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曜紧蹙着眉,目光死死锁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叶婳伊倒在血泊里,双手拼命按住胸口,却仍挡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稍一咳嗽,便口吐鲜血,声音粗重而断续。她的眼神渐渐暗淡,曾经的锐利与倔强像被夜色一点点吞噬,失去了光芒。
真的是她倒霉?
他下意识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视线穿过翻飞的火光与纷乱的人影。短暂的凝滞后,心头猛地一震:不对!那一箭既不是误射,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分明是刻意要置她于死地。
除了他,还有谁会想要杀她?
夜风卷着血腥气,衣袖已被鲜血染透。刘景曜的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惊讶、疑虑,还有一瞬的冷光。
正当他心中疑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咻咻咻”的破空声。他猛地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夜空撕出一片杀机。刘景曜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谢凛见状怒骂一声:“该死!”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弦月刀挥舞间,刀光闪烁,硬生生挡下了第一波来箭。
“所有人听着,护主撤退!”谢凛嘶声大喝。
暗卫如鬼魅般掠至,迅速在刘景曜周身形成严密的防线,一边抵挡箭雨,一边有序撤退。刀光与箭影交错,火星四溅,杀伐之气在夜色中蔓延。
退至叶府外,刘景曜俯身靠近谢凛耳畔,低声而冷厉地道:“全烧掉!查是谁放的箭。”
声音低沉急促,仿佛自血色深渊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谢凛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点头:“明白。”
数名暗卫立刻分散,奔赴叶府各个角落。谢凛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目光冷淡,动作干脆。他点燃火折子,猛然抛入院中。顷刻间,火光窜起,劈啪作响,沿着干燥的木梁飞速蔓延。其余暗卫也相继投下火折子,烈焰如妖娆的胡姬,在夜色中旋转起舞,吞噬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浓烟滚滚,火光跃动,映得夜空如血。
确认火势迅速蔓延后,刘景曜冷冷地点头,转身隐没在黑暗中。
而在他离去的瞬间,漫天箭雨也戛然而止。
此时,尚留在院中的越礼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叶婳伊,走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她气息全无后,他的神情变得复杂:有计划落空的可惜,也有仇人毙命的释然,更有一丝命运弄人的怜悯。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他喃喃道。
“少主,快走!火势越来越大了!”护卫焦急提醒。
越礼点头,随着护卫迅速撤离,身影融入黑暗。
熊熊烈焰中,褚渊悄然现身。他步履轻盈而稳健,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小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叶婳伊唇间。稍作停顿,他俯身探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上,感受到微弱的脉息仍在颤动。褚渊眉头紧蹙,抱起她那轻若无物的身躯,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这样纤弱的身体,却有着令人震撼的勇气与毅力?
“褚期,去查还有没有活口。”他低声吩咐。
“是,少主。”褚期带人迅速查探,最终在角落中发现了尚有一息的叶婳姝。
“少主,只有叶娘子的妹妹还活着,但情况危急。”
“带走。”褚渊言简意赅。
火光映红夜空,梁柱炸裂,瓦片崩塌。百年叶府顷刻间化作炼狱,风势卷着火舌呼啸,昔日温暖的庭院彻底湮灭在熊熊烈焰中。
褚渊抱着叶婳伊快步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她小心放在车厢中央。褚攸与褚望早已候在车内。褚望立刻上前,剪开她的衣物,露出胸口中箭的位置。褚渊偏过头,避开不该直视的地方,但仍跪在她的头侧,双手稳稳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在治疗中抽搐。
“少主,麻烦你按紧,我怕她乱动让伤势更重。”褚望沉声道。
褚渊点头,目光不离车壁,却稳如山岳。
褚望按住叶婳伊的腰腹,褚攸迅速拿出备好的烈酒,手法利落,将烈酒倾倒在伤口处。
“嘶——”
剧痛让叶婳伊昏迷的身躯猛地抽搐,眉心紧蹙,额头冷汗涔涔,足见疼痛之深。褚渊握着她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发白,仍强行偏开视线,不去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只竭力稳住她的上身。
“箭头有倒钩,必须扩大创口。”褚望神情冷静,抽出小刀,在火折子上炙烤至通红。火光映在他眼中,沉着而决绝。
“褚攸,按住她的腿。”
“是。”
刀锋落下,“呲——”一声,鲜血喷涌,腥气弥漫。褚望手稳如铁,沿伤口精确切开,动作利落无比。车厢狭窄,血腥与焦肉味交织,令人几乎窒息。
“拔!”他低喝。
褚攸紧握箭杆,用力一推,箭头从后方穿出,倒钩顺势脱离。褚望再一次用烈酒冲洗,迅速探查创口,确认无碎片残留后,将碾好的金疮药紧敷其上。鲜血遇药立刻止住,冒出丝丝白沫,他随即以布条层层包扎,压迫止血。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车厢内只剩急促的呼吸与布带摩擦的声音。
此时,叶婳伊的意识在痛楚与昏迷之间摇摆。箭头倒钩带来的撕裂般疼痛像潮水般涌入胸腔,她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响,只感受到血液在胸口不断流淌,带来的沉重与灼热。
“不能……倒下……不行……”她在心底低语,她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要保护的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剧痛,她努力抓住那丝脆弱的生命力,不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
片刻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倒下后的景象——火光中倒塌的庭院、慌乱的人影、无法保护的亲人。心头猛地涌起一股力气,让她在生死边缘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血已经止住了。”褚望擦去额头的汗,声音依旧冷静。
褚渊这才松开手,目光深沉地看向她,叶婳伊面色苍白,唇角染着血,呼吸微弱。眼前的少女让褚渊竟也有些钦佩,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
“少主,这叶娘子倒是厉害,竟然安排假死。”褚望感叹道,毕竟有武功在身的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不过这假死,倒是与真死没什么区别了。”褚攸说道。
“她也是想置死地而后生罢了,你们俩去看一下另外一位叶娘子。”褚渊闭眼说道。
“是。”两人抱拳领命,说罢,两人下了马车。
两人走后,褚渊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叶婳伊,对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来盛京之前,来人相报,这叶婳伊该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现在怎么会如此刚毅?果敢?面对如此腥风血雨,也是丝毫无所畏惧,难道之前都是伪装的?到是对以后事情的发展有了更大的兴趣。
另一边,越礼刚逃出叶府,书灵不知从何处跳出,急忙上前拉住他。却被护卫挡住,刀刃架在脖颈:“什么人!”
书灵奴婢的本性让她不自觉的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李郎,李郎,我是书灵啊,你说你要带着我一起走的啊!”
越礼听到了书灵的声音,眉头微蹙,转身俯视,鄙夷的看着她,声音更是冷漠至极的说道:“一个背信弃义人,我要你有何用?你不会真的相信我能带你走吧。”
越礼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让书灵不寒而栗,但还是大着胆子哀求道:“李郎,你答应我的,只要我能帮你,你就会带我走的,你还说,你还说……”
“住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能为我们主子办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你还想做我们夫人?呸!”身边的护卫啐了一口书灵继续说道:“你也配?”
“别废话了,我们走。”越礼冷漠的说道,然后示意身边的人给钱打发走。
护卫看到越礼的指示,一边嘴里嘟囔的不干不净的话说着书灵,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一包银子扔到了书灵的面前。
书灵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别另外一个护卫拦下,“不想拿银子,你难道想像叶府的人一样?”
最终她垂下手,眼神空洞,盯着面前的银子,泪水在火光与暗影中微微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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