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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老王的读心术一天只能用三次，但他每天只给人算两卦，留一次是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破外挂到底还能用在什么地方。
靠着庄严而不失准确的语言折服在场众人后，老王继续收拾摊子，然后从底下掏出了一个崭新的丝绸包裹。
“鉴于您是贫道算过的第100位有缘人，这个赠品就送给您了。”老王说着宛如3元店开业促销的台词，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正直和严肃，这令大家都对包裹中的东西感到非常好奇。
“先生好意，但无故赠礼，恕我不能收。”
被Harry严词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人设就是这样，但老王很有办法，他转向了王用汲，润莲是个平时性格特别温柔的人，只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才会和海瑞一样刚，所以面对这种事，他推辞再三还是收下了，不忘回之一笑。
……
“刚峰兄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人很熟悉？”
走出喧嚷的街市到了僻静一处，王用汲忽而停下脚步，笑着问他。
“怎么，难道你之前见过他？”海瑞倒没什么印象，见王用汲站住了，笑得眉眼弯弯，眼中碎光流连。王用汲好不容易收敛了笑，道：“你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就硬生生没看出来？这是布政使司的新任参议王子琦。”
老王：惨了，我的马甲掉了。
“……堂堂参议，怎么会有给人算卦看相的爱好，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听了好友的一波分析，海瑞也有点记起来了，他想起几天前第一次去巡抚署议事时，与会的就有这个王参议，当时他并没有多注意对方。“还是润莲目光如炬，这么说来，他能知晓我二人籍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个王参议并非一般人。”王用汲拢着眉轻轻一叹，虽含着淡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海刚峰是刚正无畏之人，他却不得不虑及太多。“对了，这个包裹是赠你的，你也就收下吧，大概是有什么重要之物借以交递。”
海瑞沉默半晌，伸手接过，一丝疑云逐渐在他的心头盘踞。
……
前几天的议事正是为了改稻为桑的正式推行。朝廷的钦命下达了，事情也该按部就班地办起来了。郑泌昌估计是收到了小阁老的亲笔信，连续几天都心事重重的，深感重任在身。他这股低气压，洛水静第一个察觉出来，笑得贱兮兮道：“老郑啊，我看你最近有点魂不守舍，是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不好意思张口？”她知道郑泌昌早年丧妻，如今还没有续娶，故意拿话挑他。
郑泌昌本就心烦，被她这么一打搅，连连挥袖：“去去去，商量正经的呢，谁有功夫跟你瞎闹这个。”然而洛水静毫不退缩，继续黄段子输出，终于成功惹得前者满脸飞霞，指着她的鼻子跺脚：“老何！你再这么说，我可跟你急了。”
正准备来商榷要事的老王：“……”公然开车可还行，稳如明代费玉清。
“见过二位大人。”王子琦从后堂绕出来，一展袖作了个揖。郑泌昌见了他，脸一红，眼神闪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真·老司机洛水静却面不改色，上前熟稔地拍拍老王的肩：“王参议王大人，你总算是来了，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朝廷要我们一年交出三十万匹生丝，这分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何大人！”郑泌昌听得胆战心惊，一言喝断，见二人看向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叹着气摇头道：“王参议，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浙江拿出这么多匹丝绸还是有困难的。不说别的，光是推行改稻为桑这一政策就让人焦头烂额了。除了那些原本就种桑的大户，一般的百姓根本不愿意改，底下的官吏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他瞄了一眼王子琦，见后者没什么别的表示，才稍稍把提起的心眼放了下去。
洛水静抬眼看他，郑泌昌说这话时，眼睫垂得很低，偏瘦的颊上不出意外有一点轻旋的酒窝。“而且纵使是农民都愿意了，稻谷都改种桑苗，一年之内桑树也无法长成，更养不了多少蚕。”
“可我听说，浙江气候温湿，桑树一年可三次收成。”王子琦刚说这一句，洛水静就接过话道：“三年一收，也只有桑树，桑苗叶尚无何，怎谈收取次数。”
郑泌昌愣了一愣：要死，这老何平时和自己呛声也就算了，怎么和上头派来的人也这么蛮？不过王子琦也没表现出不快，点点头：“明白了。不过何大人，我看你那片试验田办的不错，有没有考虑推广？”
