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琳达终于完成了那堆回信,准备去邮局。格温急匆匆追出来,捧出以柔软的白色蕾丝包裹的颈锁,上面还点缀了一圈海珠,让它看起来更具有装饰作用。
贵族才用得起这样精美的样式,价值连城,足以让平民望而却步,至于像格温,她们连最普通的‘狗脖套’款都用不上。
“小姐,这是夫人刚刚拿回来的,她叮嘱我拿给你,如果小姐要出门,请务必戴好它。”格温小心翼翼开口。
贝琳达对此又显得不识好歹,她的尊严可不是钱就能买下来的,“拿回去,妈妈之前并不强制我戴颈锁,现在我也不打算戴。”
尽管父母不赞同她的论调,对她进行过无数次规劝,但除了十三岁那次大动干戈,再没有任何强制行为。
这要感谢那两个亲生的Alpha哥哥,作为非独女的omega,虽然不是家族培养的重心,却不急于以婚嫁为筹码,反倒觉得她娇纵一些没什么大不了,难道还能闯出更大的祸吗?
但贝琳达在十六岁之前更爱较真,父母约束或不约束她都叫她不满。
类比她那两个Alpha哥哥,父母既为自己的Alpha儿子骄傲,又担心Alpha的好胜心、好战、之类的这些将在外面惹一屁股麻烦。
贝琳达就会质问,凭什么认定omega就没有好胜心,就不能好战,就惹不出同等的麻烦?但她的质问并没有被正视,父母和哥哥将她的质问当成乐子,笑话她好的也要争坏的也要争。
贝琳达当时将自己气得像只炸起的河豚,几乎是见了哥哥就要围着吵的地步。
她并不是要争坏的东西,事实上,她不满的是这种思维的根源。
现在回想起来,贝琳达只恨自己当时嘴皮子还不够利索,不然她应该冷静地说:“是的,我们omega确实与生俱来更善良,更包容,更具有道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做不到,如果是欺凌,是压迫,是不公,我们也将毫不退缩的迎战。”
格温打断了她的回忆:“我不知道这突然的原因,小姐,但夫人确实是这么要求的,我必须将这个交到你手里,看着你戴好再出门。”
她又将手向前抬了抬。
贝琳达的眉毛皱了起来,脚尖已经在朝着门口转动。
“小姐…。”格温面露难色,那是央求的语调,她无法对主人家发号施令,又无法拒绝这项艰难的差事。
“…”静默中,彼此僵持。
贝琳达确信,自己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地离开,格温会立刻跪下来,成为他们母女争执中的牺牲品。
“好吧。”她无奈松口,不想给格温带去无妄之灾,“难为你也没用,那么晚饭时我会亲自问妈妈。”
于是微微矮身,暂放下心中的坚持,允许格温将那羞辱性的颈锁扣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必须不断安抚自己,损害了她尊严的敌人是一手导致这一切发生的Alpha,绝不是一个连基本行为都受人左右的女仆。
“好了,现在我能走了吗?”
“当然。”
海珠轻轻地落在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
然而,对于社会的安定,解决之法竟是让omega们在酷暑中往脖子上再多添这么一件东西糊着。眼见不过把狗脖套换个样式,就自诩为体贴、周到。omega们被驯得连一丝觉察都没有,又或者觉察到了这政策的漏洞百出,却无力改变什么,索性权当是顺应潮流。
可贝琳达的忍耐力只能持续到坐上马车,她迅速就将那颈锁解了下来。
说到底这东西没有用处,它保护不了omega不被侵犯。要是真的这么考虑,也不仅仅只有腺体要保护,那非得全身套上盔甲才能出门去。
自以为是的家伙们站在高处指手画脚,不肯真正低下头来看看那些被压迫的omega。他们口口声声说要维护社会治安,却对Alpha们的暴行视而不见,掩耳盗铃地只为了堵百姓的嘴巴。
只要他们想,他们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施展他们的权力,如同猫戏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颈锁不过是他们用来遮掩自己贪婪本性的遮羞布,是他们用来维持表面秩序的道具。真正的权力从未被束缚,只是被巧妙地隐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肆虐。
这一招是Alpha惯用的,应用于不同的事上,向来换汤不换药。
若真到了要戴什么东西才能控制的地步,就该让Alpha们像狗一样戴上嘴套,任何公众情况下摘下嘴套都应该受到痛苦的严惩。一旦后果不痛不痒,就容易变本加厉,但要是因为害怕得罪他们就自行让步,那只会促进进一步的失权。
贝琳达再一次踩着点来到邮局,邮局显然已经习惯了,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意等一等。
“您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梅兰妮笑着与贝琳达招呼。
她其实很乐意看到贝琳达,因为贝琳达的到来意味着她终于能下班了。
贝琳达笑着将钱和信一并交过去:“是的,我收获了一位笔友。”
“噢~!”梅兰妮感到新奇,她在这里工作不短了,说实话,能看到贝琳达的笑脸很不容易,她甚至揣测那些信件多半将用于吵架,所以当贝琳达称呼出‘笔友’,她下意识就判定:“那一定是位omega吧。”
“哈哈。”贝琳达笑起来,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梅兰妮,你也看过我登在报纸上的内容吗?”
