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又请来了宫中的御医,给朱颜再次把了脉,得出的结论与他判断的一样,颜儿她,确实是怀了双胎。
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整个嘉兰,雪莺第二天便来探望,还送来了不少贺礼。
“阿颜,当初你还担心怀不上,如今一来就来两个,你高兴吗?”
朱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然是欢喜的,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
雪莺掩嘴一笑:“这就要归功于你的夫君了!”
朱颜的脸又红了,吞吞吐吐说道:“他……他……总是欺负我。”
雪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阿颜,你应该很喜欢他的欺负,不是吗?”
此时的朱颜,并不知道那个喜欢欺负他的人,正在九嶷的藏书阁里,寻找着一些记录孪生胎儿生产的书籍。
自古以来,女子的生产并不容易,如果碰到难产,生命恐是堪忧。时影虽是云荒术法第一人,但在这个方面却无半点经验。确定颜儿怀的是双生子以后,他内心虽是喜悦,但又担心生产的风险太大,为了让她能顺利地生下两个孩子,时影便在这浩瀚的书海中翻看此类的相关记载。
白衣男子专心致志沉浸于此,并未察觉他的老朋友已来到身后。
“小影子,你不在嘉兰陪小颜儿,在这里翻腾什么呀?”
时影抬起头来,看到神鸟好奇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
时影神色冷肃,面对神鸟的询问,却是一字未言。
重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一紧,万般惶恐般摸上自己的脸,“莫非,老夫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苍老了?天哪!我的绝世容颜,难道像那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还了吗?”
重明神鸟正哀着叹着,却见那白衣男子,仍然没有理会它,而是一头栽入书堆里,从中翻出了一本书。
神鸟凑过去一看,那书名为《诞育谈》,显然是和女子生儿育女有关。
时影一页一页地翻着书,神色专注而凝重。
重明恍然大悟:“小影子,你可是担心小颜儿有难产的风险,所以来这里找一下应对之策?”
时影不语,却淡淡地点了点头。
重明托着下巴叹道:“凡人女子生产,确如鬼门关走一遭。小颜儿这次又是双胎,产程更是凶险。小影子,你可在书中找到些什么?”
白衣男子翻动书页的手停住了,他凝眸肃目,看着其中的一页,重明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那书页上写着三个字:婆娑果。
“婆娑果?这是啥玩意儿?”
时影往下看,只见那页上记载了婆娑果的功效:婆娑,上古灵果,可助产妇活血行气,舒筋通络,解痛归元,并能矫正胎位不正等难产症状。翻过一页后,便画着那婆娑果的样貌,实是平平无奇,云游过诸多地方的时影,居然从未见过。
重明也说道:“奇了怪了!老夫在云荒呆了上万年了,怎么从未见过此物?小影子,那书上可有写这果子生长在何处?”
时影向下看去,只看到图片下面有一行小字:北方苍茫海之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重明失声道。
不知为何,万年神鸟瞬间变了脸色,可它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甩了甩头,强装镇定道:“原来是这个地方啊!”
“什么地方?”时影加重语气反问。
重明尴尬地笑笑:“小影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蓬莱仙岛,便是老夫的化身之所。”
时影怔住了,他确实不知道。世人只知重明神鸟活了上万年,却不知它是从何而来?
“重明,那这个地方,你可否带我过去?”
重明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影子,只怕你去不得……”
时影顿时急了,“你说什么?为何我去不得?”
重明抬头,望向远方悠悠的天际,“因为……那个地方虽然叫做蓬莱仙岛,可实际上,却是可怕的幽冥地狱。”
“所以……”万年神鸟望向时影的眼神坚定而决然:“那个地方……只有老夫才能去!”
时影眯起了眼睛,“只有你才能去?重明,你什么意思?我时影,又何曾畏惧过任何地方?”
重明看他认真起来,知道不能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语气松弛下来:“哈哈,老夫开玩笑的,老夫化生的那个地方,可是世间少有的天国仙境,鸟语花香,四季如春,不然怎么能生出老夫这般貌美如花的神鸟呢?”
时影有些不相信,但又无法反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重明又说道:“小影子,如今小颜儿有孕,你不能离开她的身边,采婆娑果这种事,就交给老夫吧。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可是……”时影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下意识想要阻止它,神鸟却已无情地下了逐客令:“好了,你也该回去了,小颜儿如今最需要人陪伴了。虽然只是一日不见你,但也是会想你的。你别让她久等了。”
……
时影回到嘉兰后,便推掉了手上的一些政务,能吩咐下去的事务,都尽量安排底下的人去做了。而时雨这边,倒也“知情会意”,不再缠着他的哥哥不放了。所以时影便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朱颜,陪着她大吃大喝,陪着她散步游玩。
朱颜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好了,平日里一天能吃上好几顿,时影也不愿约束她,于是,她便仗着双生子的由头,尽情地满足自己一直以来对美食的爱好。
除了炎风楼的厨师,时影还请来了江南锦绣镇的师傅,叶城广济茶楼的师傅,给西荒的小郡主换着口味做各种美味。于是,怀着身孕的少女,便在这些美食的“调理”下,一点点地圆润了起来。
一日,朱颜对着镜子照着,发现自己的脸胖嘟嘟的,再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丰韵了很多。西荒小郡主一下子不高兴了,语气不善地问身边的婢女:“玉绯,我是不是肥了不少?”
