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事已高,风寒头痛是常有的事,这朝中大臣,亦或是后宫嫔妃,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一心想着,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自皇帝声称风寒不适,退不上朝已有十余日了,太医几乎是不间断的进入寝宫,过去了这样长的时间,这些后宫嫔妃,朝中大臣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都想方设法探听皇帝近况。
寝宫内里,人进人出,外面,都是些各怀鬼胎之人。
陛下近些年一心求仙闻到,以求长生,如今病重更是想尽一切办法,大肆招募得到高人前来,为其避祸。
这位掌权长达三十余年的陛下,至今始终未立太子,倒是两日前下令将皇子公主悉数召回宫中,已续亲情。
这些老泥鳅混迹官场多年,又怎会看不出陛下的意思,这分明是要选储。
京城之中,高门大户,官宦显贵,观望的观望,试探的试探,旧厦将倾,新楼将立,谁人都想抢占先机。
莫说这太子只为一直悬空,就算陛下找到了这江山的后继之人,这些人家,也未必肯认。
如今的京城,看似平静,实则风雨大作,就要变天了。
“父皇,到了用膳的时候了。”祁景舟细心扶起皇帝,在其枕边尽孝。
皇帝一病不起,眼下成气候的皇子,只有祁景舟一人在京,自然也由他来主持大局。
皇帝年事已高,虽说之前祁景舟在□□一事上犯过大错,但毕竟是整日照顾,伺候在前的孩子,他本就六亲缘薄,孩子犯错,做父母的,哪有不原谅的道理。
年轻时,他可以征战四方,做出诸多政绩,可现如今,他老了,思维不在敏捷,体力不再支撑,只剩下满身狠厉手段,以及,一颗希望子女承欢膝下,感受天伦之乐的心。
用过一口膳食,皇帝就皱起了眉头,不愿再吃,“怎么这样苦。”
“是我传御膳房做的药膳。”祁景舟解释道。
“这些日子父皇吃了药便不再有胃口用膳,为保龙体康健,这药父皇需用着,可用膳却也是少不得的,所以儿臣才自作主张,命他们以药入膳。”
皇帝示意他将那粥端过来,“难得你有心了。”皇帝又强撑着吃了几口。
“这些药朕连着吃了一日又一日,怎的还不好,天师是如何说的?”皇帝问候在一旁的公公。他口中的天师,正是派人四处寻来的得道高人,如今正日夜不息的为他祈福。
“回陛下,天师整日通天上报陛下您的功德,天师特让杂家转告陛下,陛下您的作为,上天看在眼里,此番不过是陛下一劫,过了此劫,陛下日后便再无阻碍。天师还说,转机或就在这一两日了。”
“好,很好,赏。”听此,老皇帝又来了兴致,精神也好了不少。
“你们先下去吧,朕乏了。”
“是。”宫中服侍的下人一并退了下去。祁景舟依旧坐在原处并未起身,手中还端着药膳。
“你在我床前候了这么久,也一并回去休息吧。”
“是,父皇,儿臣先行告退。”祁景舟面上的恭顺随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祁景舟脚下不歇,径直去到了高皇贵妃,他的母妃宫中。
“母妃,儿臣来了。”
高皇贵妃坐在正厅内,并未抬头,“陛下是如何说的?”
祁景舟摇摇头,“天师传来消息,称这两日便会有转机,父皇便会龙体康健,父皇听闻十分高兴,遣散了所有人,说乏了,要休息。”
高皇贵妃不屑一笑,“几个江湖骗子的话,他倒真信了去,到底是老眼昏花,该休息了。”
“还好母妃早有应对之法。”祁景舟恭维道。
“那是自然,你舅舅这几日一直在往京城调兵,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母妃英明。”
一切尽在掌握,高皇贵妃高傲的他抬了抬头,开口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关键时刻祝我一臂之力便好,其余的,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是母妃,孩儿明白。孩儿能有如今,全仰仗母妃和舅舅一力栽培,儿臣定全力祝母妃成事。”
高皇贵妃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见自己的棋子如此听话,便也再没多想,满意道:“下去吧。”
祁景舟所有能接触到的关系都出自许家,出自高皇贵妃之手,他名义上是皇子,实则为许家争斗的棋子,加之这些年高皇贵妃对他有意打压,许家在祁景舟心中,用怨恨二字,实在太轻。
可偏偏,他的关系都与许家脱不开关系,这些年只得低身下气,几番忍让。
待祁景舟走后,一小厮快步走到了高皇贵妃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高皇贵妃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哥哥的兵马备齐了,也是时候动手了。”
第二日,祁景舟照常侍疾,皇帝今日心情颇好,连带着精神都好了一大截。
“微臣,恭贺陛下,龙体安健。”太医把过脉道。
“知道了,下去吧。”皇帝龙颜大悦,对祁景舟道:“朕明日便上朝,吩咐下去,天师重重有赏。”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小时候?”祁景舟没接皇帝电话,反而冒出了句没头没尾的。
“朕当然记得,你出生时,屋外正下着大雪,我一下朝便听闻你出生的消息,径直往你母妃那去了。”
皇帝上下打量着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眼中多了些欣慰,“朕总记得,你还是半人高,一晃眼,便长的这样高了。”
“父皇可是,一直疼爱儿臣?”祁景舟又问。
“你是朕的孩子,那是自然。”
“许多年前,儿臣连夜不退,几近丧命,为何儿臣听母妃说,一连好几日,父皇于妃子宫中处处流连,一次也没来看过儿臣?”
