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惊弦感觉自己沉溺在一片黑色的海洋,身体寒冷僵硬,整个人喘不上气来。上面有一丝光亮,她拼命想向上游,却被浑身的刺疼压得动不了。
下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她无力地往下坠,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头顶的光斑越来越大,她整个人被笼罩在暖黄色的光芒里,身体的疼痛感逐渐减弱。
光圈越来越大,黑暗的范围渐渐缩小,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咬着牙向上游去。
头猛地伸出水面,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阳光明媚却让人毛骨悚然,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深黑色海面,不远处是一片沙滩,她朝前方游去。
下一秒,整个人又站在一扇门前,纯白色的门,墙壁是一片黑色的虚无,门后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她推开门,眼睛猛地张开。
涌入眼帘的光刺的她眼球酸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她再次闭上眼倒在床上。耳边传来女孩的声音,隐隐约约,像隔着一层水,听不真切。
“惊弦姐,惊弦姐?”烟雨沐被女孩拉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阮惊弦没吭声,她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听不真切身边人在说什么。
“桐桐,你不能因为希望惊弦姐醒来就欺骗别人呀。”烟雨沐揉了揉女孩的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阮惊弦柔着嗓子无奈地开口道。
女孩满脸的委屈巴巴,“就是醒了,桐桐才没有骗人。”
阮惊弦的意识逐渐回笼,她指尖动了动,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喊了声平安。
烟雨沐睁大眼睛,让阮惊弦靠在床头上,立马递过来一杯热水。
阮惊弦缓慢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烟雨沐和女孩的脸,她的脖子僵硬地转了转,视线在身边徘徊,扯着嘶哑的嗓子问:“平安呢?”
身边一片沉默,她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响。
“对不起,”烟雨沐声音晦涩地开口,“我想回去找平安的,可是,”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压着嗓子继续开口,“你一直不醒,我不敢离开你,我害怕……”
阮惊弦的目光转移到女孩身上,比起最初见面,她成长了许多,与此同时,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少。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哭泣?在这全新的世界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失去,要何时才能获得安宁?
“咳咳,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
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雪,显得干净又静谧。太安静了,她想,要是平安在,现在肯定热热闹闹的。
“我,我要去看看,咳!”她看着烟雨沐开口道,“你跟桐桐留在这里,我……咳咳!”
阮惊弦话还没说完,便不自觉地弓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也要去。”烟雨沐轻拍着阮惊弦的背部,递过来一杯水,毫不示弱地看过去,毅然决然地开口,带着满脸的坚定。
“桐桐也要去,我要去找妈咪。”女孩爬上床,叉腰看着靠在床头的阮惊弦,奶声奶气地喊到。
“我们无法保证怪物,”阮惊弦顿了一下,看了眼小女孩继续说,“桐桐的妈妈已经离开。”
“那又怎么样?”
“桐桐什么都不懂,我们不能带着她以身犯险。”
三人僵持不下,最终阮惊弦妥协,她叹了口气,“那就一起吧。”
她吃了点东西,颤颤巍巍地尝试着站起来,刚站直右腿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冷汗瞬间冒出。
拒绝了烟雨沐的搀扶,她忍着疼扶着墙在房间里来回走,没一会儿冷汗沾湿后背。她找了两个手掌宽的木板用布条绑在右腿上,尝试着走出房间。
阮惊弦掀开厚重的门帘,凌冽的寒风裹挟着雨雪的气息钻进来,发丝被吹的四处逸散。
寒气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来,丝丝缕缕的往皮肤里渗透。她闭上眼,感受这份熟悉的寒意。
灯彻夜开着,烟雨沐和女孩早已睡着。她们在阮惊弦未醒之时受了不少累,如今阮惊弦醒来,浑身的乏意排山倒海般涌来,于是今晚早早便睡了去。
阮惊弦睁开眼,她看着钟表,当时针指向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起身。
把身上疼痛的地方全部用布条紧紧捆上几圈,做完这些她已经是满头大汗,随后带着她的杀猪刀和放在门后的镰刀走了出去,身影在漫天的飞雪中消弭。
阮惊弦并不打算趁着夜晚前进,她走出巷子,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窝着。雪停了下来,天色露出几缕亮意,周围的一切变得隐约可见,她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地面的塌陷最末端都有数米宽,一路向前延申,看不见尽头,黑漆漆的像某种不知名怪物的大张着嘴,等待时机将猎物吞噬殆尽。
她站在边缘垂眼望去,七日过去,掉落下去的碎石上面布着一层雪,一些边角的雪比较薄,隐约可以看见浓稠的绿色液体,是蜘蛛的粘液。
阮惊弦捡了跟木棍,一瘸一拐地沿着边缘边敲边走。
另一边,烟雨沐醒来,身边早已不见阮惊弦的身影,她摸了摸阮惊弦那边的床,一片冰凉,可见人早已离开不知多久了。
她看向窗外,天光大亮,阮惊弦丢下她们自己离开了。她扭头看到床头拥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字。
To:雨沐
带着女孩留在这里,等我归来。
她将白纸的边缘捏出褶皱,弯下腰无声地张开嘴呐喊着。
“姐姐?”女孩也醒过来,看见窝着腰的烟雨沐发出疑问,用柔软温热的手搂住雨沐,脸贴在她的后背继续开口:“怎么了?惊弦姐姐呢?”
