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 18月39日】
【他扔给我这个本子让我解闷,实在不知道写什么,所以以此落笔,记录我在樊笼的每一天。
不记得日期了,随便写一个吧。
我的家乡在闽江,妈妈叫徐文,爸爸叫颜栋梁……其实我也不知道把这些信息记下来的原因,但想做就做了,电视剧里不都有“被绑架后失忆了”的桥段吗?(如果我能有幸在死后等到警察同志的到来,希望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到你们,辛苦啦^^。)
幸好我平时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记下心里话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
话语到这就停了,渡闻隅手指一翻,将自己手心的那半纸摊开,和温时鹿的那张一起拼凑成一份科作业纸大小的信件。
续上了。
【我是不是该写点遗言?虽然我死后这个本子大概率会被他收起来,或者扔进火堆里销毁,但我还是决定写点什么:
捡到这个本子、或是这张纸的你,你好。
我现在的境地不算好,不知道我最后能否逃出去,如果没有,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告知我的家人,他们的小女儿飞去了外国务工,不告而别、远走高飞,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在国外过得很好,变成了一只小白眼鸟。
你不用考虑怎么帮我圆谎,因为我在此之前就为了出国学美术这件事和他们大闹了一阵,他们会信的,我从来都没办法让他们放心。
谢谢。
我掰了一根飞羽在床头,姑且算是我的遗物,如果我真的逝去,帮我把它烧掉吧,最后扬在风里。
此致,敬礼。】
字体清隽潇洒,笔记工整,不看内容,就像是晚自习无聊练字的高中生随手写下的随笔,还有很不走心的颜文字涂鸦。
甚至很不正经地在“敬礼”旁画了个小人,探着头把手放在太阳穴旁边;天气那栏没填,反倒勾勒了一只在云上蹦蹦哒哒的小猫头鹰,张着嘴似乎在嚷嚷“下雨了!下雨了!”。
在小人的旁边留下了一串手机号,估计是他父母的。
从语气和习惯来看,应当是个乐天派的小姑娘,甚至可能是渡闻隅的同辈,仅仅是上高中的年纪。
一个应当肆意享用自己一生一次的青春的灵魂,被困在这一方不清不楚的小酒店里,生死不明。
“……囚禁?”渡闻隅看着纸张喃喃。
一个乐观的小姑娘仿佛跃然纸上,她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甚至不知自己会以怎样的姿态死去。
她有很在意自己的家人,或许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年纪很适合恋爱,她可能也有一个伴侣。
但她被囚禁在这,写下一封带有浓烈个人色彩的遗书。
就像在说——
困吧,囚禁我,谁在意你?
我本就属于天地,即使身躯被困在樊笼。
很中二,但再适合这个年纪不过。
—
纸上的内容太过明确,几乎要把一切情况都铺在明面上了,明确到他们只需要顺着往下查就好了。
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正值花期孩子被囚禁起来了,凶手大发慈悲地给了那个孩子一个充当娱乐作用的本子记录下这一切。
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凶手的动机呢?为什么要扔给他一个本子,这不是给自己留后患么?
——“哒。”
思路被打断,他偏头看去,一只小毛球“笃笃笃”地撞着玻璃,披着的毛发金灿灿的,颤着身子,毛也被带的一抖一抖,在夜色中像一只小太阳。
愣神之际,“小毛球”抬起头用乌黑的小眼睛盯着他们,亮亮的:“啾。”
它歪了歪头,扑腾着翅膀试图引起面前两人的注意。
渡闻隅反应过来,俯下身子认真跟小家伙交谈,好像能听懂鸟语似的:“叫我们开窗?”
原来关窗时的异样感不是危机,而是这样一个小家伙。
一只金灿灿的小绒球。
小毛球没听懂,又“啾啾”扑腾了两下。
温时鹿看着他,发现这人对着小动物似乎更加柔和些,收起了一切冷酷的神色,还不自知地微微勾着嘴角。
脸上感觉什么都麻烦,实际上耳根子还挺软。
温时鹿抬手把窗开了,小鸟就像个小导弹似的,冲着渡闻隅怀里这个定位点飞去。
渡闻隅急忙捧住它,表情终于有了大变化,他被惊得微微瞪大眼睛,和小毛球大眼瞪小眼:“……?”
“唧!”
