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划破了秦蓁蓁的脸和手，但她咬牙忍住不出声。顾清漪在前方开路，不时回头确认她的状况。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顾清漪立刻将秦蓁蓁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她。
"发现他们了！在那边！"远处有人大喊。
"跑！"顾清漪拉起秦蓁蓁，两人不顾一切地向山林深处冲去。
子弹呼啸着从身边飞过，打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秦蓁蓁的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但她不敢停下。顾清漪边跑边回身射击，一声惨叫表明她至少击中了一个追兵。
"前面有山洞！"顾清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顾清漪撞倒在地。两人在泥水中翻滚扭打，秦蓁蓁看清那是一个高大的士兵，正试图掐住顾清漪的脖子。
顾清漪一个翻身，军刀出鞘，刺入对方腹部。士兵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清漪！小心！"秦蓁蓁突然看到另一个士兵举枪瞄准了顾清漪的后背。
没有思考的时间，她举起手枪扣动扳机。枪声在山谷中回荡，那名士兵应声倒地。
秦蓁蓁的手不住地颤抖。她杀人了。作为一名医生，她刚刚亲手结束了一条生命。
顾清漪已经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肩膀："蓁蓁！看着我！"她的声音穿透了秦蓁蓁的恍惚，"你救了我的命。没有选择，明白吗？"
秦蓁蓁木然点头。更多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没时间停留。
山洞入口狭窄潮湿，但往里走渐渐宽敞起来。顾清漪点亮了随身携带的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湿漉漉的岩壁。
"这里应该安全了。"她喘着气说，"他们一时找不到入口。"
秦蓁蓁靠坐在岩壁上，全身湿透，止不住地发抖。顾清漪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然后紧紧抱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她轻声安慰，手掌轻抚秦蓁蓁的后背。
秦蓁蓁将脸埋在顾清漪肩头，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雨水、泥土和血腥的气息。这个怀抱如此温暖真实，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我第一次...杀人。"她声音嘶哑。
顾清漪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救了我。记住这一点。"
油灯的光线在岩壁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顾清漪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灯光下像细小的钻石。秦蓁蓁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感受到那里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你的手好冷。"顾清漪握住秦蓁蓁的手，轻轻呵气温暖它们。
秦蓁蓁突然想起那个皮夹，从怀中取出："这个...是什么？"
顾清漪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接过皮夹，犹豫片刻后打开，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看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秦蓁蓁小心地展开纸张，借着微弱的灯光阅读。那是一封用密码写的信，但末尾的署名清晰可见——"孙文"。
"这是...？"
"南方革命军的联络密函。"顾清漪的声音很轻，"我一直在为他们提供北方军阀的军事情报。"
秦蓁蓁震惊地抬头："你是革命党？"
"不完全是。"顾清漪苦笑，"但我认同他们的理念。这个国家需要改变，而不是永无止境的军阀混战。"
她拿回密函，小心地折好放回皮夹："父亲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暗中帮助革命军..."
秦蓁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清漪如此保护这个秘密。这不仅关乎她个人的安危，更关系到整个顾家的存亡。
"为什么告诉我？"她轻声问。
顾清漪深深地看着她："因为我相信你。也因为..."她停顿了一下，"如果今晚我们逃不出去，至少有人知道真相。"
"我们会逃出去的。"秦蓁蓁坚定地说，突然抓住顾清漪的手，"我们一起。"
顾清漪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秦蓁蓁的手背："蓁蓁，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秦蓁蓁摇头。
"不是死亡，不是失败..."顾清漪的声音几乎是一种耳语，"而是到最后，都没能真正活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秦蓁蓁心中某个锁住的部分。她倾身向前，吻住了顾清漪。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仓促，它缓慢而坚定，包含着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顾清漪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回应，手臂环住秦蓁蓁的腰将她拉近。
油灯的光线在岩壁上投下两人交缠的身影。外面的风雨似乎远去了，世界缩小到这个隐秘的山洞，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当两人分开时，顾清漪的眼中闪烁着秦蓁蓁从未见过的光芒。她轻轻将秦蓁蓁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
"我们会。"秦蓁蓁打断她，"然后一起建那所医院，记得吗？"
顾清漪微笑，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记得。东郊的宅院，最新的设备，培训护士..."
