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欢没有说话,也没去看温楚一,反而是看向那跑了老远的狗,颇有兴致的朝狗啧啧逗弄了两声,距离太远,狗没回应,陈意欢失了兴趣,过了好几分钟才幽幽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再明显不过的拒绝,说完还含着笑看着温楚一,风从小树林里穿过,将那些枯黄的老树吹得簌簌作响,只是在这个时候,陈意欢记忆中关于那个人模糊的印象又从纷纭的往事中幻现得清晰,而此时温楚一落寞的眉眼,又更加让他感到熟悉。
于是陈意欢看着那快要消失殆尽的一抹阳光,几乎是施舍的开口:“今天有家新开的酒吧,可以去玩一玩,温先生觉得呢?”
合不合什么的,喝一顿酒就可以看出端倪。
“自然是,荣幸之至。”
随后陈意欢主动对视上温楚一那双漂亮的眼睛,透过那瞳仁,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倒影出的自己身影。
在那双眼睛里,自己又小又落寞。
陈意欢抬腿先走,于是在凛冽的寒冬里,温楚一的步伐急迫又激动。
陈意欢没有开车,跟着温楚一上了他的车,是一辆白色沃尔沃。
两人在动身之前,温楚一特地回到办公室给他的狗做了饭。陈意欢要怎么形容这顿饭呢,狗粮精确到克水精确到毫升,又小心又随意的。他真是没见过像这样喂狗的。
而那只狗好不老实,在办公室里嚷嚷个不停,鲁莽的撕咬陈意欢的裤脚。
上了车,陈意欢突然别有所指的开口,“你的狗,真是不乖,没训好吧。”
“没训,死狗,笨的要死。”
陈意欢噗嗤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给予意见,“我倒是很会训狗呢。”
温楚一好像是没有悟出这其中的深意,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说完这句话,车内的温度也上来了,陈意欢嫌热,解开了围巾。没有围巾的束缚,他整个人都更加舒坦,也光明正大的露出自己光洁白嫩的脖子。
温楚一投过去目光,看见陈意欢的脖子上戴了一条银色的项链,坠子是月牙状的,刚好到胸口。
彼时前方刚好亮起红灯,温楚一稳当的停下,偏过脑袋看陈意欢的项链,“陈先生怎么会想从事这个行业?”
陈意欢几乎是不假思索开口:“我本科学测绘的,出来之后发现工资一个月五千来块钱,累死累活的,想着考研吧又考不上,后来有一次接到的工程就是这个临终关怀院,感觉还挺有兴趣的,辞了职就去了。”想起自己那段时间,陈意欢居然感觉恍如隔世。虽然在关怀院的工作也拿不了多少的工资,但工作内容还是比较轻松,工作时间也比较随意,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混了好多年。
“那你呢,干嘛干这个?”相比较临终关怀师,入殓师更不遭人待见。而温楚一这样浪荡的性子,又有多少人可以心无芥蒂和他**?
但后来陈意欢发现,就是有人愿意和他说那些情情爱爱,只要脸过关。
这个红灯过分得长,温楚一曲着食指敲打方向盘,“我爸是殡仪馆馆长,我妈干火化的,自然而然就跟着一起干了。”
闻言,陈意欢发出合理的猜测,“那你这算不算走后门?”毕竟现在就业环境这么紧张。
绿灯,车子启动。
“算吗?可能是吧。不过我的能力摆在这儿,这工作你说说有谁真的愿意做?”
这话不假,尽管是这样艰难的就业环境,很多人都口嗨说去殡仪馆上班,可当这份工作的落到自己头上,愿意迎难而上的又有多少人呢,光是悠悠众口就可以被亲朋好友的唾沫星子淹死。
抵达酒吧的时候是七点,黑暗中渐渐浮起的月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陈意欢下了车,刚好接到电话,他微笑着说了一些列“好的,到了知道了”这样的话,挂了电话,温楚一问:“还有人?”
“没有人。”
等到两人进了酒吧,里面还没有开始热场,只放了舒缓的音乐,陈意欢领着温楚一坐在吧台,先是给他点了一杯莫吉托,然后说:“我上去一下,半个小时?”
“好的。”温楚一一只手支着脑袋,用余光偷偷打量。
陈意欢噔噔噔跑上楼,在休息间找到放在上面的袋子。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新的衣服。
新衣服是一件v领墨绿色丝质衬衫和低腰牛仔裤,陈意欢个高,背挺拔,肩算不上太宽,但能撑得起衣服。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风情又迷人。
陈意欢曲着腿踌躇,这衣服穿着好看是好看,不过这墨绿色在灯光下总是显得暗沉沉的,感觉少了点吸睛的……
要不……
陈意欢打了个响指,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
果然,那个骚包的性子,真就在酒吧的这个小房间里放了一大堆首饰。
陈意欢挑选了一个蛇形的耳饰,那蛇上镶满了碎钻,蛇眼睛被两个绿色的石头点缀着。等到陈意欢戴上去,站在吊灯底下,抬起头看见自己耳朵那儿闪着光,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陈意欢下了楼,却没先去找温楚一,反而是自己坐在角落里酌饮几杯。这一恍惚的时间酒吧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场子热闹起来,想在人山人海的酒吧里找一个谈不上容易。
温楚一不是喜欢长得帅好看的男人吗,酒吧里多的是,有了他们,可就别来招惹自己了。
于是陈意欢整个人放轻松,他不知道为何,跟温楚一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精神紧绷,可能是因为他有所图,也有可能是他身上有一些旧人的影子,总之相处起来是需要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不喜欢。
陈意欢喝的正在兴头上,眼底忽然看见一双穿着nike篮球鞋的人,顺着鞋网上看,那人穿了一个宽松的条纹圆领卫衣,袖子推到了肩膀旁,露出胳膊上钢铁般的肌肉块。
是一个体育生,手上还捏着酒杯,就干站在陈意欢面前,张口结舌的。
“怎么了,小弟弟?”陈意欢抬起头,用鼻孔看着他。
“我……”体育生牟足了勇气坐到陈意欢面前,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那体育生递过来的酒杯在小幅度的颤抖,连眼睛都不敢与陈意欢对视。
陈意欢忽然来了兴致,轻轻的摩擦过他的手指接过酒杯,并开口,“多大了?”
