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白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连续半个月的通宵所以导致出现了耳鸣，要不然就是自己可能无意识间吸入了某种致幻性药物，再不济就是其实对面的老头包括刚刚那些人都是从内城跑出来的疯子。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又揉了揉发涨的双眼，放下手的时候失望的发现对面那个老头还坐在她家坏了个腿的塑料椅上，坐姿可比先前那个男人要自在多了。
“这样，”晋白开口，语气有些无奈，“您直说，您这么大费周章，想要从我这儿骗走多少钱？我先说好，我最多最多给你拿二十。不是我抠门，主要我钱有用。”
“您啊，拿着这二十，我再给您打个车，哦对了，您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吧？”
臧翰林来之前在脑海里预想了无数种晋白可能会有的反应，可能会不可置信？或者喜极而泣？亦或是觉得责任重大不可承受？
可完全没想过她第一反应是要助人为乐！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老年痴呆的、又有权有势的老头？
年仅42岁的臧翰林瞪大了眼睛，嘴边花白的胡子颤动着，数次张口又闭上。
晋白坐在床边看着他，心想二十块钱是少了点，但是她因为这场破事付出的难道还少吗？
她废了将近两个月布置的机关就此被浪费，家的位置和有什么也被人摸得一清二楚、还有她宝贵的睡眠时间，她可是下午四点就要去上班的！
臧翰林的表情逐渐平复下来，清亮的双眼直视着晋白，嘴角向上扬起：“你没把我当作一个痴呆老人吧。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离开，你不想接受我说的话。”
晋白很想继续装傻，可那有什么用呢，无非是连续的拉扯和试探，只会更加浪费她的时间。所以她表情冷淡地耸了耸肩，锐利的簪子不断在指尖快速旋转，像是一颗闪耀的星子盘旋。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晋白否认，“我相信。”
“什么？”臧翰林诧异的瞪大眼睛。
晋白抬手朝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扇小窗指去，那扇窗户在距离天花板大约二十厘米的地方，大小约莫只有两个巴掌并列那么大，可是很干净，看得出来并没有被人忽视过。
臧翰林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又疑惑的转过头来，发现晋白给他指了一个位置，便起身朝那两步远的位置走去。
原本只能看到浅白天空的小窗换个视角映出来的东西全然不一样了——对面耸立着的高楼外墙上不知是被谁用何种方法画上的巨幅涂鸦，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面像，应该是神、或是鬼？
臧翰林看不出来，只觉得色彩太过艳丽，无论说是什么都有些违和。
“我每天早上都拜一拜它，每天早上的愿望也都不一样，曾经也许过最好世界马上毁灭，而我挺身出马拯救世界。”晋白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当然，更多时候也在想世界最好下一秒毁灭，这个烂到不能再烂的世界和人全都同归于尽。”
“我还许过许多别的愿望，有大有小，有的阴差阳错实现了，有些没有。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我想要成为救世主这个愿望成真也非常可能。我很相信。但那又怎么样呢？”
晋白似笑非笑，目光朝那幅每日都能看到的涂鸦看去：“那又不是我信奉的神。”
臧翰林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就算没老，那也肯定和眼前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有些代沟。
“所以，你到底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他问道。
“有没有重要吗？”晋白反问，“就像你今天突然找到我面前来，我的意见重要吗？”
两人对视，臧翰林缓缓笑起来，他这下是真的很满意这个“救世主”了，所以也愿意在正式把人带走之前多说点什么。
“五十年前，在这个世界一切还正常运转的某天夜里，一个……”他的表情有些纠结，但很快接着道，“大型工厂，或者说一个全新的生存挑战降临到了这个世界，意图将世界进行改造。”
“而改造的第一步，就是筛选人类，准确来说是筛选出有用的人类。无数人被选中进行改造，有些人死了，有些人侥幸活下来，并获得成功生存下来的礼物。”臧翰林语气平静，但隐约能听得出他的讽刺，“但人类为什么要接受这样莫名的改造呢？”
臧翰林说得很简略，因为“规则”的作用，他没办法说得更加具体，即便坐在他对面的是卡牌指定的“救世主”也一样，想要真正知道“工厂”的名字和具体规则，也只能真正进入“工厂”，成为一名“员工”才行。
