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要不懂我也不稀罕你懂

白芷伸出斗篷的手臂被风一吹就凉了,她艰难的拾起桂花糕,手指依旧哆嗦,哆嗦,哆像个老太婆。

啊呜一口吃到嘴里的瞬间,清甜爽口,香味浓郁,她真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淳于九畹还贴心的奉上桂花酒,色泽淡黄,余味悠长。

船的四周有鱼儿来抢糕点碎渣,翻滚红红白白,水上倒影沉碧偏黑色,黑水白船,一点暗红的朱砂是炉火的倒影,宛如一帧铺长丹青画卷有着说不出的风流清欢。

嘛,日子就这样过就不错嘛,即便是类似被绑架的人质身份。

不过,现在她心中也有个大大的疑惑。按照这个逻辑剧情走下去,晏律光和淳于九畹,谁是正派谁是反派。

吃着吃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便见对坐的淳于九畹微笑着看着自己。

“果然如瑞奴所说诶,”淳于九畹一提起晏律光就流露出盲目的欢喜。

“什么?”她提心吊胆,陡然没胃口。

“你是一个没有心的笨蛋。”

“…………”他还要让她说什么。

晏律光和淳于九畹只是立场不同,骨子里都不单纯,一丘之貉!

她呛咳一口糕点,赶紧接过淳于九畹笑眯眯递过来的茶水,灌到喉咙里,筛掉满嘴残渣,她凝视晏律光:“我一直都有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

“那么,你会回答我吗。”

淳于九畹盘腿坐在矮几前,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微笑道:“你可以先问问试试。”

白芷拢拢月白披风,想了想,微微侧头问:“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兄的?”若不是晏律光的存在,她也不会搭上淳于九畹这条线,可明明只是深山土生土长的孩子,他何来机遇接触国家当权者呢。

“他是江湖百晓生的唯一亲传,”或许是看见白芷一脸不解的样子,淳于九畹耐心解释道:“百晓生并非是独一人,而是一门传承数百年的门派。专门搜集各路消息来源。历来文人史官记录历史多有偏颇,改朝换代重修过往的多不尽数,误导人们的认知来源。而这百晓生游离于利益之外,消息精准,人生有追求真相的**,所以以金钱名望换去消息的很正常。皇室历来私下亦与百晓生有合作。多一条消息渠道,比被宦官和官员蒙蔽试听来的好。”

“可我师父不是百晓生,是药王谷啊,而且师父的门下还有我啊。”白芷越听越不明白了。

“其中缘由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他也就跟百晓生学习两年。之前我也听人说他从药王谷长大,所以才会向他要治疗百病的九天圣丸。”

“那时间就对得上了,”白芷盘算着:“……可为什么这两年师父从未再与我提我师哥的动向。”一个想法在白芷脑子越发清晰,她惊想:莫非从始至终师父都是知道晏律光与百晓生的事。也就是说,很多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瞒着她?

“所以,你师兄是叛变药王谷,去投奔百晓生的吗?”淳于九畹归纳道。

“对,他一见面就想杀我!”白芷思及此就来气,肩头伤口都在痒痒作祟,难受得她恨不能伸手去挠:“他离开之间绝对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你能告诉我吗?”

淳于九畹笑道:“你都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奇了怪了……”一次性太多问题塞入脑子,白芷实在理不出头绪,叨叨道:“放着谷中平平淡淡的日子不过,非把生活搅得这么复杂,这就是所谓的你们男人的热血?”

淳于九畹不置可否。

白芷愤恨的咬了口糕点,鼓得腮帮子满满:“之前我还以为他是觉得药王谷太穷了才跑的,就跟书中所说受不了苦的小娘子。那我还能理解,什么仇啊怨啊秘密啊,神经病。”白芷无奈地摇摇头。

淳于九畹看着白芷说的话似觉得有些好玩,顺着她说道:“说来,你们药王谷也是这世上极难可去之地,传闻谷中遍地奇珍药草,医术精湛,有令濒者还魂之术呢。”

白芷眨巴眨巴眼,师父为了卖药吹得牛逼传得那么神了?真要有天人之姿还穷到去嫖宿没钱抵押女徒弟的。看着她一脸懵懂的表情,淳于九畹还追加一句道,“看来你对自家都所知不深。”

“知啊,我怎么不知了,”白芷挤出嬉皮笑脸的:“所以我在这儿的日子,你可得再对我好一些。免得我师父来找你们麻烦。”

淳于九畹眼神直勾勾的望向她,那神色中似有千万言道不尽的绵软:“你还想我对你怎么好?”

白芷拐肘落空矮几,差点摔倒。眼角斜视到对面家伙开心到舒展的眉头,莫名气就不打一处来:“别来这套啊,我见我师父对别人使多了。你要真对我好就把药都还我啊,否则我留在这里也是等死的啊!”