后面已经没人在排队,两人有充足的时间闲聊。
“是的,虽然我并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报纸,但好在邮局这份工作我们会一起传阅,所以我也读到过您的文字。”
“那你怎么想?”
“嗯…。”梅兰妮在措辞:“我相信您是位好人,至少,您真正站在omega这边,我分得清这个。”
“那确实对现在而言是离经叛道的,我也因此思考,是谁规定了这条‘道’。”
“我不得不说,抛开一切现实因素,噢不,哪怕不抛开现实因素,谁会觉得做Alpha不爽呢?不管是什么原因。”
“至于我个人来讲,我会觉得,如果我能像您写的那样,其实也就是Alpha能做的omega也能做,那么我并不厌恶自己omega的性别特征。”
“但这显然让Alpha们无法忍受,那会减少他们的特权。”
梅兰妮不是贵族出身,她家里小有财富,因此识过字,得以在邮局这种地方工作算是不小的幸运。也正因为她不处于贵族圈子,不需要考虑其他更多因素而与贝琳达唱反调,她真正从自身感受出发思考,真实而坦荡地回馈给贝琳达。
这让贝琳达顿时感到更加高兴。她不仅仅享受Alpha们的追捧,她的野心像分裂出了达拉斯的那位一样,渴望自己成为一种政权代表。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得意的说。
“我的这位笔友是个Alpha。”
“Alpha?!”梅兰妮的嘴巴像塞进了一整颗鸡蛋,瞳孔圆睁着,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显然比起贝琳达的离经叛道,她觉得Alpha有这种良知更加不可思议。
她清楚贝琳达的要求之高,“我以为这种Alpha要不是死绝了,就是还没诞生。”
两位omega小姐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就此笑了好一阵,直到邮局的门不得不落锁,天变得昏暗。
“好了,我必须得回去了,梅兰妮,我很高兴和你聊天,也很乐意继续与你分享这些趣事,之后我会带来新的消息给你。”
“我也很高兴,再见,期待下次见面。”
她们挥手作别,不巧的是,一转头就又瞧到了那头令人不快的红发。
贝琳达准备无视过去,相比争吵、互殴,这已经是她能极大保持自己礼教的选择。但西奥多自己走了过来,他板着一张臭脸,严肃的超出以往任何一次:“贝琳达,你怎么还在外面?”
贝琳达的脸瞬间压下一层黑云。
有人能张嘴就令人讨厌也算一种不小的本事。
不等贝琳达开口,西奥多的目光落在她空无一物的脖颈上,立刻全身毛都炸了起来:“你父母没有叫你戴颈锁吗!”
“嘿!收起你对omega所谓贞洁的占有欲,更何况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简直已经跨过朋友、恋人的位置,直接跳上来当我的父母了!”贝琳达彻底从马车上下来,与他怒目而视。
西奥多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着将她往马车里塞:“你先上去。”
“别动手动脚。”
“我没有动手动脚。”
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彼此推搡着,最后居然都坐进了马车里。
“西奥多。”贝琳达被气笑了:“你这是准备跟我一起回我家吗?”
西奥多像没有听出嘲讽一样:“没错。”
“…”贝琳达终于冷静下来,不对劲,这十分不对劲。她很相信西奥多被她逼得口不择言,绝对是对自己没了兴趣。
所以他既不是撩拨,也不是找茬,更不是算账。
贵族之间的事,冲突并不以骂街和扯头发的行为表现。
她立刻要求:“你应该跟我解释。”
西奥多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头痛地厉害:“你家里居然真的没有告诉你。好吧,我并不想管你,招惹你已经够让我自找气受,但现在不一样,你没有戴颈锁,我既然看到了,就得负责将你平安无事的送回去。”
“贝琳达,听我说,边境打起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