玉绯被她突然一问,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小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朱颜见玉绯吞吞吐吐的样子,便明白了少许,脸色一下子晦暗了下来。
玉绯见状慌忙安慰:“小姐,没有的事,你不要乱想。”
可是此时的朱颜,哪里听得进去,以至于时影进来的时候,一下子便看到他心爱的女子,正对着一面铜镜在生闷气。
时影好似明白了什么,遣退了玉绯,他轻轻地挨着朱颜坐下,柔声道:“什么事惹我们颜儿不高兴了?说给我听听。”
朱颜并不理会,低着头不言不语。
时影揽过她的肩膀,半是劝慰半是邀约:“颜儿,外面凉风习习,月色正好,我们出门赏月吧。”
朱颜鼓着腮帮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说着挣脱了时影的怀抱,便一头睡到了床上。
时影脱了外袍,睡在她身边,从背后轻轻地拥着她。
朱颜面壁而卧,紧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无声也无息。
时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颜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现在在孕期,你需要多吃一点,不管是你,还是我们的孩子,都需要荣养。所以,你不用介怀。”
时影说完,隔了半晌没听到朱颜的回应,以为少女还在赌气,心中暗自叹一口气,正打算下床,让少女一个人睡得舒坦些,却听到幽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时影讶然,顿住了身形,问道:“颜儿,你怎会如此想?”
朱颜的声音,带着稍许哽咽:“因为,你很久没有碰我了。”
“颜儿……”时影深深叹息一声,手上稍一使力,便把少女的身体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此时少女的脸,埋藏在幽暗的光影里,眉梢眼角耷拉着,一边还躲闪着眼神,不愿看他。
时影凑过身去,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捧着她的脸蛋,柔声道:“傻姑娘,我怎么会嫌弃你,我的颜儿,永远是我心中的宝贝,就算是我们以后的孩子出生了,你也永远是我时影最爱的人。”
朱颜默默听着,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时影轻柔地环住她,让她的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里,“颜儿,我其实很想和你亲热,就像以前那样,可是我知道那样不可以,你如今怀着身孕,那样做还是有风险的,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你和孩子,所以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我都会一直克制自己,一直保护着你。”
少女还是没说话,可是时影感觉得到,他的颈窝间,好像被什么打湿了,热热的,暖暖的,潮潮的,是颜儿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就这样,一路流到他的心里。
“不哭了,好吗?你伤心的话,孩子也会伤心的。”时影抚摸着她的秀发,尽力安慰着她。
“嗯。”朱颜含糊地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从男子怀里探起头来,眼眸晶莹,眨着眼问眼前之人:“师父,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时影微微笑道:“男孩和女孩都喜欢,如果是两个男孩,他们可以一起打闹,长大了参军报国;如果是两个女孩,一定是一对可爱的姐妹花,就像颜儿那么可爱。”
朱颜听了他这么说,歪了歪头道:“那如果是一男一女呢?”
时影的笑意更深了,“颜儿,若是儿女双全,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朱颜终于也笑了,似乎是看到了时影所说的那个幸福的未来,少女的眼中,光芒闪烁,再也没有了方才刻意隐藏的阴霾。
“师父,你知道吗?他们可调皮了,经常在肚子里踢我呢!”
听得朱颜这么说,时影也觉得颇为有趣,一改往常端庄矜持的样子,兴冲冲地凑到朱颜肚子前,把耳朵贴在她圆圆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
“颜儿,我听到声音了,他们好像在互相打闹……”此时的白衣男子,心中充斥着初为人父的喜悦,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时影听了一会儿,又把双手覆盖上去,轻轻地笼罩在少女的肚子上方,然后满怀期待地说了一句:“宝宝,为父在这里呢,你们踢我一下吧!”
他的声音,温柔而认真,充满着慈爱之情。
而少女肚中的孩子,好似真的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一个,重重地蹬了一脚,惊得白衣男子猛地抬起头来,欣喜满怀地说道:“颜儿,他(她)踢我了,真的!”
此时的时影,不再是那个巍然冷漠的九嶷神官,也不再是空桑雅正端方的大皇子,他笑得那么欢畅,那么纯真,就像一个从长辈那里,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礼物的孩子,那满足的喜悦感,无法掩饰的,洋溢在他的眉梢和眼角。
朱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心中情不自禁涌起强烈的期盼,期待着能马上就见到这两个孩子,他们一定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恩赐,是这个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最好的礼物。
所以,她一定要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然后好好地爱他们,精心地抚养他们,让他们快乐健康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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