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底幻境

在褚烟所创造的鬼神之渊海底幻境里,白衣神官正迈动着艰难的步伐,一步步接近他的心中所爱。

褚烟看着他的样子,睥睨般轻轻一笑,“时影,不要以为这是假的幻境,一切都不会成真,你若救不出你的颜儿,她就会永远困在自己的心魔幻境里,永远走不出去……”

时影看着她,牙关紧咬,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我……不会让颜儿有事!”

褚烟的笑意越来越浓,“哈哈,时影殿下,要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时影不明白她的意思,索性不再理会,只专注脚下的步伐。随着他的缓慢移动,他身旁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幻。幽蓝澄澈的海水轻微摇荡着向前延伸而去,层层叠叠海水波纹中升腾的水珠,倒映着头顶迷幻流动的天光,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岩石和珊瑚礁交错密布,几尾五彩斑斓的小鱼在岩洞中穿梭而行。这个鬼神之渊的海底景象,极其梦幻而美丽,并没有像它的名字那么恐怖。可此时的时影,心如火烧,焦急如焚,他的心中只有救出颜儿这一件事,根本无心关注身旁的奇景。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并没有很久,当他终于走到了那根青铜柱面前,看到上面被困绑着垂着头的红衣少女,时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脱口惊呼:“颜儿!”

少女似昏迷了过去,依旧垂着头不声也不响,也看不清面目。时影的心,猛地抽了起来,他不能确定,眼前的少女是否有恙?

“颜儿……”时影大声叫唤着她,情不自禁冲上前去。

谁知刚迈出了几步,他周围的海水,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像被什么搅动了一番,顷刻间剧烈翻腾奔涌,再也不复方才的清澈,浑黄的浊浪在眼前滚滚流动,汹涌澎湃,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

巨浪之中,有震天动地的龙吟声一下惊起,仿若耳边炸响的巨雷,轰鸣咆哮,震耳欲聋。时影不由自主脚步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眼前骤然一暗,那青铜柱上雕刻的三条巨龙竟然活了过来,从柱上一跃而下,摇首摆尾,目露凶光,向他笔直地猛扑过来。

时影大惊,连忙后退几步,却不料三条龙的速度极快,仿佛有着极强的默契般,两条龙绕到了他的身侧,成围攻之势把时影堵在中间。翻腾的海水中,巨龙瞪着明黄深邃的眼睛,张开巨口,赤红的舌头吞吐其间,仿佛能把一切吞噬。

海国敬奉龙神,龙神对于他们来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力量,世代庇护着云荒和碧落海的鲛人。可是七千年前,星尊帝琅玕一统云荒,征伐碧落海,杀了海皇纯煌,把龙神囚禁在九嶷苍梧之渊的水底,永世不得脱身。龙神被囚后,关于它的种种传言,便在云荒销声匿迹了。现在的空桑子民,大都不知道几千年前有过那么一场腥风血雨的残酷征战。

而如今,几千年已过,虽然龙神残留的龙息尚未灭绝,但时影也从未察觉龙神苏醒的迹象,所以这个幻境中的巨龙,只是褚烟制造的幻象,想及此,时影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手中迅速结印,点点星芒在他手指间忽隐忽现。

围着他的三条巨龙狂暴嘶吼着,一眨眼的工夫,就扑了上来,眼看就要碰到时影的衣角,龙首龇牙瞪眼,吞吐着邪恶的气息,如同上古吃人的异兽,要把时影整个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时影猛地睁开眼睛,手中光芒剧烈绽放。骤然间,他周围的海底岩层如被刀劈斧削般断裂开来,一根根巨大的铁链从地底如藤蔓般极速窜出,从不同的方向准确无误地缠绕住了眼前的三条巨龙。巨龙的攻击之势被瞬间遏制,任凭它们如何挣扎晃动,都摆脱不了层层裹身的铁链封锁。

时影大喝一声,他的身下,突然绽开一个巨大的光环,如同闪耀的烈日。他的手指微微晃动,光环就如波浪般向外扩散开去,层层光波就如汹涌澎湃的海潮般,全部击打在了包围着时影的巨龙身上。当光波触碰到龙身的一刹那,眼前凶神恶煞的巨龙一下子被光波整个吞噬,瞬间化成了无数个泡沫,随着海流的涌动漂向了四面八方。

时影收起咒术,听到了褚烟清脆的拍手声,“太妙了,简直精彩至极,这两招……叫什么名字?”

