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知道，原主本人的残留情绪在挨揍后冲破压制，对着卫鞅直接就泪奔了。卫鞅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还下意识安慰了他一句。
心酸，真心酸。老王想。800字演讲被人家八个字就概括完毕了，能不哭吗。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整个栎阳都在传太师公子被新任左庶长抽了一百鞭子，还给教育哭了。
老王：“……这也太惨了吧。”
不对，劳资有这么惨吗？
果不其然，还在太师府中养伤的王子琦迎来了原主一帮探伤的狐朋狗友。
为首之人一把掀开秦国落后工艺做的破帘子，进房大呼小叫：“子琦公子，卫鞅这小子居然敢用刑，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
王子琦趴在床上直翻白眼。这兄弟喊的这么悲愤，到底是谁被打了啊？
“老弟，你喝杯茶冷静冷静。”
“不行！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卫鞅是什么人，之前不过是魏国一个小小的中庶子，来了咱们秦国，仗着君上好骗，居然干出这事！”
老王想，你这话听起来好熟，你难道在百度首页当小编？百度这破新闻天天标题党骗点击，害得劳资流量都快没了。
系统：『得了吧，你这老铁，一天到晚点什么‘老农民上山采草药，没想到竟然挖出了这个!专家看了都吃惊’、‘老婆误操作，没想到竟然练出了这个！腐鲲被它一口吞下!’我都快背出来了。』
老王大吃一惊：“系统老哥，这么说你暗中观察我好久了？”
系统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不不不，我只是侵入并浏览了你的上网记录。』
老王：“……”
『看看那些小视频，唉，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呀！』系统发出了深沉的感慨。
老王：“……”
“子琦兄，卫鞅这么对你，害得老太师都颜面尽失，你难道就不想出这口恶气？”损友二号仗义直言道。
王子琦顿时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可我现在动都没法动，怎么报仇。”
听闻此言，各位狐朋狗友立刻组成了太师府智囊团，开始积极地为自家兄弟出谋划策起来。
“听说卫鞅这个人特别注重名誉，明天我给他府上寄一套女装怎么样？”
话音刚落，另一人两眼放光：“女装！”
老王：“呃，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听说卫鞅写字很好看，不如我们合力写出一幅旷世名作，让他甘拜下风，怎么样？”
老王：“写字……等等我头有点晕，我先趴会儿。”
“听说卫鞅和君上从早到晚都在一起商讨国事，如胶似漆，不如我雇人写他们俩的同人文本子怎么样？”
老王：“……喂老弟你也是个穿越者吧，这是什么鬼畜计策啊？”
总之就在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讨论之后，史上最缺德智囊团决定，既然要报仇，就得全面超越对方，给予对方身与心的重创，长己方志气，灭他人威风。
商量停当后，一哥们儿志得意满：“我们都是秦国的世家贵族，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士子？”
王子琦趴在床上提醒道：“呃，那个，据我所学，左庶长也出身卫国贵族。”
那人不屑一顾，哼哼两声：“切，除了颜值，我们老秦人哪里比不上卫国了。”
王子琦这回没接茬，他想，老铁，重点根本就不是国籍的区别好吗。卫鞅是士子我们是贵族，先秦时期的各位士子，不但礼、乐、射、御、书、数是必备技能，也就是上台能吟诗唱歌，下台能骑马射箭，还得会算法，而且精通至少一门诸子百家经典。这么酷炫的技能，各位咸鱼世族一回合就躺地上了。
卫鞅能在人才济济的魏国受到丞相公孙痤赏识，入秦后又立刻受到秦孝公重用，《强秦九论》和《秦律》都是出自他之手，如果没有才干镇场子，他凭什么名垂青史啊。所以综上所述，老王坚决反对这种自找打脸的行为，但是各位老哥们主意已定，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搞事。
几日以后就是秦国秋场围猎，各位老世族子弟和王室贵族都要参加。智囊团觉得卫鞅看上去白皙清秀，一准儿不会骑射，于是想要和他比赛。
王子琦趴在床上劝道：“老弟们，真的，活着不好吗，他不会骑马算我输。”
他的损友们愉悦道：“好啊，要是你输了，我们就把你收藏的小编钟和你心爱的小黑马拿走，要是我们输了，身上的衣服就全归你，行不？”
王子琦：“兄弟，我保证你们输的裤衩都不剩。”
世族公子们闻言愤愤不平：太师公子，哪有这样说话的！劳资还偏不信邪了！
偏不信邪的后果是，行猎开始后，君上和他家左庶长一先一后纵马入密林，如行平地之上，眨眼就没了踪影。而各位好久不骑马的老弟们拽着缰绳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边流着热泪射兔子，一边想：不对，这不科学啊!