她看向女孩稚嫩的脸庞,谁有资格去替一个孩子做决定呢?不能让小孩跟着自己以身犯险,阮惊弦说的对。
烟雨沐把女孩搂紧怀里没说话,只是胳膊愈发用力。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但是不大,细碎地铺在人脸上,轻且柔和着的。
风吹起她如墨的发丝,阮惊弦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裂痕尽头,那是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洞,碎裂的水泥掉落下来,凹凸不平地平铺在上面,有几处异常凸出,格外的显眼。
不单单是单纯的凸出,上面的雪也其他地方更薄,可以看见下面透出的浅灰色水泥石。怪物应当还活着,阮惊弦想,既然怪物还活着,那阮平安呢?小猫呢?
她把木棍扔在一旁,握紧手中的镰刀跳了下去。即便有风做缓冲,可最后落地时右腿还是剧烈地疼了一下。
碎石随意堆砌着,冰雪覆盖在上面,光带着风雪从缝隙洒进来。庞大的通道并未全部坍塌,两边相对较低,整个甬道像巨兽的脊椎一般向远处延伸,风穿过狭小的缝隙传来尖锐的呼啸声,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光从顶部向下投射,细碎的雪花下,石堆的顶端站着一名女孩,她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被风扬起,白皙的脸上有深红色的梅花状斑块,一双眸子深不见底,黑的浓郁,苍白的唇给她又增添了几分冷意,整张脸是色彩的极致碰撞。她手上拿着一把镰刀,灰色的围巾和棉大衣包裹住身体,右腿上还用布条绑着两块掉漆的木板。
她尝试着动了动右腿,确定是可以接受的疼痛,下一秒直接了当地往下跳,平稳落地后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嘴里喊着阮平安的名字。
即便只是怪物周围这方不大的地点,但地面崎岖不平又覆盖着雪,走上一圈也需要耗费巨大精力。
阮惊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垂眼看向白雪中自己淡灰色的脚印。她面上不显,但内心满是焦虑,她无法接受阮平安死亡的假设,却又没办法找到她还活着的证明,在她们最后见面的地点。
飘逸的风声像笛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她闭上眼,想起那时候在怪物身体里时那一瞬间的心悸。
阮阮,是阮平安给她的叫法,可以吗?尝试着去连接,去寻找女孩的踪迹。
右腿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不得不坐在石块上,闭上眼睛,让内心平静下来,尝试着去寻找女孩的踪迹。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渐渐飘远,和睡觉时不一样,是一种有意识的飘散,以□□为圆心,向着周围伸出触手一般,小心翼翼地去摸过每一块碎石,透过石头缝隙去触摸底部的生物。
她的脑海里逐渐勾画出一个个石块下的物体,流淌着绿色脓液的蜘蛛残肢,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蜘蛛尸体,大大小小的铺满地面。
她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石堆上的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冒出一缕缕白烟。
潜意识告诉她前方有阮平安踪迹的几率不大,她将意识向后方挪动,慢慢地靠近石堆,看见一只只轿车大的蜘蛛簇拥在一起,包围着中央的怪物,替它挡下许多碎石。
她的眼角流下血,心脏不规则的剧烈跳动,喉咙不停向上涌着血腥气,强烈的直觉让她继续向下。
阮惊弦看到了,阮平安被面包车大小的带毛生物压在身下,看起来像那时候出来时看见的那只棕色斑纹的大猫,猫的身上是怪物两只黑色的爪子,她的身体被白色的蛛网包裹着,头露出来,幸运地被夹在两块石头之间的缝隙中,露出的手掌心里握着一张彩色的糖纸。
是堆雪人那天她送给女孩的,在阳光下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糖纸,被女孩珍重地待在身边。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最后把糖纸攥在手掌心的呢?
是以为自己死了,决心要报仇,带着必死的决心吗?阮惊弦不知道,只是一想到各种各样悲伤的猜测就感觉心脏痛得喘不上气来。
她睁开眼,猛地吐了一口血,落在雪地上,和灰色的脚印交杂在一起,共同向多孔状的雪地里渗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范围越来越大……
最近忽然想到在这里讲一些冷知识:OK!开课了!
阮惊弦的弦,一开始设定的是弓弦的弦哦,很有攻击性的!(o゜▽゜)o☆
但是后面想到也可以代指琴弦,总之是个很好的名字,艺武兼修。\(0^◇^0)/
姓阮是因为不想让她的攻击性太强[害羞]
明天讲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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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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