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商鞅变法」中的悲催犯法者(完)

太师府中。

凛冬将尽,春寒料峭,空气里都是水滴和鸟鸣。水榭湖心亭中,长风掠过,太师与门生杜挚正闲谈。

捧着茶,杜挚面有不怿之色。“老师,学生用了很多方法,但依旧无效。君上对卫鞅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想象,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变法。”

太师慢悠悠吐出一口气。“杜挚啊,你太心急了。亲爱则密,忌远则疏,嬴渠梁和卫鞅如今正是齐心合力之时,想要在他们之间生嫌隙,恐怕没那么容易。”

躲在柱子后的老王闻言大吃一惊:“系统老哥,太师怎么能直呼秦公名字,这政治生态也太随便了吧?”

『太师三朝元老,资历很深,而且秦国老世族根深蒂固,秦公又是新继位,不服他很正常。』

“老师沉得住气,学生佩服。”杜挚叹息道:“但子琦公子蒙如此之辱,太师不觉切齿腐心乎?”

老王: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要提到这个。

“子琦自幼顽劣,我对他也疏于管教,以致铸成大错。这次教训对他而言,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老王竖起拇指:亲爹。怪不得能稳坐世族之首,老太师城府非一般人所及。

“老师公私分明,学生佩服至极。”

……

杜挚拍马屁是一把好手,老王专心致志地听他把话说完,发现这人一心想要破坏变法,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众所周知,太师也不赞成变法,但手段就温和得多。他们是想静观其变,暗中做手脚,等变法出了差错,再趁机离间卫鞅和嬴渠梁的关系。

然而历史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多年之后,栎阳宫中的铜漏,仍隐约震荡当年的回响。

“我嬴渠梁对天明誓,信君如信我,终我一生,绝不负君。”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这个诺言,他们用了一生去信守。

除了死别,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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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转眼老王已经在秦国呆了十年了。

老王:“我怀疑我在现代都快开学了……”

系统:『世上方一日,梦中已十年。』

老王:“……你这话听起来好沧桑啊。”

十年内,秦国因变法而富强,乡野大治,道不拾遗,民众怯于私斗,勇于公战,在对外兼并战争中接连获胜。周天子派人给秦公送礼,各国也纷纷遣使臣祝贺。

秦孝公晋卫鞅为大良造,封于商地,称商君。二人心血相照,生死相扶,秦公甚至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

而老王……

还是单身。

王子琦:“T_T。”

他的损友们愉悦道:“阁下悲伤之事,我等愿闻其详。”

老王:“告辞。”

把酒对坐,年轻的栎阳令感慨万分:“我能子承父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还是要感谢商君啊。”

王子琦一脸excuse me道:“可我记得你当年听到世卿世禄废除,改成军功等爵制,差点拿刀找他打架。”

栎阳令陶碗一放,嘴一抿:“嗨,那时候真不懂事,商君这一举措,让我们老世族不至于好逸恶劳,有罪重罚,有功激赏,打起仗来人人拼命。朝野酿成浩然正气,国家不怒自威,二十年内,秦国必将大出于天下。”

另一人摸着下巴道:“现在年纪长了,想想当年商君也不容易。我们一个劲的和他作对,他硬是一个人抗了下来。我听景监说,变法最要紧的那段时间,商君几乎整夜整夜不睡,真跟铁打的一样。你说这人谁能是铁打的啊。”

新任的车骑将军叹了一声:“大公子也说,卫国这小白脸,还真有咱老秦人的骨头。就是这话。”

王子琦哈哈大笑:“大公子还这么叫商君哪?”

栎阳令跟着笑:“可不是嘛,全国上下能把白衣穿出样子来的,除了商君还有谁人?”

几人谈兴正浓,外面忽然有人飞马驰入报信。

国君远行,国人叛乱,连太子也牵连其中。

车骑将军脸色一变:“君上离开都城不过十余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在场几人惊疑不定,王子琦当机立断,带剑牵了马,纵马就走。这么十年来,他天天练习自己的骑术,终于成为马上老司机,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次叛乱的发动早有预谋,部分旧贵族残余势力趁秦孝公南巡之际,铤而走险,想要彻底颠覆政权。商鞅铁腕镇压叛乱,并整肃朝局,对于太子犯法一事,刑太子之师公子嬴虔,导致二人反目成仇,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为了阻止这一切,王子琦火速赶往秦宫,终于在宫外看见了一片混乱中的太子嬴驷。这时候的太子才十二岁,惊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一见老王,眼睛都亮了。

“子琦伯伯!”

老王一边想着自己也才而立之年,都被人喊伯伯了,实在是一把辛酸泪。一边飞奔过去,把未来的秦惠文王护在身后。嬴驷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在这一刻,老王内心的满足感到达了顶峰。

系统此刻突然上线:『喂,醒醒,别光顾着感受历史浪潮的冲击,你想个办法,怎么样把太子从这场浑水中捞出来。』

老王理科生的头脑转的飞快:“只要太子不卷入打斗,不误杀他人,肯定也就不会犯法。这个好办,直接把他打包带走不就行了。”

系统道:『我还以为你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着……』

说干就干,王子琦拽着嬴驷就跑,身后人大喊:“子琦公子!”