淳于九畹垂手从腰间拿出只白身薄胎圆口细颈药瓶,轻拈在指尖:“这个啊,可不行,我又能留一个说说话的人,又能从晏律光换来想要的东西,再不济还能自己吃了延年益寿,一举几得,我当然不给你。”

“那我的救命药……”看来是从油纸换到瓶子。

淳于九畹狡黠道:“忍不住了你求我啊,说不定我心情好——”

“混蛋!”白芷起身装作要跳湖。蓦然发现小船不知何时靠岸。岸上垂柳下,站着一个乌发如云,沙漏型身材的姑娘。

猝不及防,腰间被一掌力道挽住,“你小心!”紧跟着是靠近温暖的胸口,淳于九畹的声音要死不活的传到耳畔:“再落下去,就得生病了。”

……

她几乎是浑身肌肉僵硬的挣开。

鼻尖隐约闻到一股幽寂的冷香,好闻得她四肢百骸都舒展开。可紧跟着几乎是闪电般的后怕刺穿了她,她几乎是同时与瑞奴冷冷的目光短兵交接。

瑞奴垂眸颌首行礼,垂柳如沉沉乌云笼罩在头顶。姿势依旧流畅舒展,等候得依然体面规矩,可那分分明明不对劲的气场,令白芷尴尬得无从适足。

回头见作俑始者满脸不在乎的依旧静观流水。仿佛都是她一个人多想了似的。

真是想跳水了啊……诶,其实浑身**的也很难受,身体受凉不敢太多,酸彻心扉啊。

风过树冠。

梭梭碎叶围绕着瑞奴裙琚打转,略施粉黛的脸上,掩饰不住疲惫与倦容。屈膝,行礼,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明明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几十岁苍老灵魂的凝重与慈祥似的。

三个人走在一起。

瑞奴絮絮汇报道:“畹儿要入宫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娘娘曾与我提起过,怀念年少时也在这后海乘船游玩的情景,所以我特地备了些游赏时吃的桂花糕栗子糕等……”

“这季节啊,春夏交接,是适合出游的时间。”淳于九畹眸中渗透出怅然,话及此以先行准备为由,只身离开。

只剩下白芷与瑞奴二人了。

行走了一顿茶的功夫,从始至终瑞奴未跟白芷道一个字。无视是最大的尴尬。瑞奴浑身都不自在,想找借口溜走时,瑞奴一句话阻拦住她:“其实我今天在岸边,等的是不是公子,而是你。”

白芷不解。

瑞奴道:“有一个人在你。”

她们所处在各种藤蔓捆绑缠绕的花屏前,掩映下大片阴影,糅杂青玉籽的小石道上,步出一双布履,晏律光长身玉立的走出,背衬漫天花影,也掩不去他眉间骄躁。

“师兄……”白芷退后一步。

“跟我回去。”晏律光道。

瑞奴走到她身后截住,白芷回头瞪她。

她漫不经心的摸了摸后鬓上一支镶金玉的大团兔绒簪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畹儿他留你是做人质的,你真以为继续下去会有讨巧处?”

“你这是、你这是公报私仇!”白芷愤愤道。

“你这词用的,什么公,什么私?”瑞奴一提细细眉梢,想笑又很郁闷的样子:“我说妹妹,躲避是躲避不了的,你与其问我与公子问题,不如直接向当事人询问。”

白芷站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晏律光立在原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瑞奴在宫中尔虞我诈见得太多,处理这点情绪十分游刃有余:“王府不可能成为你的避风所。更不养闲人,你迟早都得离开。”

是啊……白芷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许是这么些时日疗伤疗得太心安理得,未曾想过未来会怎样,即便是回山里尚且还路途遥遥。白芷咬牙迎上晏律光:“你是不是又想杀我。”

晏律光垂眸:“回家再说。”晏律光领着白芷,从园间几折几拐到一处后门,无人坚守,二人离开。

院落还是那日初见晏律光时那处,白芷怀疑晏律光要么是买下来,要么是租下来。房间却换到隔壁另一间,晏律光打开锁,屋中烟青色纱帐、流苏白绸被褥。梳妆台,首饰盒,刺绣小扇,一样样与山间闺房陈设相似,不同的是一样样都崭新,一看就是新近采购。白芷斜眼看晏律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公里路,一直未说一个字。此时她方才感受到了师兄心底还有一丝柔软的。可是肩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松警惕的。

白芷走进屋中,坐到凳子上。

“晚饭你想吃什么?”晏律光问道。

“吃?”白芷呵的冷笑声,她舒展上身,摆好吵架的心理准备:“然后下毒杀我?”

晏律光拳头捶住门框:“你要想杀你,何必等到现在?”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白芷放嗓道:“从一开始就对我刀剑相向!我还一直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即便你现在跟我解释那晚王府是意外,我也知道你三番五次有伤害我的潜意识!”白芷越说越气,拿起桌上瓷杯,哐砸向门板,细碎声中,晏律光的解释都还没说出,白芷看着他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勃然大怒吼:“我要回去,你放我走!”

晏律光以憎恶的目光瞪着她一眼,拉上门锁,哐的声,随即响起门锁搭扣,白芷脚落地跑去,锁已落下。白芷拉扯门扉,哭吼道:“你有病是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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