"妇幼保健科。"秦蓁蓁补充道，也笑了。
顾清漪突然严肃起来："蓁蓁，如果...如果我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情报网络呢？作为医生，你可以接触到各种人，不会引起怀疑..."
秦蓁蓁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政治斗争。作为一名医者，她的信条是救死扶伤，不分立场。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不确定自己适合那种工作。"
顾清漪没有强求，只是点点头："我理解。只是...考虑一下？这个国家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
外面的风雨似乎小了些，但追兵的喊声仍隐约可闻。顾清漪站起身，走到洞口小心观察。
"雨停了，但天还没亮。"她回来报告，"我们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两人靠坐在岩壁旁，分享着顾清漪外套的余温。秦蓁蓁的头靠在顾清漪肩上，疲惫终于战胜了紧张，她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恍惚中，她感觉顾清漪轻轻吻了她的发顶，低声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太困，没能听清。
天蒙蒙亮时，顾清漪轻轻摇醒秦蓁蓁："该走了，趁他们还没搜到这里。"
两人小心地离开山洞。晨雾笼罩着山林，能见度很低，但也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按照地图指引，他们向南行进，希望能到达安全的清河镇。
山路崎岖难行，顾清漪始终走在前面开路，不时回头确认秦蓁蓁的安全。她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
"休息一下吧。"两个小时后，秦蓁蓁气喘吁吁地建议，"你的伤..."
"没事。"顾清漪摇头，但还是停下脚步，从行囊里取出水壶递给秦蓁蓁，"喝点水。"
秦蓁蓁喝水时，注意到顾清漪右臂的绷带又渗出了血迹："你的伤口裂开了。"
"不严重。"顾清漪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秦蓁蓁不由分说地拉她坐在一块大石上，重新处理伤口。这次伤口的状况比昨晚更糟，有些地方已经发炎。
"你需要真正的治疗。"秦蓁蓁担忧地说，"我们得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
顾清漪刚要回答，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她迅速将秦蓁蓁拉到树丛后，手枪上膛。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响。
"少帅？是您吗？"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
顾清漪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李副官？"
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男子从树丛中钻出，正是秦蓁蓁曾经救过的那位副官。他看到顾清漪，明显松了口气："感谢老天！我们找您一整夜了！"
"大帅府情况如何？"顾清漪仍保持警惕。
"张宗昌的人已经被击退，但大帅震怒，派出了所有人找您。"李副官看了看秦蓁蓁，恭敬地点头致意，"秦医生。"
"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顾清漪犀利地问。
"只有我和三个亲信，都是绝对可靠的人。"李副官保证道，"大帅不知道您和秦医生在一起，我们只说您单独突围。"
顾清漪思索片刻，看向秦蓁蓁："你怎么想？"
秦蓁蓁有些惊讶顾清漪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他们可靠..."
"绝对可靠，少帅。"李副官急切地说，"我们准备了马车，可以送您和秦医生去安全屋。张宗昌的人还在山里搜索，这里不安全。"
顾清漪最终点头："带路吧。"
李副官领着他们在密林中穿行，约半小时后到达一条隐蔽的山路，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和三个便装士兵。
"清河镇的安全屋已经准备好了。"李副官汇报，"医生也在那里待命。"
顾清漪帮助秦蓁蓁上了马车，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始终保持警惕。马车开始行驶，颠簸的山路让两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
"你觉得可以信任他们吗？"秦蓁蓁小声问。
顾清漪微微点头："李副官跟了我八年，救过我两次命。"她顿了顿，"但到了安全屋，我们还是得小心。"
秦蓁蓁注意到她说"我们"而不是"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悄悄握住顾清漪的手，感受到对方立刻回握的力度。
马车穿过晨雾笼罩的山林，向着未知的前路驶去。秦蓁蓁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但此刻，有顾清漪在身边，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至少她们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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