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化雪吹雨而惊春

茯苓再次出现时,手里端着一壶还在沸腾的苦药,她看着已经在帮忙的众人道:“跟我来吧,这些天都要麻烦你们了。”

这些人是斩千霜精挑细选从国师府带来的,能吃苦有眼力见,他们对视一眼就跑到屋内,一个个手里也端上药:“不麻烦不麻烦,能帮上忙就好。”

茯苓领着大家来到一处还算完整的草屋前,露天的凉棚外横七竖八的躺着面如菜色的村民,有一位姑娘手中拿着银针穿梭在其中。

“惊春大夫,药我已经熬好了。”

茯苓走过去扶起瘫软的村民,端着药给他喂下,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叫做惊春的女子头也不抬,继续为病人施针。

草屋内忽然传出两道稚嫩的声音:“是茯苓姐姐吗?”

随后两个垂髫幼童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看到斩千霜他们时两个孩童明显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

前面的男孩年纪稍大,他很快稳住心神,牵着站在后面的女孩来到茯苓身边。

他凑近茯苓悄悄咬耳朵:“茯苓姐姐,他们是谁啊?”

茯苓把空碗递给男孩道:“他们是姐姐的朋友,来帮忙的。”

听见他们是来帮忙的好心人,男孩的眼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不是意味着惊春姐姐可以休息了。

男孩心里盘算着,拉过身边的妹妹对她说出自己的计划,妹妹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茯苓一眼就瞧出了两个小家伙的打算:“你们去和我朋友聊聊吧,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和善。”

斩千霜把药碗递给翠儿,忽然感觉衣袖被人轻轻的拉扯,她回头看去,是刚才跑出来的那两个小孩。

两人抬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脸上还沾染这不知从哪里蹭来的脏污。

斩千霜俯下身放缓语气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小孩对视着眨眨眼,而后男孩奶声奶气道:“姐姐你好,我叫吹雨,这是我妹妹化雪。”

站在男孩身后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探出脑袋,对斩千霜轻声道:“姐姐好。”

吹雨看着斩千霜那张冷淡的脸,心里泛起嘀咕,这个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但是为了惊春姐姐,他还是硬着头皮问:“姐姐你们会一直留在这里帮忙吗?”

“会,等这次瘟疫结束我们才离开。”

得到肯定的回答,吹雨兴奋的想抱着妹妹欢呼,太好了,这样惊春姐姐就不会很累了。

他忍住内心的雀跃,对着两位姐姐鞠躬道谢,翠儿看他们乖巧,心里也是喜欢的紧,她拿出罗姨做的酥点递给两个小孩:“这是我们带来的点心,尝尝。”

吹雨吞咽了一下嘴里的口水,他的眼里满是对诱人点心的渴望,但是仍然坚定的摆手拒绝:“姐姐我不吃。”

说完他回望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他们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点心,妹妹的眼睛都看直了,吹雨双手合拢:“姐姐,可不可以给妹妹吃一块。”

翠儿被他们这幅模样逗笑,她看了眼小姐,然后拿出点心不由分说的塞进两个小孩的怀里:“给你们的就拿着。”

吹雨想拒绝,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就传来惊呼,他急忙回头,却看见原本忙碌的惊春姐姐居然闷声瘫倒在地。

惊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也变得迟缓,她甚至没有真切的感觉,眼里的景象已经扭曲变形。

耳边有茯苓慌乱的呼唤,还有吹雨和化雪悲戚的哭喊,她想伸手安抚两个小孩,手却像是有千斤重。

再次清醒,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惊春揉弄着酸涩的腰,强行支楞身体,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搀扶起自己。

惊春警觉的抬头,原来是茯苓带来的人。

翠儿把柔软的枕头塞到惊春的腰后,嘴里喋喋不休:“你醒了,茯苓和我们小姐在外面帮忙,她们让我照顾你。”

说着翠儿转头对站在床边的云将离道:“把药给我吧。”

惊春想伸手去接药,被翠儿拦住了:“哎哟你歇着吧,我来喂你,茯苓说你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又很久没有进食,疲劳过度才导致晕厥的。”

惊春摇头谢绝了翠儿的好意,她实在是不习惯有人喂药。

等她喝完药,翠儿眼疾手快的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惊春微张的嘴里。

惊春瞪圆了眼睛,刚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嘴里传来甜腻的味道,刚才那股子苦都被驱散了:“你给我吃了蜜饯?”

翠儿得意的扬起手里的蜜饯:“小时候小姐不爱喝药,我就是这样哄她的。”

惊春被她这番说辞噎住,这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吗?

惊春勾起唇角,很久没有人把她当做小孩了,大概是因为那段天真无邪的时光已经离自己太过遥远了。

“谢谢。”

惊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翠儿按了回去:“都给你说了老实待着休息,你运气好没染上瘟疫,可别糟蹋自己了。”

翠儿手脚就没有停过,嘴也是,惊春第一次遇见这么能说的人,但对方也是出于好意,惊春说不得什么,幸好门外的斩千霜出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你看着点她,我出去帮忙。”

翠儿朝云将离吩咐后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云将离瞧着不爱说话,惊春心里庆幸终于安静了。

“姑娘,这是你托人找的东西吗?”云将离从怀里取出柒绑架他时给的纸包,惊春眼中的喜色溢于言表,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云将离看不懂的东西。

“太好了,大家有救了。”惊春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些东西,仰头对云将离感激道,“谢谢你,这东西太重要了。”

说到最后,她的眼角甚至划过一行清泪,天知道这三个月有多难熬,村里已经有大片的人死于瘟疫,紧缺的粮食也让人心里发慌。

她太激动了,一时没有照顾好情绪,胸腔处传来撕裂的疼痛:“咳咳。”

惊春急忙撤出手帕捂嘴,胸腔处的疼痛无比清晰,她只好支开站在床边的云将离:“能帮我拿点药吗?”

云将离走后,她颤颤巍巍的展开攥紧的手帕,血已经变得暗红,刺激的她眼前发黑。

余光瞥见云将离已经拿着药走来,惊春故作无事的收好手帕,对云将离道:“帮我找药的贵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云将离自从上次和柒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他也不知道。

惊春低头看见水面映现的脸,狰狞的烧伤贯穿自己的左脸,她略显苦涩的服下药,如果有机会,她很想亲口对那位贵人道谢。

玉佩里的烟穗悄声道:“郎君,这位姑娘的状态有点奇怪。”

“此话怎讲?”

烟穗道:“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血腥味要比别人浓重,奴家看见她,心里总是难受的慌。”

还有的话她没有说,她如今已是魂魄,看见这姑娘,居然有一种同类相吸的感受。

惊春不知道云将离与烟穗的对话,她喝完药,面上的表情归于平静:“我可以照顾自己,茯苓他们大概需要你的帮忙。”

恰好这时翠儿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几篮子青菜:“村里人平时就吃这些啊,怪不得一个个看着面黄肌瘦的。”

“木桩子,去外面把米洗了。”

翠儿虽然话多,但是做事很周到,有她在,云将离也就放心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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