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喆问我喜欢喝什么的时候我只是随便说了个应付的答案,红茶喝不喝其实都行,谈不上很喜欢,但第二天林承喆还是把一个看着就很贵的保温杯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给你的,”林承喆说,“里面有你喜欢的红茶,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红茶,所以就随便选了一种,你试试看可以不。”
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是上一世的林承喆拿着泡好的热红茶来找我,我也不会这么惊讶,但这是十八岁,还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林承喆。
我拧开了保温杯对着杯口闻了一下,突然就怔住了,前世的回忆翻着页涌进了我的大脑。
我好像想起来,我为什么喜欢喝红茶了。
林承喆家里有很多上好的名贵茶叶,都是一些求人办事的拿给他爸的礼品,有的一盒就是上万元,市场上都找不到,必须托人才能买到,我第一次去林承喆租的公寓时,他给我沏的就是此刻保温杯里装着的红茶。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为了能留下来,我使尽浑身解数,我骗林承喆说那天是我的生日,可不可以让我亲他一下,我说着亲,可嘴唇自始至终就贴在他的唇上没下来过,我想要更多的东西。
林承喆问我,“你的生日不是还没到么?”
我骗他,“身份证上的那是错的,我现在说的才是真的。”
为了得到林承喆我真是不择手段,什么无耻的事情都愿意做。
林承喆在我怀里抖成一团,双手攀着我的肩膀说,“怕疼。”
我仿佛一个初次来到芝麻大门前的迷徒,惶恐不已又无法自拔的兴奋到眩晕,我祈求爱欲之神对我手下留情,好保留我最后的脸面。
可结果是这位我臆想出来的神欺人太甚,让我在几分钟内就缴械投降,我不断讨好的亲吻着林承喆的一切,他晕染着红色的眼尾我见犹怜。
初次的夜晚胜过烟花炸烈时散发的光与热。
桌子上林承喆沏给我的那杯红茶剩了底,在我与他的拥抱中逐渐凉透。
我看着桌上的保温杯问,“为什么给我拿红茶?”
林承喆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给我热牛奶呢?”
“……”
为什么?因为我想对你好。
他呢?
他送我红茶的理由和我送他热牛奶的理由一样吗?可以相提并论吗?
“理由不一样吧,”我低语道。
“哪里不一样?”林承喆看着我问。
“我想对你好,你呢?”
“你为什么想对我好?”
“因为我——”
林承喆打断我这样说。“你可以对我好,为什么我就不能对你好,好是相互的,不是吗?”
“……”
因为我爱你,林承喆,我不仅想对你好,我还爱你,胜过爱这世间万物。
我三十岁的灵魂貌似和我十八岁的身体融合的很好,前世的记忆都存留在灵魂内,那些于深夜梦境中万般折磨我的魇影消失了,低迷消沉的抑郁心情也消失不见,我的心情完全就是少年时的状态。
有趣的是,心智不是。
得益于我成熟的心智,我完全可以忍受樊钱江的各种懒散不作为以及糟践自己的行为,多数时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也会因为可怜他而做一碗热面,我们的生活相对的比较和谐。
我不再是个做事毛糙急躁,人说两句就干瞪眼睛一副不服天不服地要干倒一切邪恶势力,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了。
我不再那么义愤填膺,不会因为樊钱江一两句带娘的脏话就要和他同归于尽掀翻房顶,相较于以前的莽撞,现在的我,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稳重多了。
我更多的会直接口头表述我当前不爽的感受以及受伤的心灵,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很难过,很缺少关怀,利用樊钱江仅存的良知换取我需要的怜悯,几次试验下来,我发现樊钱江很吃这一套。
在樊钱江这里,我看到了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这件事,坏人总有软肋,我极尽所能的借用十八岁的□□讨取迟来的父爱,不管这会让我看上去有多滑稽或是狼狈,我在樊钱江布满血丝,堆满皱纹的一双昏黄老眼中多次看到清澈的液体,他也为他过去的作为而感到忏悔,为对我所实施的伤害感到愧疚。
这就够了,这便是我拙略的表演能收到的最好的回馈。
我欠缺的歉意和浅薄的父爱,虽迟必到,这是我通过自己努力获取的。
我和樊钱江的生活很平静,他酗酒的时间甚至少了起来,人清醒着的时间多于醉酒的时间,甚至会在出门前告知我一声,“儿子,我出去一趟。”
我不会问他出去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我只是语气友好的说,“知道了,路上小心,早些回家。”