“想，但也难。”洛水静半点没遮掩，实话实说：“我租借的是全浙江数一数二的好地，在那片地上能种的出的收成，其他地方不一定能。但我还是派人在民间大肆宣传这些，为的是打消百姓的顾虑，减小推行政策的阻力。我们要干的是顺水推舟的事，强扭的瓜不甜，百姓抗拒，就是拿军队去镇压也没用，弄不好反而会激起民变。”她说的是后来杭州知府马宁远遇到的困境，要是到了这一步，这政策也基本就废了。
“何大人说得太夸张了一点。”郑泌昌鼻尖汗都沁出来了，拼命给老搭档使眼色。
“光靠宣传还不够。”王子琦把手里的信纸一振展开，说：“这上面是各个府县拟定的方案，有说是让富户出钱买下农民的地，朝廷补贴，再进行大规模的规范化生产；也有一些地方，田地状如鱼鳞，合买无益，唯有劝说百姓主动弃稻种桑，这就要看地方官员的能力了。”
其实这封信他堂妹早看过，眼下二人是唱双簧呢，就为了演戏给这位郑大人看，绝了他瞻前顾后左右摇摆的心思。
洛水静接过信纸，粗粗一览，笑道：“富户出钱买地，这不是默许了土地兼并吗？如果这期间再发生什么天灾，田价下跌，恐怕到时候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农民不肯改种，严世蕃就要郑泌昌和何茂才毁堤淹田，事情一步步走向死局；高翰文提出以改兼赈，已经是亡羊补牢，况且也根本实施不下去。山雨欲来风满楼，内阁的明争暗斗已经逐渐趋近白热化，上头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浙江，任何激进和冒失的举动，都会使之前作出的努力毁于一旦。
“能不能办，办不办的好，这不能只听上面的，有时候他们未必有我们看得清楚。”洛水静折了信纸。话中有话，一字一句都敲在郑泌昌心上。“办不好，我们只有一个死，谁也保不了我们。但我们的性命尚在其次，浙江这数万黎庶的命，容不得半点玩笑。王参议，我何茂才今日把话说的明白了，我们做的事全为了朝廷，为了浙江百姓，和其他一切都无关。唯君图之。”
这话也是能直接说的……真是不要命了。郑泌昌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他唯向王子琦看去，脑后浸出凉与热，不能言语。洛水静见他脸上发白，站立虚浮，三步并一步上去把人扶住，一手揽着对方肩膀，一手托着腰身，轻轻地唤：“郑大人，郑大人——？”
郑泌昌气急攻心，眼前晕晕乎乎，但尚有几分清醒意识，隔着绯红官袍狠掐身边人的胳膊。洛水静反手将他五指扣住了，郑泌昌气得无法，挣又挣不开，亏洛水静表面上还一本正经地说：“劳烦王参议，拿块蜜饯来。”
郑泌昌心说我这不是低血糖，我这是气的吐血，吃吃吃就知道给我蜜饯，玫瑰味的都吃腻了，就不能换个水蜜桃口味的吗。
老王想，这老兄也够柔弱的，动不动就晕倒，没个眼疾手快的根本抢不住啊。刚好他身上带着蜜饯，其实是早上出门不小心拿错了，本来想拿椒盐槟榔来着。但真要是后者，那今天非出人命不可。
总之就这样给人喂下去了，郑泌昌喝了两口茶，呛得直翻白眼，不过蜜饯甜滋滋的，还真是水蜜桃那股子甜香——这年头能吃着口甜的真不容易，早晚得被同僚气死。
……
我说老妹，喂水就喂水，你这一脸宠溺的表情TM是怎么回事？人家只把你当同僚，你却把别人当老婆，如果郑兄知道了一定有句话很想说出来……
老王摸摸鼻子：“既然郑大人身体不适，下官就告退了。”
洛水静张口说了个等，但老王出溜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瑞金香炉里的烟都给带没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只有340m/s，能不能追的上还是个问题。
郑泌昌靠在她怀里，脸上一线绯红到后颈，耳根子烫得作烧。他直觉王子琦误会了什么，可这事儿还能怎么说……
老王走出官署，感到自己的内心十分沧桑。他刚才突发奇想给他堂妹用了个读心术，显示的话是这样的。
【要不是我老哥在，我一定会戳戳妹妹的酒窝，哈哈哈太可爱了。】
老王：……郑泌昌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你这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强行性转，真·不把对方当人了。不说了我先把嘴里的狗粮掏出来。
这时候眼前晃过一个人影，那人跑的十分迅速，但因为没看路差点被站着的老王绊倒。
老王：“你这相位猛冲属实不可取。”
这位小老弟一脸焦急，显然是有大事要说，老王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禀……禀告参、参议大人，是、是杭州那、那里传来、来的急报……”
老王：小老弟，你这说话真是要急死个人，如果是有人偷了杭州府库的官银，等你说完这偷的人都出国了。
于是老王简单粗暴地使用了读心术×2，当即心里一激灵。
不好，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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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影像位面」之大明王朝1566（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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