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北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墙后。
“找本宫什么事?”
万俟珂的声音。
寻北疑惑的探出个脑袋,看到万俟珂背对着她,正在巷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那人也只留了个背影,但也是熟人——
林侪。
寻北眼睛一红。
通敌叛国、通敌叛国,说到底,永远是自古皇家拿来整治人的借口。等轮到他们自己,就成了“与他国友好”。
寻北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听。
“公主殿下,可找到那样东西了?”
“林侪,和你没关系的事情本宫劝你不要多问。”
林侪低笑了一声,道:“行,这我也没兴趣多问。我来只是来找殿下确认一番……我们约定的计划,可还在照常执行?”
“这你不必担心。我皇家信誉摆着,他们不日便要去那后山上。”
“那我也放心了。那么,待到他们上了山,便请二位殿下移步我们那处罢。……轿辇相候。”说罢,他作一揖便闪身消失在黑暗里。
寻北转身便走。
万俟珂在找什么?
在幻境里找东西?
百思不得其解,寻北也便放弃了这一条路,抬步回到住处,便听到岑玉山的声音:“北北。”
“……师兄。”
寻北心情不佳,看到岑玉山,声音干涩唤道。
“北北,不日我们便去历练处,可有准备?”
寻北直觉这一次历练似乎别有用心,亦十分凶险,闷声道:“能有何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岑玉山不置可否,而此时万俟珂也回到客栈,正站在楼下朝他招手。
岑玉山转身往下走,寻北却不自禁喊他:“师兄!”
岑玉山脚步一顿,转过头,笑道:“北北还有何事?”
寻北在犹豫要不要把幻境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她直觉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说不定就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就像上一次读档时一样,她再不敢冒险,也再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况且……她一个人,空口无凭,哪怕是师兄,又怎么可能会信?
眼神一黯,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向:“……没事。只是师兄,能不能在走之前,告诉我,你的绝技……到底是什么?”
岑玉山一愣,只说:“北北,也许,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
是夜,寻北的门被人敲开。她随着岑玉山到了他的房里,大家都在,而桌上还摆着新切好的红壤西瓜,看来分外可口。
寻北压抑了一整天的心突然有了好转,她回过头问:“师兄,这西瓜是给我们的吗?”
岑玉山一笑:“不多不少,还剩下七块,谁也不能多吃一口。”
那西瓜切的确实是很讲究的,连块头都分的很均匀,不需要挑大小。
倒是饶修远先切入的正题:“师兄今晚喊我们过来,恐怕不仅是要请我们吃西瓜罢?”
“当然。”岑玉山道,“……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所以去之前有些事情我们还是提前商议好。”
乔半莲蹙眉:“这么急?”
岑玉山不语。
寻北停下吃,突然问:“万俟珂跟你说了什么?”
“阿寻!”云溥心连忙捂着她的嘴巴,“公主的名讳怎可胡乱喊。”
寻北撇撇嘴,对万俟珂好感全无,因而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盯着岑玉山。
岑玉山不答,只继续说:“据以往经验来看,历练皆是实战演习,锻炼的是我们的战场素养,也多是幻境、秘境一类。此番虽然相较而言有特殊之处,但我猜测也同从前大同小异。”他并不吃瓜,啜口茶,道,“若是秘境,便要各凭本事闯出来,但历练历来风险大,彼此之间带着此物便于联系,若有紧急情况还可救急。”
说着他便将那东西摊在桌上:那是一块玉。准确来说是碎玉,不多不少刚好碎成七片。几个人各自拿走一块别在玉佩上。此物并不少见,只要朝其中灌注内力,其余人便自然可以感应到所持有人的位置与情况。实战之中相互照应确实是便捷。
“若是幻境,便要与过去的那些战役挂钩。”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或者说往日几次历练也都是这样的类型:抓取历史上的某些极著名的一战,由几人进入“过去的幻境”参与其中,以锻炼实战能力。
“那便需要我们了解历史。”岑玉山慢条斯理,“例如,数千年前,天下还未四分之前,岑国的事情。”
当今天下乱世,天下四分;然而数千年前,也是曾经由一个岑国皇室所统治的。岑国很独特——他的统治者,是一群修道者。
世人皆知寻仙问道需要极高天赋,然而即便如此,凡人与仙神之间也仍然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也有无数英雄前辈丧命于道道天雷劫下,魂飞魄散。
登仙难。
于是有人另辟蹊径——
虽然对于神仙而言,这些修道者不过如蝼蚁尘埃,转瞬即逝不值一提,然而对于凡人而言……他们却是仙风道骨。
人为功名利禄虚妄繁华,在如今这个多样化入道的世界,越来越多的人是以多情、红尘入道,凡心不泯,于是既然登仙遥遥无期,那么便在这人世间开创新的时代。
岑国王室的皇权夺得的手段是极血腥的。
寻北想起那尸骸遍野的场面便浑身鸡皮疙瘩,她不欲继续回忆,却听得岑玉山道:“那岑家皇权即将倾覆的时候,有一个人,他踏着岑家当朝皇帝的血,推举了新帝……也便是岑国女帝上位。”
“阚温瑜。”陈双沉声道。
“是叫这个名字。”岑玉山笑道,“女帝登基当晚,她将伺机欲发蠢蠢欲动的二十一家道门皆叫入宫中彻夜长谈……从那以后,那二十一家道门无往而不利,坚定拥护岑家皇权。直到后来……‘真神’降世。”
.