榻上,皇帝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却依旧威严,“你在治朕的罪?”
“君臣是君臣,父子是父子,儿臣不敢。”
祁景舟不再搀扶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皇帝,而是自顾自的起身,故意背对着他,“父皇可还记得儿臣身上的胎记?”
“你是谁?”皇帝警觉起来,立即摔了手边的药膳,朝外大喊,“来人!”
他看的清楚,祁景舟后颈出处本该有块鲜红胎记之处,什么都没有。
祁景舟转过身,讥讽的看着逐渐喘不过气的皇帝,“父皇,我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忽然说疯话,不认得我了?”
龙袍胸口处被皇帝攥的尽是褶皱,“你究竟是谁?”
“父皇对我还真是关心,比起我是谁,您不是更应该关心,您的亲生儿子在何处吗?”
“该死!来人!”皇帝一时气急攻心失了声,只做得出口型。
祁景舟故意凑近,“事到如今,不妨告诉你,你的儿子早就死了。”他灵活一避,避开了皇帝的巴掌,这下皇帝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扑空后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皇帝因呼吸不畅整个脸都红了,脖颈,额角皆是青筋暴起。
祁景舟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奚落道:“你还真是贪心,既想要权力,又想要亲情。你喝下去的每一碗药,都是我精心调配的,尽管气吧,气急攻心,药才有效啊。”
到了如此境地,皇帝还在坚持喊“来人”,尽管声音已经细若蚊呐了。
“你再喊多少声‘来人’,都不会有用的,如今这皇宫,早已被许大尚书用兵层层围住,水泄不通了。”
“你,你……”皇帝狼狈的趴在地上,想撑着起身都失败了。
“你以为,立了太子又如何?论能力,论手段,我哪里不如祁承安,为什么,不将位传给我?”祁景舟很是愤怒,拽着皇帝的领子将他提起。
皇帝在病好那日便已命人拟好了谕旨,要立祁承安为太子,这次劫难,他是真的后怕。他本以为一切都算无遗策,谁曾想,他身边之人还是被高皇贵妃买通了。
“你把持朝政三十余年,可曾想过有一日会被人下药,被活活气死?不仅如此,你的江山,马上就要被我这样一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接管了,生气吗?”
皇帝只觉身体逐渐僵硬,只得发出呜咽声。
“带着你的不甘,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吧。”
皇帝望着桌下眼神一震,随即断了气。祁景舟颇感嫌弃的将他一脚踢开,随即推门而出。
殿外满是许家一早布置好的兵马。
“舅舅,成了。”
“做得好。”许尚书转身,还未开口训话便觉后心处一凉。
祁景舟手中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祁景舟拔出匕首,将许尚书推下了台阶。
比不设防,后心处让人捅了一刀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些他自诩亲信的士兵,竟无一人站出来帮他。
“尚书已死,想活命的,听我号令!”许尚书最得力的帮手站了出来,站在了祁景舟身边。
刀光剑影,火光连天,自天亮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屋外喊打喊杀,血溅窗棱。
屋内,一不起眼的角落,躲着两名公公。
那年岁小些的已是吓破了胆,老皇帝清遣下人时,他正逢高皇贵妃的旨意前来送些吃食,临走前又东西落在了桌下,他便俯身去捡,谁承想欲起身离开时,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他听到了全程,趁乱才跑了出来。
“义父,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得知了惊天秘密,他义父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手上拿着的是皇帝拟好的谕旨。
祁景舟只听闻了那个立太子的消息,不曾得知谕旨已拟好一事。
年长些的公公道:“我去引开他们,你拿着圣上谕旨出宫,越快越好。”
“外面都是兵乱,我们跑不掉的。”
不等年轻些的公公再说些什么,他的义父已经破门冲了出去。
生死一线,他亦不敢再耽搁,头也不回的拼命朝宫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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