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精神海传输数据的方式有点像TCP协议和UDP协议的混合。对于被向导们标记为“知识”的包体，通常采用安全性更高的类TCP协议，米埃在自己的精神海域直奔TCP区域，果然，EVA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注）
列车上囤积着无数个长方体泡泡，靠近五彩斑斓的表面，能得知内部消息的内容概述。米埃的意识飘落至列车车厢。
“你好，EVA，我是61号。”他主动向EVA亮名身份。
“你好。”
“我可以拉一个朋友过来吗？”
“EVA只负责检查包体信息。EVA需要保证包体的顺序与不被改写。EVA不关心其余的事。”只有苍白剪影的少女柔声道。
米埃立刻懂了，EVA的分身就像古时的赛璐璐影像制品《工x细胞》里的各类细胞器，这位EVA的职能可以粗略理解为红细胞，只是需要把氧气分子换成五彩斑斓的信息泡。
“方便告诉我这批信息泡的日期范围吗？”
“距今5年的信息泡都在这里了。”
“好久……”米埃感叹。他记得自己刚被带到中台那几个月，信息泡发车都是按月算的。
“只有被检测为‘新颖’、‘可用’的信息才会被封包，每月由EVA向接收端的EVA发送请求信息。截止今日，61号摄取的‘知识’已达到合格线，接收端的EVA发来回函。”
米埃挠挠头，放眼望去，每节车厢的信息泡数量中规中矩，他自认为出来后的见闻还是丰富的，没想到这么多信息会被排除在“知识”范围外。
他往末节车厢走去，检索到有关“一工大”的信息泡有三个。
信息泡1备注：关于枪械模拟课与东方教官。
信息泡2备注：关于计网数构与服务创新竞赛。
信息泡3备注：关于白狸、陶紫与校园霸凌。
嚯！米埃感叹，这几个信息泡备注的信息，自己……一个都想不起来！
上面的人名实在让米埃在意。陶紫会是那位穿得很粉的小姑娘吗？刚刚阿诺掉下楼梯时也提到了“白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根据张德率和恺的称呼，9号哨兵也的确姓“白”。
好啊好啊，都是熟人，塔里的世界还是太小了。
包体没办法在列车上解压，米埃思索片刻，返回中部的C车厢，对EVA请求道：“稍等，我马上再过来，待会儿再发车，可以吗？。”
“指令收到，EVA会延迟两分钟发车。”
“谢了！”米埃的意识体迅速上浮，离开这个区域。
—————
他这次动作很快，在现实空间里不超过5秒。
“诺，来我的精神海一趟！”米埃睁眼，拍上言诺没受伤的肩膀。
下一秒，他看到好友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你只邀请过我吗？”
“啊？”米埃没反应过来，“哨兵的话……对的。”
“好。”言诺一把答应，那双眼睛亮得不可思议，米埃心里发虚，但此时顾不上这些细节。
“我需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然后相信我。”
言诺立刻照做。
“我一直都相信着你。”
米埃抬手覆上言诺的眼睛。言诺的精神屏障看似坚固，但米埃总是很轻松就可以进入，大约因为他们实在太熟了。
言诺的精神海内景是一片广袤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海”的湖面，四面包围着二环西区的建筑。这里细雨连绵，没有花朵，没有人群，自顾自弥漫着惯常的悲伤。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调中，只有湖中央的一点猩红带来一抹亮色。
那是一个门扉紧闭的老旧电话亭，电话亭的四角四壁都有划痕和擦痕，锈迹沿着这些痕迹以极缓慢的速度生长。
米埃的意识轻叩电话亭的玻璃，一个毛绒绒的红脑袋冒了出来。红头发的小男孩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分明是和自己刚认识时的言诺，十二三岁的言诺。
那张脸上的戾气和精致的五官交相映照，形成极具冲击力的美感，连细小的擦伤都成为强化这美感的点缀。
米埃的心微微一动，某种“救世主”的情结被唤醒了。只是他也分不清这奇怪的情结是不是向导对负伤哨兵普遍存在的。
不想作过多纠结，米埃牵起言诺的手：“阿诺，跟我走。”
言诺点头：“好。”
……
米埃的意识牵上言诺的意识，飘出阴雨，进入自己的精神海。
“那是谁？”
“嗯？”米埃沿着言诺的指向看去，是那个大一点的男孩，“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我从前的亲友吧。”
闻言，言诺周身的气压愈发低沉，米埃敏锐地察觉到言诺对那大男孩的敌意。
“你认识那个人吗？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不认识，但第一感觉就是讨厌。”言诺别过头，“总觉得那家伙长着一张随时会给我一刀的脸。”
“可能因为他是我精神海深处的造物，把阿诺你的意识当做入侵者了吧……”米埃随口找了个解释。
他拽着言诺的意识，落到车厢尾部。
“现在开始，我们用这种方式交流。”米埃放出一截锁链，另一端扣在言诺的手腕上。从此他们的对话直接传达至对方的意识，四舍五入有了“队内语音”的效果。
“就在这里，我找到了之前在一工大的知识。”米埃把言诺拉到那三个信息泡包体所在的位置。
“我们没办法在列车里阅读包体的内容，所以……”米埃扬起一个坏笑，宛若一头闹腾的小山羊。
言诺会意，脸颊因激动涨的通红。“一起做坏孩子”的诱惑从来都对他有效，更何况提出邀约的是米埃。
“你会被处罚吗？”言诺确认道。
“我来读取你的记忆，做成新的信息泡，之后你攻击我，让我昏迷。”根据之前在恺昏迷期间“代为控制”白虎精神体的经验，米埃推断，在本体意识断联期间，精神海内的一切活动是静止的。
“在这期间，想办法把这几个包体内的信息泡替换成新的就好。”
米埃自己没有一工大的有效记忆，只能拉言诺来做新的信息泡。言诺在一工大生活了很久，枪械模拟课、竞赛、校园百态，一定可以做出合适的切片。
“如果我攻击你，你会有后遗症吗？”
“应该不至于，我的自我意识还蛮强的。”
