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回京，女儿身暴露，等待她的不是对一个胆大包天的将士处置，而是对她女子身份的咒骂凌辱，和一场荒谬的处置。
编入军营，作为军妓。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可以替你去死。”宋睿赌咒发誓，“传来你自尽消息的时候，爹爹吐血昏倒，他差点没熬过去。”
秋桐眉眼冷下来，捏住他的脸颊：“你知道吗，我不讨厌你们的利用，更不讨厌你跟我明码标价的交易，也不讨厌你们的算计和背叛，我只厌憎你们用自以为是的亲情愚弄我。”
“用亲人的名义束缚我，让当初那个小叫花子，将你们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只要你们一句家人，就为你们粉身碎骨。”
“宋睿，别装了。”
她侮辱性地扇了扇男人的脸：“现在，重新说，你们想要什么？”
话毕，她松了手，将人推到雪地里，居高临下地蝼蚁般地盯着他：“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宋睿骇然，面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潇洒坦荡的姐姐，不一样了。
她不会再因为自己的眼泪心软，不会把军功给他，更不会害怕他出事而替自己上战场……
风声簌簌，眼见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秋桐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走。
“可不可以……一起去北疆？”
当年北疆被击退，签订了五年不再犯的条约。时间一到，北疆人再一次频繁侵入边境，民不聊生。
如今新帝登基，北疆多番耀武扬威，陛下震怒，扬言要打去北疆老巢。
可派出的人，无一不失利，于是，陛下钦点了曾将北疆击退的宋家。
但是，宋樽年迈，身子骨早就不如当初，这一折腾，估计命都没了，宋家旁枝衰落，年轻一代，称得上是酒囊饭袋，而宋睿，当年累累军功分明是……
如今，能救他们的，只有这个当初阴差阳错被救回来，却用兵如神的宋家小姐。
秋桐并不意外。
“可以。”
她答应得太快，鉴于之前她的态度，这干脆利落的应答反而令宋睿踌躇和怀疑起来。
“我要当初本属于我的一切。”
……
秋桐带着一身寒意回来时，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睁着一双眼，一见到她，立刻坐了起来，好像在特意等人。
秋桐略略挑眉，掀开被子，男人立刻抱了过来。
瞬间温暖扑面，驱散了外边的寒意。
秋桐摸了摸云修的脸，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黑夜里，男人握上她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秋桐，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不喜欢这具身体了吗？”大约是刚睡醒，男人的嗓音很软，仿佛蕴着许多的委屈情绪。
秋桐惊讶他会问出这种露骨的话，她手一紧，心却软了下来，黑夜里，一股子冲动春笋般冒出来，但很快又被残忍剥夺压制。
“没有。”她回答得很冷静。“很晚了，睡吧。”
她想，自己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
本以为男人或许会再问些什么，说些什么，等待许久，后者也并未开口。
只是格外难过地凝视过来。
他那么敏锐，一定觉察到什么。
秋桐捂住了那双眼。
第二天，云修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去王家画画，只是明显地粘着秋桐。
厨房、堂屋、院子里，他像一只小狗跟在秋桐的身后。
有几次秋桐欲言又止，云修当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开始小动作，表现得自己很有事情做。
但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焦点，空茫。
午饭时，灶台里的青烟升腾，熟悉的饭香味儿飘过，炭火在灶里噼里啪啦燃烧，秋桐接了厨房的活忙碌着。
他们像无数次一样，配合得默契。一个烧火，一个烧菜。
像一对平常的夫妻。
她表现得，也那么平静。
云修的心头，仿若压了一座巨石，沉重几近窒息。
“秋……秋桐？”他轻声地喊。
“嗯。”女人的嗓音落在耳畔。
云修笑了笑：“我可以，给你画幅画吗？”
秋桐看过来，若无其事道：“吃完饭吧。”
他们像往常一样吃饭，闲聊，吃完饭后洗碗，清理厨房，不紧不慢，云修几乎错觉地以为 ，他们这点寻常人家的平淡幸福，可以维持很久很久。
遗憾的是，那幅画，没有完成。
来接秋桐的人到了。
外边声响很大，梦云兴奋地起来，强忍着痛起来收拾，不要命地唱起小曲儿，和房子里弥漫着的若有似无的离别愁绪格格不入。
只是秋桐没有开院子的门，就那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她才蓦然发现，不知何时桌子上花瓶身的小兔子旁边，画了一朵小而美的丁香。
云修的手，白玉似的搁在桌上。
她想起了这双手执笔时的清雅脱俗，晃了晃神，良久起身，将柜子里云修的卖身契亲自交给了他。
云修怔怔的盯着桌上的薄薄纸页。
“云修，你自由了。”她说得很轻松。
悬在空中的那把剑，终于落了下来，将所有的希望击碎。
云修反应了许久，才迟钝地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沙哑地问：“你，要走了吗？”
秋桐扶了他一把：“对。”
云修莫名地抖了抖，不可遏制地靠近，眼神里含着他无法控制的祈求和期待：“还，会再回来吗？”
秋桐默然，她并非看不懂那人眼底勾缠的情绪，只是她略微错眼，便想起多年的等待和布置。
他或许在这样的境遇里，对自己生出几分眷恋与不同，自己大概也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对一个男人有了别的情愫。
但是比起她真正渴望的，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
“应该不会了。”她没有犹豫。
云修长睫颤了颤，他认真又执拗地想要从对面女人的脸上找出些多余的足以支撑自己的情意，但风雪很大，他寻不到别的，只涩然垂眸，缓慢地，嘶哑地回答：“那……也挺好的。”
门被推开，披着狐裘的公子走进来。
“阿姐，我们回家了。”
啊啊啊啊好爽好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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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云修，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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