王子琦头也没回跑的飞快。现在谁回头谁傻子,被截住就脱不了身了。

嬴驷从来没想到,这个平时低调看上去啥也不会的太师公子,面临危险时能有这么大的勇气。他一路跑的踉踉跄跄,只听得见自己狂乱欲出的心跳。王子琦把嬴驷推到自己的小黑马上,趁叛乱众人还没追过来,一咬牙翻身上马。

“驾!”

王子琦一手握缰绳,勒马回身直奔宫门。路旁都是持械混战的人群,要不是老王车技好,早就翻马了。嬴驷惊魂甫定,声音还有点发颤:“子琦伯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子琦沉着道:“去商君府。”

叛乱幕后之人打的算盘,就是两边煽风点火,让太子和商鞅互相猜忌,重创变法核心组。老王就不信了,这两人见了面,谣言肯定不攻自破。

劳资让你丫造反,让你丫造谣!

见了商鞅,嬴驷眼圈一红。

“商君。”

商鞅怎么也想不到太子会如此,见了面就扑进他怀里,落下泪来。

王子琦风尘仆仆,言简意赅地向他说明了事情大概。

商鞅深深看了他一眼。

“公子虔身在何处,子琦可知?”

一旁栎阳令抢先出言问。

王子琦抹了把脸溅上的血,说:“大概在平息宫中骚乱。”

此时府外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守卫与暴众激战正烈。老王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一把拉住了栎阳令。

“兄弟,你守在这,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喧哗声骤然逼近,府门大开,叛乱之众蜂拥而入,为首之人大喝:

“商鞅,你祸乱朝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栎阳令脸色都变了。王子琦想,终于到了劳资装X的时候了。他三步并一步抢在商鞅身前,刷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道:“我看谁敢动他!”

众人愕然震惊。谁也没想到,一直看似和大良造不对付的太师公子,会在生死攸关之际舍命相护。

“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王子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一声拔高:“你们敢不敢先杀了我,啊?”

实际上老王心里很害怕。他没有经过训练,没有实战经验,如果真的打起来,绝对会怒吃便当。

好在系统安慰他:『商鞅把绝大部分兵力都调去稳定咸阳军心,府外暂时空虚,不过没事,大公子嬴虔已经基本镇压了宫中叛乱,正在赶来的路上。』

王子琦:“……那时候我可能已经挂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我们还TM有心思对诗……”

眼前刀光一闪,对面人的剑已经刺了过来。老王目瞪口呆:“卧槽,老铁,让你杀你还真不客气啊?”

系统:『让你立flag,看,人家当真了吧。』

另外人急喝住手,怕伤了太师公子性命,哪里还来得及。两人一回合就挂了彩,王子琦一剑扎穿了对方手臂,那人差点没把他肾给捅出来。

老王:“兄弟,我只想让你手疼,可你是想让我绝后啊!”

既然见了血,大家也就不客气了。刀光剑影之中,老王扭头喊:“老弟,千万保护太子和商君!”

栎阳令横剑在手,拦在二人身前慢慢后退。熟料就在此时,叛军阵营有人挽弓射箭,弓弦响处,数箭破空飞出,直取他身后之人。

事发突然,栎阳令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当当连折数箭。他左右抵挡,只凭着心中一股信念苦苦支撑,商鞅神色一变,条件反射护住了年幼的太子。

栎阳令与几人缠斗,根本来不及阻挡,眼睁睁看着一支闪着寒光的箭朝后射去。

“——商君!”

……

谁也没想到王子琦会出现。

太快了,无论是叛军还是刚刚领兵赶到的嬴虔,都几乎只看到一道残影。

老王:“……为什么被箭戳死的总是老子……”

栎阳令手中剑哐然落地,脚步一软跪在了他身边,手颤抖着放在他的肩上。

“子琦,子琦……”

老王的胸口血流满衣,怎么止也止不住。由于疼痛减免,他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但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自己可能是不行了。

“兄弟,兄……兄弟,你听我说,你别、你别哭啊……”

栎阳令泪如雨下。

“我……以后,家小就、就委托你给我……照顾了……”

栎阳令抹着眼泪:“你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家小。”

老王:“……这是真扎心。”

“我的小黑马,你,你……”

系统:『全场最佳:小黑马』

“我一定让它颐养天年,寿终正寝。”栎阳令哭的稀里哗啦。

嬴虔大步上前,分开众人:“你们几个让开,他还能救一下!”

商鞅闭一闭眼,声音发紧。

“来不及了。”

嬴驷还抱着他月白的,溅上血痕的衣袖不肯松手,呆呆探出头来看着。

“子琦……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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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商君列传》:“……秦公南巡,国人暴/乱。太师长子为护商君,身陷叛众而亡。时人皆言商君为人冷漠肃厉,然葬柩之日,默然良久,泪下沾襟。”

……

老王:“唉,没想到商君也挺重感情的……就是不知道我的小黑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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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青史留名的一百种方法
连载中王子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