我前世在工作中积累的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的生存技能用到他身上刚好,我若能笑脸以对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又怎么不能这样的对他。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底,教室墙壁上倒计时进入尾声,已是个位数,所有人绷着的那根神经经不起任何刺激,岩驹在我的压迫下,和尹可莜的接触少之又少,如果现在过分的干预他们的感情换来的结果是岩驹日后消减的悔意,我心甘情愿的做这个坏人。
林承喆最近课间趴桌子上睡觉的时间增多了,我跑楼下小卖铺的次数增多了,下午就给他买带点甜味的冰汽水,晚上就给他买热牛奶,相同的,我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他带给我的热红茶。
我快被他惯出茶瘾了,喝惯了名贵的茶,对便宜的茶又该难以下咽了。
人挑剔的毛病就是这么惯出来的。
下午课间,岩驹刚做完一道题就翻了白眼枕着胳膊看着我说,“我一直觉得以我的成绩是没可能上大学了,现在我得为以后去的大学做打算了。”
“想去哪儿?”我问。
“我想和尹可莜去同一个地方。”
“志向不错,兄弟看好你,”我表示支持。
岩驹莞尔一笑,“你呢,还是想去海市吗?跑那么远,以后回家忒不方便了吧。”
“海市?”我重复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去海市读外语么,你英语溜的一批,以后有机会出国了喝洋酒,泡洋妞,回来别忘了我这只土狗,”岩驹笑着说。
“我之前这么说过?”我突然感到无比的紧张,紧张的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你他妈怎么老记不住这两年的事?该不会是失忆了吧?”岩驹瞪着我。
心跳越来愈快,视线跟着上下晃动。
“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说的吗?”我赶紧问。
“上学期第一节班会,老班问大家的高考志愿时你说的,”岩驹回答。
我前世去的可不是海市。
我之前是想去那里学习外语的,但后来我还是去了祖国最北端的城市,一入秋就霜降冻死人的城市。
填报志愿的暑假,我被热糊涂了,突发奇想的想要去最冷,雪最多的城市,于是便选了一个冬季跨度很长的城市,既远离了樊钱江又可以过雪瘾。
我生活在一个冬季有雪的城市,但我这里的雪比起最北端的城市,还是差了些,我的信仰大概是雪,即便被冻死,我也心悦诚服的喜欢着雪。
我紧张的点在于上辈子的林承喆去的城市便是海市,如果他去海市仅仅是巧合,我现在也不会心跳到头晕目眩。
上辈子林承喆告诉我,他高考六个志愿全部是海市的学校。
我问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城市啊?”
林承喆回答我,“以为会在这里遇到喜欢的人。”
我毕业后去海市找了份工作,可那已经是距离高考结束的第四个年头,我不认为他这句话和我有任何关系,但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所以我无耻的说,“这不是遇到了么。”
林承喆久违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如果不是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我不会发现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我,才真的像是失忆了,全身失去了对周围事物的感知,手指也麻的感觉不到手里拿着一支笔。
书上的印刷字一圈圈放大,黑成一片,又一圈圈缩小,但我始终看不清上面印的是什么字。
林承喆从教室走了进来,意识仿佛不随我控制,失控般怔怔的望着林承喆,林承喆前额的头发湿了几缕,哦,他是去洗脸了。
他……他为什么六个志愿全部填成海市,他说的喜欢的人,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是和我有关的。
不,林承喆不喜欢我,不,林承喆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可是,林承喆曾说他恨我,他口口声声说恨我,那两个字血淋淋的从他形状漂亮的嘴唇里吐出。
他一字一顿的说恨我,我是怎么接受他的恨的?
我让他闭嘴,发疯魔怔般一遍遍的念叨,“我不相信,”可我越让他住嘴,他便越是要让我清晰的明白他有多恨我,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入我的骨髓,让我此生带着痛苦,死去也带着不被人原谅的罪行。
最后我是怎么做的?我打了他,是的,我用那只拂过他全身寸寸温柔的手掌丧心病狂的扇在他那张令我如痴如醉死生着迷的脸颊上。
他那双柔情目也终于不再含有任何温存,有的只是淹没我的汪洋恨意。眼泪断线般,我打了他,却比他还疼,比他还委屈的伏在他双膝旁颤抖着祈求他的原谅,祈求他的爱,“你可以恨我,但不要离开我,好吗?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我绝望崩溃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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