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64年9月13日早六点。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不知被谁踢倒的垃圾桶大敞着开口,从中流出来黑红色汁水混合着雨水并成一条细流,缓慢顺着路上的沟-壑蔓延前进。
刚下了夜班的晋白笑眼弯弯地与路过的每一位老街坊亲切的打招呼,巧妙地避开路上的每一处脏污,轻快的脚步透露着她的好心情——毕竟她刚刚发了工资,难得抠门老板愿意不拖欠工资,甚至还给了额外的奖金。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着,即便看到垃圾桶旁边四肢扭曲、浑身是血的尸体也面不改色,甚至还停留在原地十分兴致盎然的猜测这是她的哪一位好邻居。
“那是老李呢!一早就被人发现跳楼死了,摔得到处都是,还是我们几个给扫到一起的!”
看她站着打量,一向热心的张婶凑过来解答她未出口的疑惑。她离得实在有点近,前几天才新烫的羊毛卷擦过晋白的胳膊,让她感觉有些痒,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一下。
晋白目光聚焦在那坨面目模糊的尸体上,细细观察过那折叠成九十度的细长脖子和杂草一般的黑色卷曲头发,确认是李叔没错。
“还是张婶热心肠。”晋白拉开两人的距离,语气恳切的赞扬道。
张婶摆摆手,画着粗糙妆容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嗨呀,这不算什么。这年头,死人满大街都是,可按着咱们这些老人的话来说,还是得入土为安的呀!”
她搞不清楚垃圾桶到底算哪门子的入土为安,可还是笑着点头与她道别,一路走到街道尽头的转角才回头去看,果然看到张婶又站在一个人旁边,手指着垃圾桶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张婶就是这样喜欢做好事,她早已经习惯了。
晋白面上又浮现出微笑,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慢悠悠的往自己在贫民窟深处的家中走去。
在创世城最早建成的时候,这里并不叫贫民窟,而是叫做“援护所”,专门收留那些无法独立生存的弱势人群。可随着有能耐的人的离开和越加脏乱差的环境,贫民窟也就成了这里的名字。
晋兰生前就一直想要搬走,像是孟母三迁里面的母亲一样,生怕晋白在这里学坏。可一直到她去世,两人还是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两人的家。
不过与长久住在这里的她们相比,周边的邻居更新换代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陆续看到第三个陌生面孔的晋白轻轻眨眼,哼着的小曲慢慢变调成另一首更为缓慢的,口袋里钥匙碰撞发出的响声似乎都成了一种恰当的伴奏。
家门就在几米之外,她把手从衣裳口袋中拿出来,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将松散的鞋带系紧,在起身即将站直的瞬间反身跑进左手边幽深的小巷。
“追!”冷静的声音自耳麦中传出,几个“路人”立刻按照指令行动,果断追了上去。
晋白跑得并不快,只是仗着熟悉小巷子中的路况,很快拉开了与身后追踪者的距离,甚至边跑还有心思思量这次来找她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是上次的债主?恼羞成怒的客人?还是后悔给她发工资了的老板?
她一时半会有些想不出来,但这并不耽误她精确地用手按住墙上一块微微突出的砖块。
身后的几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但脚步却也未停继续向前。下一秒,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和从脚下突然升起的铁链组成的大网让几人猝不及防。好不容易避开那些锋利的箭头,下一秒就被铁网牢牢收紧包裹,连带着所有人一起挂在了半空。
晋白没回头看,她扶着墙喘着粗气,不过短短两百米已经够让她的体力耗尽了。
她慢慢往小巷之外走,在一只脚刚迈出去一步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可她速度再快却也没快过抵在她额头上的冰冷枪管。
“晋白小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您谈谈。”
穿着熨烫平整的黑色正装的男人正襟危坐在大红色的塑料椅上,面色严肃的看着晋白,他身后是被从铁网中解放出来的几人,还有两个拿着枪械的人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
双手被牢牢捆绑住的晋白侧躺在自己的床上,大概因为这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因为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杀意,就连绑着自己的绳子下面都垫了帕子,所以晋白整个人都很放松,甚至还多次调整自己的姿势,力求到最舒服的位置。
“入室绑架、非法持枪,恕我直言,我们贫民窟的人都不会做这样没礼貌的事情。”晋白平静道。
对面的男人闻言面上的肌肉更加紧绷,他本来就不赞同这样行事,无论那张卡牌得到的答案究竟是不是真的,这样对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未免着实失礼。
但是没办法,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晋白小姐,是这样的。不知您前段时间是否收到了一张入营邀请函,因为您这里的邮寄地址实在太过模糊,所以我们给您寄了许多张,但您依旧没有前来报道,所以我们才冒昧前来邀请您入营。”
晋白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张“成功培训营”的邀请函,毕竟任谁几乎像是陷入某种循环一般总是能收到邀请函也会记忆深刻,更何况这个名字非常像是某种传销机构。
但她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浮上一层茫然:“什么?”