翌日,一行人果不其然登山了余杭小山。
路过那棵海棠,寻北试着呼唤花灵询问一二,却发现那枷锁又回到了它身上,且变得更加坚固,她只不过神识一探便被攻击的脑袋一晕。
也罢,不过是幻境之中一棵树而已。
寻北不再想,跟着师兄师姐走向山深处的深水。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传闻这深水里,便栖着一条龙。
几人一致猜测,这龙便是这一次历练的关节。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深水,便有迷雾渐起,几人虽然走的极近,可以说是摩肩接踵,然而等那雾慢慢渗透而来,队形仍然散乱起来,紧接着一阵狂风吹黑了天幕,有什么灵物的低吼声在耳边,哪怕是境界极高的修士听了也不觉为止颤栗。
寻北被迫停了下来,认真的面对风的侵袭和灵物的压迫。
耳边是岑玉山大声在喊:“别睡!”
可那“睡”字一说出口,寻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三更声响,寻北睁开眼睛,眼前是朱漆红瓦的宫殿。
这里比她以往见过的所有宫殿都要恢宏气派。这是寻北睁开眼睛的第一想法。
她直觉自己该是茫然的,然而身体仿佛有了记忆,跟着行色匆匆的人们一同匆匆步入高高的门槛,屈膝跪拜那帘幕后曼妙而威严的身影,口呼万岁。
那女子天姿国色。
她身着龙袍,额上却画了牡丹花钿,分外惹眼,她转过身,媚眼狭长凛凛扫过偌大宫殿里整整齐齐站着的二十一个体面臣子,微微勾唇笑,那笑勾人心魄,但也让人心中惧怕。
“诸位不必多礼,皆是我岑国栋梁之材。”
她走下高高在上的王座,站在大殿正中央,甩袖:“诸位,请坐。”
然而她不坐,也没人轻举妄动。
她低笑一声,又坐回座上,几人才迟疑着坐在提前备好的椅子上,神色各异,心怀鬼胎。
寻北也在想。
这女帝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她要怎么做才可以为薛家谋取最大的利益,以及……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便觉得这一切都荒诞奇怪?
只听那女帝娓娓道来:“我岑家式微几十年,那些个本是受恩于我们的诸侯国却纷纷忘恩负义,拿着我们赐予他们的封地妄图弑君。孤闻此心凉。”
“而此番孤初出茅庐,根基或许尚且不稳,亟需列位栋梁肱骨出谋划策、从旁协助,歼灭佞贼,复我岑国万里山河。孤知诸位的疑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但孤有一言:若诸位能尽心辅孤执政,孤可承诺各位道门子孙庇荫,也可许诺,我岑家江山延续多少代,便永远有各位的封地留在这儿。”
寻北心里冷笑:你若拿不出铁证证明你能够治理好这个里里外外都蛀满了蛆虫的江山,力挽狂澜,空口白牙的讲话谁又不会呢?
底下人显然也是同样,不敢言,只得面面相觑。
女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不说话,只等着他们在这凝固的氛围里沉浮。
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这殿里无声之中似乎有了几分剑拔弩张之感。
良久,女帝却笑了:“诸位可知……天命所归?”她拿起茶杯,在寂静里磕着杯盖,喝完一口热乎茶叶,继续道,“这皇权归于哪一边,在我九州自来是由不得人定,而是……神明钦点,这一点,诸位大约要比孤清楚罢?”
她漫不经心站起身,从宫女捧着的托盘里拿出一物,好像那东西完全不重要一般。
“诸位请看:传国玉玺。”她高举那玉玺,扬起声调,“它之所以是我岑国传国玉玺,正是因为,这便是神龙所授!岑家的一切……皆是神龙大人所赋予。”
几人面色果不其然变了变。
“世人皆言我岑国开国太祖手段血腥,却不知他顶着的骂名之下,皆是神明旨意,难以违抗而已。”
寻北也愣住了。
那玉玺上确实残有一丝龙的气息。
不过……
有人做坐不住了,问出了寻北的问题:“但这神龙大人如今,可还在尘世驻守?”
他话说的委婉,但其实是在曲折的问那女帝,这神龙如今可还能被岑氏所召唤么?
“自然。”女帝自信一笑,“不日的花朝祭典,孤会亲自为万民祈福,届时我们再见分晓。”
断更了乌乌
新篇章~
3.5晚上大概还有两个更新内容!补一补缺席的两天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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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水龙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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