圾给他吃？封行舟为什么要去捡垃圾？他又为什么要吃垃圾？
好荒谬的梦。
邵清嘉下意识检查衣服，确实是他睡前那一套，衬衫领口依然整整齐齐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环顾四周，门被从外面关上，房间里面没有人。
封行舟离开了，也是，不然难道还待着等他醒过来吗？
邵清嘉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点异样，只好伸手拿起手机。
蜘蛛缝隙遍布的手机勉强能看清楚屏幕，置顶的医院没有发来任何讯息，老人家年轻时候没有念过书眼睛也花了，不会发信息，每次发都要麻烦护士，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邵清嘉神色柔和了一点。
再往下是许泱的消息，这是和他一起在酒吧做兼职的少年，心思不算坏，只是胆子有点小。
“秦嘉，远哥那边说你提供的消息没错，确实找到了人，但是出了点意外还是让盛陇之跑了。”
跑了？邵清嘉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小邵：为什么要吃垃圾？
小封：你说呢？（怨念的看着）
小邵：那为什么要给我吃？
小封：因为夫唱夫随——
等我捡垃圾养你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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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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