“你精神海深处的那家伙……会变成某种守卫，攻击我这个‘入侵者’么？”
“呃……”米埃还真被问住了，“我觉得不会……？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的精神海应该是放松的。”
既然他在恺的精神海里没被攻击，言诺和自己关系这么好，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言诺点头，在米埃变魔法般搓出三个晶莹剔透的信息泡后，他示意米埃弯下腰。
米埃感到言诺伸手在自己后颈处捏了一把，只轻轻那么一下，下一秒，他视野一黑，直直栽倒。
言诺望向EVA所在的车厢。只有白色剪影的少女倚在座椅靠背上一动不动，因为没有五官，言诺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看自己。随后他一边揽着昏迷的挚友，一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解包、替换、封包的操作。
他向来擅长工程方面的事，因此很快收工。现实世界中仍有炮火，言诺本该立刻叫醒挚友的，可不知为何，昏睡中的挚友对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像着了魔似的，内心狂啸着希望对米埃后颈处的皮肤来上一口。
不对！我们都是哨兵，哨兵之间的结合是不可能……一个声音这样说。
对啊，但你手上不是有对单个哨兵而言几乎用之不竭的向导素吗？另一个声音这样说。
言诺的双瞳转为深红色。他知道自己的污染值一定在狂飙，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行动了。
他扶起米埃的意识体，将自己的额头抵住米埃的额头，像是一头小狮子抱住一只羔羊。
羊肉是鲜美的，刚好小狮子饿的发疯，所以小狮子对着羊羔的脖子张开了嘴——
“啪！”列车外，传来捶打窗户的声音。
言诺猛地惊醒，抬头往外望去，正正好撞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下一秒，怀里的米埃动了。
言诺迎上米埃无辜的眼神，耳朵几乎要烧到化掉。
“换好了吗？”米埃询问。
“嗯。”
“走吧，我们到外面查看——得加快动作了，外面有人在催我。”
言诺心虚地一味应和，随着米埃飘出了列车。临走前，他回头张望，白色剪影的少女似乎在看过来，也似乎没有，至于那双紫色眼睛的主人……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米埃很快带着他离开了精神海。
对啊，他的挚友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冒冒失失没心没肺，在关键时刻总是很迅捷可靠。
可不知为何，言诺此时却宁愿米埃的动作再慢一点。
……
“你想起来了么？”言诺覆上自己的耳垂，借着手套的温度让热量散掉。
“马上就妥！”米埃生龙活虎地回复道，同时手速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他现在挺感激自己被张德率折磨过，盲打键盘完全不在话下。
借着2号信息泡的指引，米埃很快调出了控制橙色匣子解锁的模块。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匣子变成“可打开”状态。
言诺稍一用劲，将匣子从墙里彻底抠出来。打开后，他们看到了一块成年女性拳头大小、形似蓝色慈姑花、泛着金属光泽的物体。言诺把它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又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写着罗马数字「IV」。
“这就是机械石？4号？”米埃伸出手指戳了戳，挺硬，挺冰，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都到手了！”言诺把机械石装回匣子，从操作室的柜子里抽出一个背包，将“饭盒”们和匣子一齐收好。
“61号。”言诺的眼睛亮亮的，再次郑重其事地转向米埃。
米埃立刻知道好友下半句要说哪句话。
“跟我一起走吧。”
果然！米埃很为难。他原本是为了“休闲平静的生活”才跑路的，但眼下无论是留在六环东区还是跟着好友一起走，想要的生活都已经留不住了。
他望着言诺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叹了口气。
“好啊，就当多了个人照顾——”
“你”字还没说完，身后响起“咚”的一声，吓得米埃一个激灵——有人在锤墙！
“开门！”一个沉闷的男声催促道，“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在！”
我超，是恺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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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者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欢迎捉虫纠正。
有阶段性1V1倾向，这本的定位是前传，主要角色在其他作品里还会出现[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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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0号的游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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