晋白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甚至可能是因为昨晚上班太累了，所以此刻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了床头：“按照你这么来说，被选中的人应该不少，没道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假设你说得都是真的，我猜测或许是有些条件限制导致不能和普通人说？但你现在却可以和我说？”
“没错，之所以这么久不被众所周知，一方面是因为上层有人在故意用道具隐瞒以免造成大规模恐慌。”他突然笑了一下，好像整个人莫名放松下来，“毕竟眼下世道并不平静，无数的灾害已经够叫人心慌的了，就连创世城的建立也只是暂缓恐慌罢了。”
“另一方面，那些进入过‘工厂’的人大部分也并不想说，毕竟谁中了巨额彩票都不会到处乱说的对吧！”
臧翰林将目光转移到晋白身上，他的目光突然显露-出惊人灼热，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但是你，你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跨了一-大步到晋白身边，一扫年迈无力的模样，即便晋白将簪子抵在他的喉间也没有半点恐惧的神色。
“是‘工厂’给的礼物，是卡牌的指示！”他激动非常，“晋白，你要知道，卡牌的回答从未出错。它回答了我们到底该如何救世的问题。答案是你！你是卡牌指定的救世主！”
晋白将他推开，他整个人跌坐在残破的地板上，发出剧烈的、或许是骨头裂开的声音，无辜的房门再次被残暴的推开，持枪人一股脑的涌进来，先前那个男人不见身影。
臧翰林被人从地上扶起来，他满不在乎的挣脱开来自己站着。
“晋白，这就是你的命运。成为一名伟大的救世主，你会拯救所有人，你会被所有人铭记，这难道不好吗？”他认真道，他也是真的这样以为。
“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接受也得接受？”晋白目光扫过拥堵的众人，就算她有能力杀人，顶多也只能杀一个人而已。
臧翰林默认，从计划着来找她，结局就注定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谈谈入职福-利吧！”
“啊？”
晋白翘起腿，指尖点在床边：“说什么救世主，说白了不还是一种职业、一个工作？只不过是非我不可罢了，既然这样，那该给我的，总不好拖着不给？”
灼热退去，臧翰林的头脑慢慢回归冷静，屁-股再度落座于塑料凳上，开始一场从未预料到的商业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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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铁皮房门再次被拉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从蒙蒙亮到被夕阳余晖浸染，臧翰林被人扶着走出来，看起来好似又苍老了几岁。
晋白将所有人都送出去之后倚在门边，面带微笑，俨然相当满意这场漫长谈判的结果，以至于她直接旷了班。
“行了，我就不送了，明天早上来接我就行。”她朝臧翰林挥手。
“慢着。”臧翰林手掌朝上，“你先前不是答应给我二十？给我。”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受到最大震撼的不是晋白，而是扶着他的人。一直木着脸的男人眼睛猛然瞪大，好像要挣脱眼眶的束缚一般。
晋白咂舌，伸手在深长的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的纸币来，依依不舍的递到他的手心上。
“就五块？！”臧翰林仔细辨认了半天，不可置信道。
她刚从自己手里挖了那么多东西，步步紧逼着自己签下了“不平等条约”，现在居然连二十块钱都舍不得给他！
晋白没什么歉意的笑笑，又在兜里摸了摸，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硬币。她想了想，依稀记得这是上次刮中了彩票的那枚，于是又放了回去。
“你们不是有车吗？五块钱回去路上买块面包吃就行了啊！”晋白理直气壮道。
臧翰林捏紧了五块钱的纸币转身就走，要是再不走，指不定这五块钱还得被抢回去。
他领着人往幽深昏暗的小巷子中走去，忽地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晋白，她没进屋，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也看着他们。
“对了。”他出声，“贫民窟的人真的都不会做入室绑架、非法持枪这样的事吗？”
晋白笑起来：“真的不会。毕竟没人能进到我家里，更没人能搞到枪。”
臧翰林也笑起来，转身慢慢走出去，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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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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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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