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白狸也……”
米埃听到好友虚弱的叹息，张徳率称9号为“白先生”，所以他猜测“白狸”就是9号的真实姓名。
“阿诺！能上来吗？”
刚成年不久的哨兵体质强悍，即使受了贯穿伤，言诺也很快稳住，镇定地抛出几个短语：“可以，站稳，抱紧我。”
“好！”米埃会意，控制锁链在护栏绕行一圈又一圈，最后一截缠在自己腰间，闪身跳进操作室门内。
言诺轻咳一声，凌空倒转半周，配合着向上收紧的锁链，他未受伤的左臂发力，整个人毫不费力地翻上螺旋梯，仿佛依然是全盛状态。米埃抓住机会，把好友拖进室内。
操作室的空间比外面看着的要狭窄不少，内壁和外壁之间存在相当的厚度，内部一个满是按钮和手杆的操作台、一个体积庞大的超级电脑、一个立式密码柜、两把固定在地的人体工学椅，此外便没有太多空间。米埃和言诺两个刚成年的男性在地上一躺，就不再有空余的位置供他人落脚。
言诺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地面，像是一朵一朵的曼珠沙华开在雪地里，每有一朵红色的妖异花朵绽放，言诺的生命力也就削减一分。
“……真的是你动了浓缩向导素吗？”米埃本想问“为什么要偷浓缩向导素”，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言诺按下头盔侧面的暗扣，将头盔摘下，露出没什么血色的脸，以及正渐渐失去焦距的红眼睛。此时的好友格外脆弱，让米埃有种“他下一秒就会融化在雪地里”的错觉。
“是我……”言诺的声音从口中飘出来，“我只取了自己的那份。”
米埃也觉得奇怪，就算好友以为自己是哨兵，三年下来也清楚自己基本用不到向导素。至于好友自己，61号的序列，再算上出身加成，实在没必要做贼——想和他结交的哨兵多的是，即便不想向家里开口，也没必要。的心脏一揪，胃里又泛起阵阵痛感，很有找地方呕吐的冲动。可一想到好友的伤势，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他咬着舌尖，伸手覆上言诺的额头——
滚烫。大约是全身的能量都被调动起来，用于修复身体和精神体的创口，才会烫到这个程度吧？
不敢相信，明明好友昨天还生龙活虎地和自己聊天……明明几分钟前还和恺聊的好好的……米埃怨恨自己不是医疗哨兵，怨恨自己的散漫大意，也怨恨着让自己亲手重伤挚友的恺。
“急救箱在哪？先注射向导素应该也……”他挣扎地起身，试图寻找言诺带走的浓缩向导素，不过又被言诺按住了。
言诺伸手钳住米埃的肩膀，声音喑哑，几乎以祈求的语气说道：“61号，和我一起走吧……”
你不就是61号哨兵吗？米埃懵了。失血过多？精神海紊乱？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恙夺舍了？
“先别说话！”米埃按住言诺的手，制止言诺的动作，以防牵动伤口。
他皱着眉，埋头检查好友的伤口：肩部的伤口很巧妙，恰巧在锁骨之上，避开了致命伤。出血量不多，判断为没有击中大血管，麻烦的是左小腿的伤势。子弹从肌肉中穿过时附加了旋转，造成肌肉组织大面积损伤。以常识来看，这条腿短期内大概率无法支持他的体重了。
他这么骄傲的性格，可以接受得了吗？
米埃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向腰包摸去，之前给君晓用过的绷带有剩余，他飞快地对言诺的左腿和肩膀按压止血，熟练的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
抬眼，闯入视野的却是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好友。即使是米埃也能分辨出好友不是疼哭的，言诺越虚弱他越焦急，心说该不会是自己朝火钳开的那枪把人打出问题来了吧。
要做精神疏导吗？可精神疏导怎么做来着？
米埃大脑短路，嘴里蹦出来一句：“你疼哭啦？”
“……才没有！”言诺被米埃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总是这样，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乱讲一气。”
“本来也是，如果你好好上着班，忽然好朋友被通缉，你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人，对方却说要你抛下一切和自己一起去荒岛求生——怎么想都没办法回答吧？！”
言诺小声“哦”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是我的话，我会怀疑那位好朋友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
“嗯呐，这就是我的心情啊！”米埃瞪着眼睛，等着言诺给自己一个解释。
“很难解释，而且塔里没有足够安全的地点。”言诺笑了一下，强撑着起身，汗珠划过他的睫毛和秀气的下颌，砸落在地上。
米埃看到好友艰难地走向一座三米长、一米宽的超级电脑，电脑的操作台上放着三个疑似饭盒的容器，旁边的墙面被暴力挖开，露出一个橙色的金属匣子，匣身有轻微磨损的痕迹，看上去是火钳留下的。
言诺背对着米埃：“我只能告诉你，目的地不是荒岛。”
“你在尝试打开那个匣子？”米埃想起10号提出的游戏。
“对，那东西是程序控制加密的，用的RSA非对称加密算法，那段时间我翘课了，解不出来。试着直接打开也做不到。”
米埃发现说完“那段时间我翘课了”之后，言诺就一直看着自己。
一工大的考勤只抓缺课，不抓蹭课，米埃把中台的活干完后偶尔去一工大找言诺玩，恰巧蹭过一段时间计算机网络技术和数据结构的课……但也仅此而已。如果旁听的能干翻科班出身的，如果天才那么多，这个世界的发展就不会止步不前了。
米埃举双手投降：“别指望我，我怎么可能破解这么高级的东西？”而且要是连我都解得开，算法部的也不用混了……
言诺却认真道：“这里有部分被外包出去了，就是我们那次期末作业和竞赛题，我们组的队，你做过。”
