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米精打细算也就只能用来熬粥,寡淡的汤水上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菜叶,两个小孩趴在灶炉前眼巴巴的看着,仿佛锅里煮的是什么珍馐佳肴。
翠儿有点心疼的两个孩子,双眼凹陷,面颊消瘦,细胳膊细腿的,感觉吹点风他们就倒下。
“方才给你们的酥饼吃完了吗?”
面对翠儿的问话,化雪紧闭着嘴巴,不敢看翠儿的眼睛,还是吹雨反应快,急忙道:“吃完了,谢谢翠儿姐姐,这个饼很甜。”
“很甜?”翠儿叉腰拧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撒了谎,“这酥饼是咸口的,老实交代,去哪里了?”
这下吹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是性子软弱的化雪护住哥哥道:“翠儿姐姐别生气,村里的张伯伯快不行了,他很可怜,我们不想让他死。”
化雪的眼眶中已经氤氲出点点泪花,这场瘟疫带走了好多人,张伯伯没有孩子,腿也瘸了,惊春姐姐说他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可是张伯伯对他们很好,经常给他们塞好吃的鸡蛋,惊春姐姐说张伯伯自己都舍不得吃,就揣在怀里等着两兄妹来呢。
“呜呜,哥哥,我不想张伯伯死,还有婶婶,吴奶奶,和我一起玩的朋友,我不想他们离开。”
化雪拉着吹雨的衣服,嘴里止不住的呜咽,翠儿哪里见过这阵仗,她不停的安慰哭闹的化雪,没想到越说越乱。
“化雪,他们都不会死的。”
惊春走进来蹲下身,拥住了两个无措的小孩,这是她心里的柔软:“姐姐向你们保证,他们都会活下去。”
这些时日大家神情紧绷,害怕触动了心中的那根弦,但他们说到底还是心性不熟的小孩,翠儿这么一问,强压的害怕再也无法抑制。
两个小孩止住了哭声,又恢复了平时懂事的小大人模样,他们争抢着要帮忙端碗喂药,惊春也一扫往日的阴霾,乐呵的张罗病人吃饭。
斩千霜带来的东西不多,荤腥只能给患病严重的人享用,但没有一个人出面反对,村里人都力所能及的携手度过这次苦难。
用过晚饭后,翠儿和两个小孩并排躺在干枯的杂草里仰望满天繁星。
“这么说你们是惊春捡回来的咯?”
吹雨嗯了一声:“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姐姐捡到我的时候下着大雨,她说看见我一个人躺在泥坑里,就顺手把我捡回来了。”
躺在另一侧的化雪也说:“我是被姐姐买回来的,家里穷养不起我,娘亲就把我拉到大街上想扔掉我,姐姐路过看见我,就花钱把我赎回来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并蒂莲模样的小吊坠放在半空中比划:“这是姐姐给我做的,姐姐带我走的时候下着大雪,她告诉我雪化后就是春天了。”
吹雨也掏出自己的并蒂莲吊坠,两朵并蒂莲粉白相间,镶嵌的严丝合缝:“姐姐说我们是家人,要一辈子互帮互助,我们和村里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都是家人。”
翠儿想到国师府的人,她也是很小的时候被卖到国师府的,不过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小姐,罗姨和许管家,哦对了,还有已经不在的老爷和夫人。
“给你们讲讲我的事。”
云将离推开窗户,微凉的晚风从田埂吹来,带着稀碎的沙砾,小赤狐在外面逛累了,蹭到窗户前蹲下。
云将离抚摸过光滑的绒毛:“查到什么了吗?”
这可让小赤狐为难了,它现在还是狐狸,说不了人话,火团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忽的跳到地面,霎时,屋内烟雾弥漫。
视线被阻隔,等烟雾渐渐散去后,地上的赤狐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白团子。
头发如同炽热的火焰,柔软的狐狸耳朵和蓬松的狐尾无意识的抖动,云将离右手无名指的储物戒闪动微光,与眼前人幽深的紫瞳一般无二。
“主人。”约摸八岁的小孩举起双手,云将离沉默片刻,迟疑的弯腰抱起了他。
小孩餍足的窝在云将离颈间,小动物似的轻蹭:“那个大姐姐在给自己放血。”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她朝这里扎了一刀,然后把衣服脱了,后面的我没有看哦。”
小孩眨巴着湿润的狐狸眼,一脸求夸奖的小模样,云将离像揉狐狸一样揉弄他蓬松的红色长发:“嗯,做的不错。”
得到了夸奖,小孩终于熬不住,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云将离神色复杂的盯着怀里的瓷娃娃,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浮动,虽然容颜稍显稚嫩,但是依稀可以窥见岁辞时意气风发的眉眼。
云将离长叹口气,不知道他与这位云间仙月的仙师究极有何渊源。
住在村里的这几天,笼罩在小河村阴郁的气息有所消散,其中变化最为明显的当属惊春。
自从瘟疫席卷村庄,她便很少展颜欢笑,随着死去的人数增多,她的眉毛也是越拧越紧,不过现在时常能看见她逗弄吹雨化雪两兄妹的身影。
斩千霜最初来到这里还有点水土不服,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像如今这样每天可能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还真没接触过。
可是看见那些瘫软在草席上因为病痛折磨而不停呻吟的村民,她心中波涛汹涌,当初这些村民遭受无妄之灾时,他们在干什么呢?
宫内富贵,歌舞升平,重重帘幕遮暖灯,彩袖捧钟拦客行,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样想着,她拿刀的力道加重,居然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掌。
“你小心点。”惊春放下手里的小刀,转身从抽屉中取出纱布为斩千霜包扎,“哎,这手都有茧子了。”
斩千霜抽回手道:“不碍事,倒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刻木雕了?”
因为茯苓在中间牵桥搭线,两人如今越发熟络,惊春将木雕放在桌上与另外两个小木雕并排,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
阳光从指尖漏出,她摩挲着三个小人,眼中缱绻眷念:“这是我们那里的手艺,当初娘刻了一个给我,但是被大火烧毁了,现在我也想把他们送给吹雨和化雪。”
说罢她伸了个懒腰,对着斩千霜笑道:“这几天你们也不准我乱动,再不找点事做我骨头都快化了。”
“对了,上次你问我村里有没有人莫名被火烤化成灰,我仔细调查了一番,没见过这种情况。”
“因为最初瘟疫蔓延时我担心其他地方被传染,所以和村长一致决定封锁村子,没有人从村里走出去。”
“不过……”惊春走到书架前翻翻找找,终于从里面抽出一捆书,她翻到其中一页摊在桌上,斩千霜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魔域邺火,焚断天穹,七日不散,凡来往者,皆受邺火所害,自内脏点燃,而后化为灰烬。”
惊春问:“是不是和这里说得很像。”
斩千霜好奇的捧起书,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当初魔尊**的场景,再看书名,居然是《魔域杂谈》。
“这本书你怎么得来的?”
惊春拖起下巴回忆道:“曾经游走山林采药,遇到一对夫妻,两人身受重伤,恐命不久矣,我把他们带回家里疗伤,数日后他们不辞而别,留下了这些书。”
一对夫妻?斩千霜心念微动,她抓住惊春的手追问道:“能否仔细描述他们的长相。”
“女子面带薄纱,男子脸戴面具,看不清脸。”闻言斩千霜眼里的希冀逐渐消失,惊春补充道,“有一次上药看见女子手腕上有一抹红艳的胎记,没等我仔细看她就抽出了手。”
斩千霜记得娘亲手腕上没有胎记,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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