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第二次被痛醒，伊莫林眼角挤出一滴泪液，最终双手投降，趴在床上，解放对翅翼的压迫。
夜深人静时，恰是变化的最佳时机。
撕裂的肌肉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愈合，破碎的骨骼也跟着回归原位。
这些碎片像时光倒流的瓷器一样拼起，但渗血的裂缝没有闭紧，而是蜕皮一样脱落，干涸、碎如齑粉。
一根根细小血管攀上翅翼，它们吸干了飘逸的营养，进化出新的结构。
锐利的骨刺消失，转为更柔和的软棘。
就连微小鳞片也发生一些难以擦觉的改变……暗夜中萌发出淡淡的光芒。
天蒙亮，血液不再外溢，一切变化趋于平静。
这条路还没到终点，但已初具雏形。
这是一副向着完美更进一步的翅翼！
……
一觉睡醒，迷迷茫茫刷牙洗脸。
等到拿着牙刷站在镜子前，瞥见腰间血迹，伊莫林才意识到不对劲。
翅翼不那么痛了？！
他小心翼翼捋起翅翼末端，隐隐可窥见血管。昨晚的骨甲碎片不知所终，新的还在生长。
放松时会有微微瘙痒，外力触碰或轻微挤压则有针扎般刺痛。祈祷今天没有仰卧起坐吧……
翅翼还很无力，却似乎轻盈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坚硬但脆弱，取而代之的是柔韧如胶，即使是剧烈运动也不担心不贴背。
这种变化并非永久的，如果他想返回之前那种玻璃一样坚硬的骨质，只需……呃，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从张开的手收拢，变成拳头一样。
原谅他的虫群教育并不包括翅翼。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甚至提高硬度并不会让翅翼回到那种易碎的质感，而是保持当前柔韧度，一定程度的变形可以再变回来，不属于受伤，自然也无需再会愈合之苦。
其他地方也发生变化了吗？
伊莫林很想继续探究。
但时间紧迫，他没有这么多闲暇，该去集合了。
昨天伊莫林的训练力度之大，大家有目共睹。
开学几天，日常训练已经让一半人叫苦不迭，特地加量的训练能做完全程，前几天累趴下的那半也不得不在心底里说一个服。
但是第一天牛逼有什么用，第一天逞能，第二天必肌肉酸痛。
他们第一次训练，第二天也是歇了小半天才能跑，他们就不信伊莫林今天也能跟他们练完全程。
伊莫林确实肌肉酸痛，但有骨折的翅翼对比，这又算得什么。
集合？他又不是不能走。
跑步？他又不是抬不动腿。
俯卧撑？他断的又不是手。
至于练军姿，不就是站着……这个可能真不行。
伊莫林眼前一黑，烈日之下直直倒地。
有些人不管伊莫林是否有意识也要锲而不舍地嘲讽，好似急着表明自己不屑与弱鸡为伍的立场。更加有良心的同学则过去查看伊莫林的状况，探口鼻又摸额头，还会压脉，就怕是心脏病犯了。
“肃静。让你们站在这里不是给你们聊天的。”索尔教官出面教训。
他指挥那两个有良心的学生扶伊莫林去医务室，自己则对好事者进行新一轮训话。
伊莫林其实没有昏倒，他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还是清醒的，没办法转动眼珠，视野模糊，耳朵还是照常接受信息。
他听见一左一右的同学在聊天：
“奎因，你觉不觉得教官脾气很坏？一点小事就发火。”
“那可不，他竖着眉毛的模样简直像我妈，老揪着小问题不放。不过我也知道他是为我们好，就是板着脸的时候有点吓人。”
“呃，倒也是。”
“他发怒的时候还跟打雷似的，特别突然。”
“对对对，嗓门比雷声还大。”
“教官不是说他退役之前是磁暴兵，脾气又这么暴躁他不会是雷神转世？”
“噗，你说的不会是戴崔漫画里面那个磁暴兵雷神吧。”
“你也看了？”
“我去，年轻人谁不看啊……”
两同班就漫画剧情讨论了一番，左边崇拜A，右边崇拜B，一起讨厌C，最后再抨击一遍这漫画的编剧，真是不当人啊，越写越烂。
路有点小长，恰好遇到后勤科出来上体育课，他们还眼馋那些不用天天晒太阳的帅哥美女。
送到医务室里头，校医都不用特地鉴定，看一眼就知道咋回事。
“是低血糖，”校医说，“他这两天没吃饭吗？”
两位同学面面相觑，他们不由得想起昨天教官罚的200次仰卧起坐，伊莫林为了能做完，直接错过了午饭时间。
昨晚不是他俩扛着伊莫林回去，但好像谁也没给他带饭。
校医看他们沉默，对其中的曲折不感兴趣。
他也无所谓，干久了啥毛病没见过，去年光低血糖就有四千个。
校医翻出葡萄糖给伊莫林挂上就走了，也不管学生在这里干嘛，反正这里监控无死角，一点不害怕。
这俩同学也老实，都归队了。
……
每一天总是起得很早，洗漱之后需要搞卫生，等到这颗星球的第二个太阳爬上来，便跟着一群人背着书包去上学。
一路上吵吵闹闹，总在聊那几个话题。
郊区的公立学校，师资一般，能照本宣科就不错了，不用指望他们能给学生带来什么特别的经历。
“虫群不能没有领导者……”
“如果一群虫长期没有领导者，那么这个虫群就会自然而然进化，最优秀的那个虫会进化成……”
