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指的是血玛瑙领的继承人之战吗？”维奥莱卡的语气有点僵硬，但他把头颅抬得更高了。
作为烟水晶的继承人，关于邻郡的动乱，他已有了不少听闻……但那些道听途说的内容可不敢在兰恩伯格面前班门弄斧。
以前他总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但跟着兰恩伯格的这一阵……
“血玛瑙急需马匹，商人抬高物价。北郡没有限制挽马的出口，加上近几年气候不好，影响马匹繁育……明明是血玛瑙的祸事，却要烟水晶的市民来承担高昂的马价。”苏子述用指尖点了点纸张上的几行数字，目光却只盯着维奥莱卡的脸，“战争不会被一条边界线圈住，它会越过一切，不知不觉。”
而你准备好了吗？
维奥莱卡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盯了纸张几秒，就抬起头，和兰恩伯格目光相对。“你不打算再回来了。”
自信使抵达没几日，维奥莱卡就摸清楚了兰恩伯格是“自己人”，他身上有个奇特的态度矛盾。他非常在乎北郡的利益，但并不很在乎烟水晶家的利益……而更进一步，他反而……有点在乎他“维奥莱卡”的利益。
维奥莱卡自己也搞不懂，他何德何能被这位信使青眼相中……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自然乐于拥有这样一位“无私导师”。
兰恩伯格，这位独自脱家后能在宫廷中给自己挣得立足之地的人。
维奥莱卡不知道他在焦急于什么东西，不知道这个人为何把日程安排的那样满，为何不肯让自己一日得闲。
但维奥莱卡的确很想帮上忙……任何事情都好，让这个劳碌的家伙歇一歇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想要帮助一个立场可疑，态度矛盾，能力强到让人敬畏的家伙。
维奥莱卡的话令苏子述有些困惑，他没太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从北郡事务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维奥莱卡怎么和菲克斯曼一样？专捡着他这个人细究？
菲克斯曼有点技术崇拜，所以喜欢打听自己的事，可维奥莱卡应该只把注意力放在北郡上才对……这孩子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没问题，我的确不会再来北郡了……”所以你最好严肃对待这次谈话，以后最多只能书信了。
维奥莱卡觉得非常不对劲。
信使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可用力量，他任何时刻都会为未来的各种可能性做准备……这段日子里他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教的。
他把北郡摸了个底清，正大光明的拉着自己这个顺位继承人到处跑，他明明有什么规划，怎么会这么确定自己不会再回来？
不是说谎，他没必要和自己这个需要常驻北郡的同龄人说这种必定会败露的谎言……他刚刚提到“战争”。
“你要死了？”维奥莱卡脱口而出。
小客厅里寂静的落针可闻。
苏子述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的眉毛慢慢皱起……比他更尴尬的是维奥莱卡。年轻人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不对劲，他放弃了表情管理，陷入了全然的尴尬。
“祸从口出，维奥莱卡。我以为三思而行这种东西算是基础常识……”苏子述好悬没笑出来，他捂着脸，却在心底里赞叹了一下维奥莱卡的直觉，“我们都是要死的，维奥莱卡。你得赶紧改改自己这个说话歧义的问题，太像诅咒了，会得罪人的。”
未等苏子述放下手来，他就听见面前的维奥莱卡反问回来。
“所以您今年到底多少岁？”
“马上24了。”连这个问题也像菲克斯曼问的，苏子述还记得那场关于“叛逆期”的争吵，也是始自这样一个问题，不过维奥莱卡明显不敢像菲克斯曼一样揍他一顿。
“所以您比我还小？”维奥莱卡瞄了眼兰恩伯格，语调忍不住活泼了一点，“那您怎么这么确定自己会走我前面？”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考虑的问题吧？
“因为战争，维奥莱卡。”苏子述终于把话题转回来了，他按住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
——————
当兰恩伯格踏上向南的道路时，维奥莱卡并没有出来送行。
马车载着辎重，金属轮毂于沉默中碾过结霜的石砖……静默的烟雾城在身后慢慢远离。
直到车队消失在铁闸门外，维奥莱卡也只是站在窗前。
“你该参与，维奥莱卡。你是继承人。”
叔父的声音从肩膀后面传来，带着一点疲倦和一点如释重负。
是啊，他是继承人。
烟水晶的继承人。
“我们已经告过别了。”维奥莱卡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那天他喝空了茶壶，但茶水依然不够用。他感到思维凝滞，甚至不敢确认信使离开前说的究竟是“再见”还是“永别”。
隐约间，维奥莱卡似乎窥见了什么沉重而不可更改的命运。而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垂头领受。
“私下是私下的事，公开场合，终究是得要些礼仪。”年长者留神于年轻人的脸庞，他有些欣慰的发现，对方虽然目光晦暗，但也不会直接在表情上露出破绽。
“如果纯按礼仪来，我大概没机会和他搭话。”维奥莱卡实事求是……最早他们都误判了这位信使的能力，才会让他出面接洽。
“所以家主也没有要求你必须出场。”
是啊。
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必去告别。
维奥莱卡盯着公爵府的大门，脑袋里千思百转，最终却还是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兰恩伯格留给他三样东西。
一份符文拓片，像是某个学者从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东西。
一份详细的建议，大致内容是对冶金业重新规划。
一张联系方式，上面是一些从南郡逃难过来的技术人员。
“南边的战争，还不需要你来操心。但如果你愿意，在烟雾城里，也有足够多的事情可以做。”
维奥莱卡把手掌按在肩膀上，那个明明比他还小，却仿佛又年长至少一代的信使……他就是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实在不行就给我写信。无需地址，只要写“兰恩伯格收”，就可以了。”
今天阅兵搞得人好兴奋啊！拍了好多飞机～超开心～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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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份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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