时影面无表情道:“空曜之链,还有……”他思忖片刻,淡淡说了两个字,“无名。”

褚烟挑起了眉毛,饶有兴致问道:“无名?为何是无名?”

时影道:“临时自创的,所以来不及取名。”

褚烟的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九嶷山的少司命果真名不虚传,你的皇族血脉,再加上这高超的术法修为,简直可以独步云荒了。”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他半晌后突然肃颜道:“我没有看错,时影,你,才是决定云荒命运的那个人!”

海水缓缓流动,带起时影肩后披散的长发,缕缕黑色的发丝,在水中轻轻晃动,如海浪中飘拂舞动的水草。

他看着眼前神秘莫测的鲛人女巫,淡淡说道:“仅凭一个人,无法决定一个国家和时代的命运。我只是一介凡人,并没有通天的本领和控制一切的力量。云荒的未来,将由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主宰。”

说罢他不再理睬眼前女子惊愕的表情,又一次走向了青铜柱。褚烟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青铜柱上的龙纹雕刻已经消失,巨龙的幻影已被他彻底消灭,可绑在柱上的那个少女,仍然垂着头,紧紧闭着眼,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一根狰狞的铁链从头顶的苍穹里直挂而下,缠绕过少女柔软的腰肢,把她牢牢地绑在了青铜柱上。她的头发在海浪的搅动下,慢慢地散开了,一缕发丝挂在脸颊边,轻轻地浮动着,把少女的脸颊映衬得凄楚而可怜。时影难受得几乎流下泪来,他咬了咬唇,硬是把翻涌的泪意给压制下去。

“颜儿……”他伸出手去,万分怜爱地抚上少女苍白的脸颊,“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

时影一刻也不想再等,手中玉剑幻化成几道凌厉的光芒,眨眼间就向青铜柱上绑着朱颜的铁链击去。只听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铁链应声而断,朱颜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瞬间软了下来,时影连忙伸手抱住她。

“颜儿!”他急切地唤她。

像是感应到了那个令她无比思念又无比熟悉的声音,朱颜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白衣男子。

“颜儿……”时影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如同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噩梦,少女的觉醒还带着几分迷蒙和混沌,她眼神涣散,双唇翕动,犹豫着看着眼前之人,喃喃唤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让白衣神官心头颤动,百感交集,“颜儿……”他只觉得压迫心口的一块巨石瞬间落地,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一口气。

可就当点滴的欣慰笑意在时影唇边渐渐聚起时,少女的眼中,突然凝聚出诡异而恐怖的光芒,她好似看到了一幅令她无比惧怕的景象,少女的脸色变得异常紧张而害怕,仿佛面临大敌般,她浑身不可思议地剧烈颤抖起来,突然如闪电般拔下头上的玉骨,没有半分的犹豫,用力而狠狠地刺入了眼前男子的心脏。

鲜血从时影胸口的白衣上溢出,如一朵迅速绽开的艳丽花朵。时影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他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少女。

此时少女的眼神,是空洞而茫然的,好似还没有完全从可怕的梦魇中觉醒,她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霎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清澈蔚蓝的海水逐渐退去,巨大的青铜立柱轰然倒塌,周围奇幻的海底世界在持续幻灭,一点点变成了琉璃宝顶,朱漆玉柱,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景。

幻境在逐渐消失,一切都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残酷而真实的现实世界,拉扯着两个人跌入其中。前途莫测,未来难断,多舛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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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成结
连载中潋滟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