“19。”
……
陈意欢差点笑出声,他26了,也不是他卖老,可能是工作的原因,总感觉自己看淡了生死,觉得自己也上了些岁数。
19岁的体育生,朝气蓬勃的,看这样子搭讪的技术还不太熟练,等到再过十天半个月,或许又是情场上的一个老手,谈笑风生就把人撩到手。
“弟弟,”陈意欢将脸凑过去,看了看他的脸,“你太小了,哪儿都小。”
陈意欢眼神飘忽不定,并没有特意去看某些地方,但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很摧残19岁的小伙子。
果不其然,那小伙子坐立难安,每两分钟自己就走了。
陈意欢自己其实不算太喜欢玩的类型,只是尽管作为一个男生,存活在这个社会,他还是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那么好欺负的。
穿的乖巧就是任人拿捏,那穿的风尘一些呢,对主动搭讪的那些人来说,是不是还要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玩的过他。
当然了这个法则只适用于男生。
而温楚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陈意欢,在看到他将自己的脸凑到那人身边,露出自己大片肌肤的时候抓到了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温楚一真真切切的老实等了这家伙半个小时,结果人一直不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这么多年都是他耍别人,原来被耍是这样的滋味。
虽然很不好受,但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温楚一解开了自己的两颗衬衫扣子,将自己的锁骨露出来,从托盘里拿了一杯酒,目的明确地走向陈意欢。
温楚一很难去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原本他还在抱怨这个难捱的冬天死了太多人,平白增添了太多的工作量,而今天他本该是休息,师父刚好外出,他一个人修理遗体,又刚好遇见陈意欢。
或许上帝是对的,他需要人陪自己唠嗑,带走了许多生命,却将陈意欢送到自己的眼前,逼迫他玩一场狩猎游戏。
他的步履急迫,眼神却坚定,或许在一开始也只是抱着一夜情的思想,可现在他急切渴望这个男人为自己沉醉,为自己疯狂。
他要陈意欢回馈泉涌般的爱意。
“陈先生——”温楚一对自己的优势向来心知肚明,富有磁性的声音,姣好的面容,性感的锁骨,都让他在这样的场合里脱颖而出,而他每次也将这些优势发挥到极致,“你可让我久等了。”
陈意欢眯着眼睛,毫无半分抱歉,“是么……”
温楚一歪着身体,正好将自己锁骨上的钉子展露出来。他问:“你的店?”
“朋友的。”陈意欢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这是他和朋友开的酒吧。
他的朋友出大头,两人关系好,他只拿得出十万,后来母亲又多给四万,总共入股十四万。
陈意欢这人,真就应了这个名字,人生得意须尽欢,打小就不知道攒钱给自己留后手,有多少花多少,每个月工资一发,先给自己买新衣服,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一年到头钱没攒下来一点,整天抠抠嗖嗖的把钱用完。
于是他就开始找兼职,但很多人知道他赚死人的钱之后,都不愿意聘用他。陈意欢也不能强人所难,他也不愿意辞去这份工作,一直拖拖,后来朋友要开酒吧,所有的创意与设计都想好了,他这个朋友靠谱,便想着靠酒吧分红赚点外快。
刨去赚钱不言——其实陈意欢知道根本刨不去,人生在世,万事都需要钱,他也不免落俗。他还希望可以借助酒吧这样大的人流量,大海捞针似的找到那个消失已久的人。
当然这些他没有义务告诉温楚一。
“锁骨钉,很好看。”
温楚一得逞的笑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这枚钉子。
“陈先生这样穿,真是漂亮。”抓人眼球,一眼就把温楚一迷住。
陈意欢晃了晃酒杯,“是吗,迷住你了?那我可不负责。”陈意欢把脖子向后仰,滚动着喉结。
“只是,想要一下陈先生的微信。”温楚一瞬时弯腰凑到陈意欢面前,看见他饱满红润的嘴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温楚一猛的深吸一大口,仿佛一整天的烦躁都烟消云散,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风飘扬,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陈意欢的眼神在他身上反复流连,这眼神不掺杂任何**,温楚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热血沸腾,爽得要死,像是泡在酒坛子里十天十夜,可明明他刚进来,只喝了一杯酒。
“把嘴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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