王子琦：“跟你们说了这事不太可行……算了不说了，衣服拿来。”
哥们儿纷纷含泪解衣带，看上去非常悲凉。于是老王得到了一堆黑布做成的衣服和披风。
系统冒出来道：『你要他们衣服干什么？秦国变法之前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太师公子都没衣服穿啊。』
老王嘴角一勾：“不同的世族衣服上的纹饰都不一样，比如这个是流云，这个是六芒。我要来干件大事。”
系统：『呃，你是说你要穿着他们的衣服去……』
王子琦邪魅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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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老王蒙着脸，穿着好哥们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左庶长府门前。
他抬头一看，卧槽，这建筑也太朴素了。
『商鞅这样的人，一心都在变法上，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住所。』
老王：“……说的也是。唉，他还不如住在秦宫里，这样和秦孝公交流也更方便。”
系统：『你确定这样不会流言四起？就看你那哥们儿的思想，秦国人民还是很有八卦天赋的。』
系统：『而且，注意你的言辞，秦孝公是谥号，他现在还正当青年。』
老王沧桑道：“我是假的文科生。”
老王从袖中摸出一封羊皮卷，刷一下扔到了府门前。
一声闷响，门口卫士当即警惕道：“什么人？”
王子琦上前拱手：“请转交给左庶长。”
卫士浓眉一皱：“你是哪个府中的？”
老王正色道：“我是太师府中下人。”
卫士面上答应，眼光一瞟，就瞥见了他衣衽上隐现着的纹路。
卫士：……呃，这不是栎阳令府上公子的衣饰吗。听说他有个妹妹，对左庶长一见倾心，扬言非他不嫁来着……
还没等卫士有所询问，老王瞬间发挥自己短跑优势，嗖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卫士：“……”
他捡起脚边的羊皮卷，触手厚实，肯定只有贵族才能使用。但是据他所知，栎阳令公子并不会写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武将，声音也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
栎阳令公子之妹偷穿了兄长的衣服，半夜跑到这里，想借书信向左庶长一诉衷肠？
——以上是来自卫士的脑补。
但事情到了卫鞅那里发生了变化。
屋中半面黑黢黢的，中央一方横案上，卫鞅披着墨色云纹披风伏案书写，一时间还未注意到有人进来。案边置着一鼎檀木香炉，清新的松柏香若有若无地弥散在空中。
接到禀告，卫鞅有些诧异，但仍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羊皮书卷。他和栎阳令公子素无交集，对方深更半夜给他送信，肯定事出蹊跷。
但当书信被展开时，卫鞅的神色变得很微妙。
自称太师府中下人，身着栎阳令府公子之衣，蒙面，不愿亲手递信而要通过间接渠道……加之信中内容，诸多因素交织延展，一个朦胧的猜测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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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的公子卬最近感到很不快乐。
他派往秦国的奸细突然失联了，而且好久都没有关于卫鞅和秦国变法的情况传来。
这时候，八百里加急递送的火漆书筒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这些已经成功打入秦国世族内部，散布流言，挑起世族分裂情绪的老兄们，在短时间内全被发现并抓了起来。
秦公和卫鞅下手速度之快，仅仅有一位间谍兄弟侥幸逃脱。
想到这事，公子卬百思不得其解。
卫鞅这小子，最近为了变法估计早就焦头烂额忙不顾暇了，他哪来的精力一个一个查我派出去的间谍？
看来，他和秦国这刚继位的秦君还真不容小觑。
此时，身在太师府房中“养伤”的老王露出了微笑，深藏功与名。
他就知道，按照卫鞅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允许变法面临一丝一毫的风险。自己奇怪的口音，与衣饰不符的自报家门，刻意避免的肢体接触，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因此，这封信中的内容，也就不会被等闲视之。
的确，对卫鞅来说，此事疑点众多。其一，秦国如今一穷二白，但凡劳动人民和府中下人奴仆，手上都有成年累月的老茧。就算是世族公子，常年的戎马战场，双手也必定有累累伤痕。当晚蒙面之人不以手递信，很大可能是想掩盖自己并非秦人的身份。
其二，秦国世族服饰有特定标记，且镶绣很隐蔽，除非世族或者族中家仆，其他人很少能明白其代表含义。此人自称太师府中人，应该刚至秦国不久，对此不甚了解。来人身着栎阳令公子常服，倘若不是其亲近之人，就一定是栎阳令府上之人。
其三，信中一无印章，二无称谓和落款，所书字迹虽然是秦篆，但细微处却暴露了书写者本来的习惯。秦篆用墨深，顿笔沉郁，气粗而字险，信中字体则偏于细瘦，转角处尤为明显。卫鞅在魏国数年，这样的书法风格他再熟悉不过。
信中未有赘言，唯几行道：“难发于肘腋，祸起于萧墙。”
密信不加印章，不留名姓，这是当年公孙痤丞相府中的旧习。对方很有可能认识他，甚至还可能曾与他共事。卫鞅将书信仔细浏览，心中沉沉。
这个人的言行举止，无形之中，检点出了魏国暗探的藏身之处。
秦宫之内，不出意外，就是君上身边之人。
老王：“听说为了查出深夜来访者，他们调查了很多人，唯独漏了劳资。哈哈哈——”
系统：『老铁，注意你的形象，你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中风。』
老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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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商鞅变法」中的悲催犯法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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