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澜出府后,特意吩咐下人不得轻易入内,若溟简单收拾了番案几,将府中有用的书卷情报整到一块儿。
若溟大致浏览过去,炎国的军事上的兵力部署、权力机关、以及自上而下,细致入微的分组、秩序等皆一目了然。
朝廷中为追名逐利的勾心斗角暂轮不到他忧心,近日来占据烬霜蠢蠢欲动的乌垒小国便成了重要的下一步棋。
若溟翻阅纸张的手一顿,此战他们需在暗中控制局面,将胜局倾向乌垒,再逐步令其势力扩大,深入中原腹地,才能再度激起沭国趁虚而入发兵进犯的勇气……
简而言之,就是要故意打败仗,还得败得理所应当、迫不得已。
不过,若溟对乌垒知之甚少,西域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国家的大不相同,人口素质自然也会大相径庭。
把控战局的前提,总得是知己知彼。
若溟环视一周,侍卫大多在府邸外的入口把守,后院的人手除了日常洒扫走动的奴婢,其余者也都在高墙外驻守。
“咚”。
若溟从窗口翻出,廊中地势略低,他单脚落地,微弱的灵力浮动,竟没稳住身形,整出了些许小动静。
好在暮时后院中并无下人身影,也无人察觉这一方细小的声响。
若溟放下心来沿着廊道往院子深处走去。
忽然,一阵从容的脚步从拐角另侧越来越近。
轻盈、缓慢、却又沉稳、慎重。
仿佛这阵脚步的主人正思绪沉重地赴往一场前途未卜的约定。
若溟立刻停住步子。
前方的步声已近在咫尺,那道身影倏然现至转角,秋风穿过长廊,她的华服掠起又落下,桃花眸在落叶中轻颤,恍一抬眼,空旷而寂寥的廊道中空无一人。
妘不见轻叹,伸手接住一片枯叶。
檐下深沉的暮色掩去那一身违和她气质的艳丽,独留下寂寥眉眼望向四方的天空。
若溟伏在屋檐上,十分极限地躲在她视线之外。
风吹草动,院中的一切都安静无声。
妘不见却驻足在此,少顷,她终是开口了:“如果你认为他值得……”
“这一次,我不拦你。”
轻飘飘的话音似在自言自语般呢喃,落在若溟耳中,却字字清晰。
他探头小心翼翼地望见檐下,她瑰丽的裙角覆于青砖之上,就这般止步不前。
她俯身于廊下放置一把折扇。
熟悉的金色纹路附着于扇骨,玉珠缀着流苏抚过青砖,静静地躺在其上。
若溟一眼便认出了被他留在上天的仙云扇,心中酸涩。
“此行艰险,多多保重。”尾音被秋意吞没,倩影一步一步从仙云扇旁离去。
若溟直接翻身跳下屋檐,落在廊道,望向妘不见尚未走远的背影,抬手时,忽然欲言又止。
他能对她说什么呢?
对不起?
可这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妘不见的脚步一缓,察觉到身后再度出现的身影,可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
两道身影同立于檐下,却是各自孑然。
她闭了闭眼,脸颊忽然沾了些许凉意,又一阵萧瑟拂过。
微微抬眸,要下雨了。
若溟渐渐收回欲想挽留的手,就这般放任妘不见的背影离开。
仿佛从许多年前,她罚他在流云阁跪上那宿后,狂风骤雨将一切洗过,就再无法如初。
他从未恨过妘不见的任何行为,对她的一切都敬之顺之。
直到盛千澜的出现,他让他萌生出了这辈子最大逆不道的想法,做了违背神禁、忤逆天道的抉择。他知道这是件错事,在她的阻拦下压抑了这些年,却也不愿悔改,甚至开始认为,这不是错的。
若溟拾起仙云扇,却没有孩子与母亲赌气,后者终于妥协的快意。他攥着扇骨,方才她留下的余温已然散尽。
妘不见走过了拐角,黄昏的光晕和若溟的视线落不到这里,她靠在柱上,抹去那一道状似雨滴的凉意。
如果说她在责问盛千澜时,心中这一道守了千百年的底线初现动摇,那么现在闻见若溟渐行渐远的步声,便是将这一念彻底碎为齑粉。
她明白,她拦不住,也不该拦。
几百年来,她自忖明理,可遇上若溟,却连最浅显的道理都悟不出。
如果相遇的结果是失去,这千百年的过往与恩情,又是何苦。
他会离开她,会永远消逝于上天,纵使是这样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相赴。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吧……
就,这样吧……
……
雨落青瓦,残阳褪去,城中街坊纷纷掌灯,零星火光勾连成片,初呈华灯初上之景。
炎国盛京没有宵禁,但身在其中的夜生活却只是商户们各司其职、中规中矩地经营着都城的生气,远不如沭国坊间夜时那般精彩热闹。
若溟罩了件单薄的黑袍,穿行于夜色间,将原本俊秀惹眼的五官掩得低调朴素。
深秋露重的时节,晚间气候多少有些冻人,若溟半瑟缩着脖子,沿街循着店铺,估摸了一番从将军府中翻箱倒柜出来的银两,又眼馋地瞧了瞧路边小贩的推车。
如果买了零嘴,可见不够干别的了……
——还是有盛千澜在时好,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为了几两银子瞻前顾后。
思及此,若溟笑着收回视线,悄悄捏了捏无名指上的指环。
灯光下他侧脸明暗分明,温柔的笑意溺在暖光中,纵使衣着朴素暗沉,也挡不住动人心弦的弧度。
街边正巧路过的姑娘凑巧瞧来一眼,竟怦然心动地愣了神。
她身侧另一名姑娘不明所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将犯花痴的好友拉回了神,两人提着篮子匆匆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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