“啊是这样的。”男人解释道,“我们的培训营位于中心城,主要是吸取创世城内优秀的人才并进行专门培训。培训营不仅包吃包住,而且毕业之后还会包分配,不管是学习还是日后工作,福-利都非常丰厚。”
果然,这么一听更像是传销了。
晋白想不通,自己只是贫民窟的一个普通人,说是普通人其实都抬高了自己,毕竟不是谁都会像她一样是个体力废。
她更没钱。不光没钱,前些年还因为要给晋兰治病而倒欠了许多债务,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从她这里骗钱,无异于从铁公鸡屁-股上拔毛。
那还能图她什么?
“……所以我们十分诚恳的想要邀请您加入我们。”
男人总算是说完了,他想擦擦额上的汗,抬起手来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帕子垫在了晋白的手腕上。所以只好放下手,只等着晋白的答复。
“啊……”晋白像是每一个心动但是还犹豫不决要不要继续赌下去的赌徒一般沉吟,“可是,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呢?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居然能轮到我的头上。”
男人又想擦汗了,他当然不能说因为她是卡牌指定的救世主,更不能现在就提什么五十年前降临的“完美人格制造工厂”,可也不想完全的诱骗她,所以导致他紧紧闭着嘴,说不出来之前被嘱咐好的话。
“没关系的。”晋白及时开口道,她弯起眉眼轻轻笑起来,明明是很锐利的眉眼,笑起来却很轻松的模样,“不想说也可以。”
“您带了那张邀请函吗?我想看看仔细看看。”
她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男人已经忘记了身后被利箭刺得满身是伤的几人,只觉得眼前这个被捆绑住还仍旧给他这个“主使”解围的姑娘万分善良。
所以他亲自拿了那张晋白很眼熟的邀请函走到她身边,想要弯腰展开给她看。
“啊!”
惊恐急促的短音从男人喉间溢出,邀请函从男人手里滑落到地上,被另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捡起翻看。
“别紧张嘛。”晋白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警惕的众人,半点也看不出来她正用一只极锋利的长簪抵着男人脖间的动脉。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但可惜,晋白已经从刚刚的对话察觉到了自己的某种重要性,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利用起来。
“我说,要不然叫你们那边真正做主的人出来和我谈?”她笑着问。
男人不太敢动作,即便他自己的腰间就别着一把手枪,可他喉间的刺痛感实在太强,他没有自信能比晋白的手快。
他对着对面的人用力闭眼表示同意晋白的要求,可耳麦里没有半点声音,让他的心在空中高悬,碰不到底。
过了约有两三分钟,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瘦高的老人。他的头发和胡子都苍白一片,随着走动而颤颤巍巍的晃动。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一条棕绿色的裤子和一双布鞋。
非常普通老人的打扮。
可晋白清楚,贫民窟的老人才不会这么穿,他们永远都只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一层补丁接着一层补丁,直到彻底变得松垮脱线才会依依不舍的缝在被子上作为加厚。
“放了他,我跟你谈?”臧翰林坐到椅子上,一双眼睛看着晋白。
他眼睛里有些晋白说不出的情绪,像是,狂热?
晋白松开手,男人立马连滚带爬的回到臧翰林身边低头站着,看着臧翰林一个手势后领着其余人一起出去,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晋白二人。
晋白盯着他,臧翰林也不绕没用的弯子。
“晋白,你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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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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