手上的触感太凉了,像是被丝绸拂过,小家伙还抖着身子,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渡闻隅屏息凝神,用“贮温”把身体里贮藏的热量运到手心给小毛球取暖。
“这小家伙是金丝雀。”温时鹿垂着眼看他捧着小毛球的手指,没忍住抬手用手指摸了把小毛球的头。
滑滑的感觉,小金丝雀也舒服地眯了眯眼。
可爱。
“他身上有妖气。”渡闻隅缓缓把手抬高,直到小鸟和自己平视,“是妖物。”
妖物,即身上有妖气但能力远远不及真正的妖的生物,往往是在妖界混久了的动物。
它们也有异能,不过杀伤力不大,顶多吐出个小火球,在妖界是作为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虽然身价贵,但还是有很多妖喜欢把它们当做宠物。
因为一般的小猫小狗都会畏惧妖身上的妖气,妖物则反之,会被妖力吸引,就像小猫碰上了猫薄荷。
小家伙又叫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绒毛,扑腾了两下,猝不及防地飞起。
渡闻隅短促地“啊”了声,抓起温时鹿的手腕就追过去,脑子飞速转动:“怎么会有鸟?”
莫名其妙出现在窗前的金丝雀。
它想进来。
小鸟落在地毯上,“唧唧”叫了两声。
“有密道。”温时鹿得出结论。
转身,却见渡闻隅愣在原地,抿着唇。
“……温时鹿。”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渡闻隅正儿八经地喊自己名字,温时鹿抬眼看向他,就像那只小毛球一样歪了歪头:“怎么?”
渡闻隅几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喜欢随便跟人敞开心扉、闲谈的性子,但他此刻脑子很乱,像一团错综复杂缠绕成一团的毛线,而他甚至找不到那根线头。
心里装的东西越是多,就越是想说出口,想整理好思绪。
就像做数学题时要打草稿一样。
“温时鹿。”有点不好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冲温时鹿缓慢地眨眼,顿了顿,“这很怪。”
用的是陈述句。
温时鹿察觉到他或许只是想说点话,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嗯。”
渡闻隅掰着手指,眼底依旧是那抹淡然,娓娓道来:“太安静了。”
“我之前的判断是幻境——你在学校值班,虽然不清楚你的战力和知识储备怎么样,但即使你只是个闲职,应该也知道幻境是什么。这东西只不过是幻境主人的心理投射,跟做梦一样,有剧情的。”
他看向温时鹿的眼睛:“——所以,什么样的剧情会只有主角?”
没有。
除非配角全死光了,要么这本就是主角的一场噩梦。
温时鹿不答,他知道渡闻隅没在向他发起提问,他只是温沉地注视着对方。
“你进来时应该也注意到那些雕像了吧,断臂的维纳斯?”
渡闻隅蹲下身子把小毛球拢入怀中,抬头望着温时鹿,逐一分析起来:“残缺、适配自己的不完美,这是公元前150年左右创做出的那个断臂的维纳斯的象征与意义。”
“那这个呢?”
这个断臂雕塑,是不是也和那个维纳斯一样?
“你有招惹过那些雕塑吗?你打一下他就会知道,他们其实全是纸糊的老虎,好像根本不想伤害人一样。”
“只是想把我们赶到一个地方去。”
“——还有这家伙。”渡闻隅把揣在怀里的小金丝雀露出来了点,示意温时鹿看:“你身上有妖气。既然是妖,又住在妖界,肯定知道妖物不像人界路边流浪的猫狗一样常见。”
“更何况是载体这么小的鸟类。”
妖气是可以渡的,时常会出现这妖妖力不够另一个妖渡给他一点的情况,但至今仍未出现掳走一群妖吸妖气的野心家,只因妖体也有承受上限。
这是天生的,继承而来,和精神力、身体素质都有点关系,没办法增强。
生来就是妖的都尚且如此,更别提此前一直都是普通动物的了。所以妖物才如此稀缺,只有有钱人才有闲钱养几只玩。
载体这么小的更是少中之少。
妖气外泄一般是战斗时,普通动物接受到来自战斗余波的妖气时,妖气少了没作用,多了当场暴毙而亡。
身体这么小的,还刚好接收到了适配它身体的外气,这小不点的运气应该不错。
渡闻隅整理了下话头,又道:“你看见那日记上的日期了吧?”
“18月39日。”温时鹿开口。
“你信他是随手写的吗?”渡闻隅有一下没一下地摸鸟,静静地注视着温时鹿。
“18月,他怕我们以为六月是真的月份,所以费心良苦地换了个写法。”温时鹿勾起唇角,笑眯着眼道,“下午六点,时钟正下方。”
“以及这小家伙的落点处。”
他指了指脚下:“——下面一定是密道。”
渡闻隅没忍住翘起了唇,和温时鹿沟通的感觉太舒服了,不用他主动解释,对方就能自己分析线索。
“39日,39点,西南方向。”他接上,“日记本在的地方。”
眼见小毛球又要不耐地扑腾起来,温时鹿安抚性地俯下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走吧。”温时鹿朝他伸出手。
“至于这'幻境'究竟是什么,下去了才知道。”
“嗯。”
吉祥物小金丝雀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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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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