“嗯嗯嗯？”米埃硬着头皮去看屏幕，心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后来经过那么多变动，早忘了啊早忘了！
……不对。米埃反应过来：EVA那里一定有备份。言诺以为自己是哨兵，哨兵系统的EVA只停了言诺的权限，没停“哨兵米埃”的权限。
但那时的自己并没有哨兵终端，反倒是向导中央精神海这边的EVA记录了一切……可向导的EVA是有自我意识的，米埃担心自己上一秒联系EVA，下一秒就会被灵魂拷问，然后也被加入“亡命天涯”豪华套餐。
不过，单就“找东西”而言，绕开EVA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这里面装的东西有必要带走吗？”米埃心里的退堂鼓一直没停过，现在言诺的一切行为都还能圆回来，发狂状态下搞搞恐/怖/袭/击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试着黑入塔的系统不行。这东西就像做系主任出的高等数学期末试卷，没点清醒的脑袋真的做不出来——他喵的清醒时作案和意识不清时作案的性质差得可太大了！
不能想象言诺要是真劫走了机械石再被恺或10号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这在塔务法庭上得判多少年来着？还是说死刑起步，上不封顶？米埃都替言家的哨兵捏把汗。
“阿诺，我想我至少应该知道你执着于机械石的理由……”
“很多人需要它，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需要它。”言诺道。
米埃一言不发。
“往近一点说，拿到它可以调整鸣笛时间，抑制恙的生成。”
正说着，米埃看到光线变化，言诺的脸被暖光映得暖融融。言诺瞳孔一缩，手速飞快地输入操作指令，门严丝合缝地锁上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剧烈晃动，米埃本想搀一下言诺，结果自己险些脸滚键盘。
还是人吗？！起内讧都用上反坦克炮了是吧？！米埃抓狂的要死，他不清楚9号和恺到底什么立场，如果9号和恺齐心协力，那自己和言诺指定得交代在这里；如果9号和恺不是一边的，万一恺没顶住9号和神秘哨兵的进攻，那自己和言诺还是得交代在这里。
又一梭炮弹，这下信号塔弯折了二十多度，冲击力害的米埃一路前倾，差点骑在超级电脑上，多亏了言诺这个伤员一把捞住他才站稳。
再来一发的话，以地理位置来看，自己和言诺所在的操作室大概会直接坠海吧……米埃这样估计。
“61号。”言诺再次开口，这次带上郑重的意味，“我们一起走吧。”
米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认识言诺那会儿是自称61号来着，那是向导的身份码，但言诺一直以为自己是哨兵，也就将错就错下去了。
哦不对，我是向导……哦我是向导诶！向导多金贵啊！能采取的紧急避险措施多了去！为了保命和救言诺这个“**证据”，暂时征用下机械石再还回去也不是完全不能谅解？
大不了回中台的流水线服役……米埃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阿诺，你了解10号哨兵吗？”
“知道一点。”
“这哨兵玩游戏的信用怎么样？”
言笑立刻沉下脸，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警觉道：“言出必行吧……但这家伙通常没憋什么好心——他找过你？”
“没有，他找的恺，别在意。”米埃咽了咽口水。知道“10号很守信”这点就够了，“近火”还得靠“近水”来救……
米埃捏住星形项链，内心呼唤道：“EVA，我需要找一段‘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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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发的话，自己和言诺所在的操作室大概会直接坠海吧……米埃这样估计。
“61号。”言诺再次开口，这次带上郑重的意味，“我们一起走吧。”
米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认识言诺那会儿是自称61号来着，那是向导的身份码，但言诺一直以为自己是哨兵，也就将错就错下去了。
哦不对，我是向导……哦我是向导诶！向导多金贵啊！能采取的紧急避险措施多了去！为了保命和救言诺这个“**证据”，暂时征用下机械石再还回去也不是完全不能谅解？
大不了回中台的流水线服役……米埃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阿诺，你了解10号哨兵吗？”
“知道一点。”
“这个哨兵玩游戏的信用怎么样？”
言诺的脸色登时阴沉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警觉道：“姑且算言出必行……但这家伙通常没憋什么好心，也没人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10号找过你？”
“没有，他找的恺，别在意。”米埃咽了咽口水。知道“10号很守信”这点就够了，“近火”还得靠“近水”来救……
米埃捏住星形项链，内心呼唤道：“EVA，我需要找一段‘知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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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10号的游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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