“虫皇和虫母是两种不同的……雄虫只能进化成虫皇……亚雌拥有先天基因缺陷，无法……”
“进化的时间有长有短……”
“当一只新虫皇……那么他的身体结构便会……”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显著特征是……分化成巢虫，并脱离主体……虫皇的巢虫……的物质，因此虫皇的巢虫……的巢虫由整个育儿袋构成，因此虫母会假孕，巢虫脱离后……”
“由于巢虫是主体的延伸，巢虫在进食时，暂时无法证明，但神经元仍链接主体，因此巢虫可以看作肢体延伸……”
……
“老师，这个昨天讲过了。”
老师的话卡壳了。
“虫族不能没有领导者……”
“……”
每天讲的都是一样的内容，简直无聊透顶。
同学怎么都能听得这么入迷？这些人不会觉得枯燥吗。
——等等。
人？
可老师明明是虫……族？
身着西装的昆虫脑袋好像忘记上油的发条，随后直勾勾看过来。
不只是老师，同学的头也转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男女同学都变成了昆虫脑袋。有些是螳螂、有些是蝴蝶、有些是苍蝇、有些是蛾……
他们的口器微张，说：
“你怎么不听课呢？”
伊莫林从睡梦中惊醒，日暮西斜，寂静无声。
葡萄糖的袋子已干瘪，一小节气泡堵在输液管距离皮肤极为接近的位置，伊莫林看着气泡发呆整整三秒才意识回笼。
啊……
不能让气泡进入血管。
伊莫林拔掉针头，行尸走肉般离开医务室。
大脑涨涨的……
“饭点过了，吃点这个吧。”
坐在医务室门口的校医递来一份压缩饼干，上面还写着高糖高脂。
他说：“虽然不能填肚子，起码能让你今晚舒服点。别一口气全吃了，这是可行军粮，一顿吃四分之一够了，吃多了你这种瘦子会消化不良。”
伊莫林麻木接过：“好的……谢谢。”
伊莫林没有回宿舍，而是去集合点看了一眼。
同班还在跑步，索尔拉住准备一起跑的伊莫林：“他们快跑完了，你把这个吃了，等下和他们参加今天的仰卧起坐。”
说着还递过来一包小点的压缩饼干，上面“高糖高脂”的字样和大的那袋一模一样。
伊莫林：……
伊莫林找个树荫拆了两袋饼干。
饼干不是烤的，而是压缩成方砖的粉末状食品，外观像绿豆糕，气味像豆瓣酱，口感像花生粉，味道像芝麻糊。
伊莫林简直不知道自己吃了个什么东西。
教官还给了一瓶没开过的水。
就着水狠狠灌，总算都吃完了。
肚子填饱了，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不就是仰卧起坐吗，来吧！
这次仰卧起坐没有任何不适。
好吧，夸大了，肉荚内还是有点刺痛。不过比昨天强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夜幕降临，解散前的最后一次列队，伊莫林被点出来表扬。
一个长期瘦弱的人，不可能做到三两天就能勉强跟上军校的训练步伐，索尔有点对伊莫林刮目相看，但不多。
伊莫林做完训练那股喘息劲，在索尔看来还是弱鸡一枚。
“很努力，但还是不够。”索尔说，“明天起，如果你有一天跟不上大家的训练，就给你额外制定一个长期加训。”
伊莫林：“……”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讲什么。
之后索尔不知是把他忘了还是故意的，训话时一直没让他归队。于是伊莫林就和全班26张脸面面相觑。
得益于此，伊莫林观察到了这个班级的生态，也变相记住了一些人的脸。
以拉比·卡缪克拉为首的应该是家族派，其特征是好看得有些模板化的五官，还有他们傲慢的姿态。这在彰显身份的同时，也在向周围的人宣告他们曾经受过的良好教育，绝不是穷乡僻野的小子可以比拟。
家族派从小就能够拿到最好的资源，提前获得赛跑资格，在入学便与同班的其他人拉开差距，稳坐在食物链顶端。
其次是普通家庭出身，为了向上爬才来到军队的人。
能过得去中枢的背景筛选，还能过银辉的的入学测试，总归不会太差。
底层是伊莫林这种毫无背景的人，贫穷、落后，没别的长处，来参军是最好的选择。
看多两眼能注意到，有几个人平静的脸上，一双眼眸总是流露出复杂的色彩，很难描绘其中暗藏的幽深。
伊莫林不能解析其涵义，只能当做是未来可能会不同凡响的同僚。
单纯和他一样有秘密也不是没可能。
最后以一句“希望明天能让我看到更好的状态”作为结束语，索尔宣布结束今天的训练。
伊莫林经过楼梯间挂的钟表，才知道现在已9点。
之前在福利院，伊莫林都是不到十一点绝不睡觉，现在还早两个小时，眼皮便止不住打架。
也不奇怪，之前在福利院哪有五点起来集合的。
睡姿和昨天一样，能趴着就趴着，趴不了也得侧躺，尽量不压迫还未愈合的翅翼。
阖眼前，伊莫林看着对面的床铺，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是一位好相处的室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19-低血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