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刘朗身后带着一队兵,他看着的不远处墙头上的挂着的帷帽,在巷子里穿梭,离那个方向越来越近了。
“救命!救命!”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刘朗一愣,而后循着声音连忙跑过去。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闯进去的时候刘朗轻轻咽了咽口水。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李昭鱼坐在地上,茫然转身,院子里有棵树轻轻晃着枝条,她眼神呆滞,脸上和嫩黄色长裙上溅了血迹。
地上躺着的是卢诩奄奄一息的尸体,他心口上中了弩箭,指着李昭鱼,“你······你···”
脚步声似乎踩断了他最后一口气,他倒了下去,眼神中全都是不甘心,任谁看了都觉得心惊,随着他最后的目光看向了李昭鱼,却不敢言语。刘朗身后的人跑进屋内,不消片刻便跑了出来,“大人,陈大郎···”
“陈大郎······断气了。”
说完便垂了眸,刘朗似有所感,觉得他想说的是“刚刚断气了。”
刘朗几乎是有些声音颤抖地沉声道:“将人带回臬司。”
李昭鱼眼神飘忽,透过刘朗看着那后面站在门边上的人,贺浑有些被挡住了视线,正在微微偏头看她,目光相对的那一刻,贺浑似乎是轻轻笑了笑。
李昭鱼浑身一颤。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百姓,“死人了!死人了!”
刘朗偏了偏身子挡住了地上的李昭鱼。
陈大郎和卢诩双双亡命的消息不出半日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流言纷纷,有人说那卢诩本和陈大郎本是至交好友,可是却因为那陈大郎升官后摒弃旧友,掌管考绩却不肯给卢诩些方便,俩人这才结了仇怨,还有人说是因为卢诩嫉妒陈大郎娶了个好夫人,能攀附权贵,心生忌恨才一时下了狠手,将人给打死了。
这时候便有人问了:“若是如此,那卢诩为什么也死了?”
“这······”
杨敢关上门,那闲聊的声音隔绝在门外,他忙问道:“主子在京都杀人了?可有人看见?”
贺浑转头看他,“我?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杨敢有些傻眼,“这···公子不是和那位四公主一起出去的?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了,若不是公子···”
“总不会是那位四公主吧?”
贺浑挑眉,那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怪异极了,杨敢说不出来,像是有两分隐隐的…开心,可是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贺浑垂眸时拿起一杯茶,茶香氤氲间他忽地就走神了。
“公子?公子?”
贺浑回过神来嗯了一身,杨敢几乎没有看见自家主子刚才那个模样,他知道贺浑想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他算计着要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总之都不是刚才那个样子,他开口问:“这四公主现在在风口浪尖上,眼看着婚期将近···”
贺浑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敢不再说话了。
贾献容在圣德殿后面的帷帐内坐着,文武大臣不敢吱声,晋成帝久病,不上朝也是常有的事,贾献容听着底下的人吵来吵去,忽地有个言官开口:“四公主牵涉命案,京中流言鼎沸,臣以为要彻查!”
刘朗走上前,“皇后娘娘,此案诸多蹊跷,四公主是为了沈夫人牵涉其中,但只是为了找到陈大郎,怎可能害人性命?”
那言官抢白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让一国公主牵扯其中,你也该罚?臣要弹劾刑部侍郎刘朗!”
陈家在朝廷上没有什么站得住的亲戚,后宫那淑妃娘娘勉强算得上,可是要说多显赫,也算不上,众人也不愿意强出头,本就是一桩丑闻,两边家世都不显赫地相近,况且这案子着实有几分蹊跷。
可谁知贾脉却突然开口了,“皇后娘娘,四公主尊贵,况婚期将近,这事若是不查明白终究是误人清名,不如将四公主叫来当庭询问,也可尽早找到凶手。”
一时间满朝寂静,皇后挑眉,“有理,传四公主。”
李昭鱼上殿的时候没有抬头,整个人看上去有呆呆傻傻地,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谁也不会去想是她杀了陈大郎和卢诩,可也确实好奇,这四公主到底看见了什么。
刘朗走上前,行礼道:“四公主,不知当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是谁杀了卢诩?又是谁杀了陈大郎?公主莫怕,臣等秉持律法公正,定会还公主清白。”
李昭鱼眼珠转了转,看着刘朗,开口道:“是···是···”
贾献容也微微倾身,看着下面的李昭鱼,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气,她因为李昭鱼动怒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便如此刻,只是看着她那痴傻畏缩的样子,便发了火。
“堂堂公主像什么样子!好好回话!”
李昭鱼她紧紧掐着着自己的手,眼神中终于有了一点清明,抬眼看着皇后,“回母后,卢诩是儿臣杀的。”
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朗惊愕道:“这!”
李昭鱼道:“儿臣去看望沈姐姐,却听说陈大郎失踪多时,有了线索,一时情急便跟上去探查,儿臣看见···看见卢诩囚禁殴打陈大郎,言语颇多厌恨,唯恐闹出人命,便出面阻拦。”
“谁知卢诩却想要杀人灭口,儿臣一时情急···院内有一个弩箭,便···便误杀了他。”
一朝臣问道:“那陈大郎?”
李昭鱼咬牙,“是···是卢诩杀了他。”
“二人究竟因何结怨?”
李昭鱼没有说话,工部一官员突然站出来,朝上行了一礼,说道:“陈卢二人本是好友,原本在工部常有来往,只是陈家大郎调任吏部后二人便疏远了,臣听闻前些日子卢家生意有些失意,曾找陈大郎相助,二人似乎有些龃龉,许是生了怨恨,一时起了歹念。”
朝臣一时议论纷纷。
刘朗紧皱眉头,却有些不敢再深问下去,他直觉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卢诩此人他略见过一次,颇有些心高气傲,会因为钱财去求当初和他平起平坐后来却调任升职的好友吗?两人到底是因何争执?退一步讲若是卢诩真的求财何不挟持陈大郎给陈家送信?陈大郎死的时机颇有些···
那个在法华寺与卢诩传递消息的人又是谁?可是如今罪责似乎都在卢诩一个人身上了,偏偏卢诩又死了。
皇后在上面沉吟半晌开口道:“四公主行事鲁莽,禁足宫中,无令不得出!”
“剩余的,交由刑部审判,安抚陈家,卢家有子如此,不可轻纵。”
刘朗应声,“臣领旨。”
皇后说完这一句便走了,剩余的人都犯了嘀咕,尤其是礼部犯了难,禁足宫中?可是离四公主出嫁只有五日了啊!
公廨里面刑部一官员埋头写公文,说嘴道:“这卢诩平日在工部不声不响地,没想到能下这样的死手,陈家大郎也是冤啊。”
“谁叫那陈大郎家有贤妻,舍得拿出自己嫁妆给夫君铺路,谁不眼红啊,升迁了还不低调些,哼。”
言语里全是陈大郎活该的意思,刘朗却始终没有言语,看着案上的朱笔,脑子中像是有一根线,被刚刚的一句话牵扯了一下,是哪一句?
“不声不响下这样的死手?”
“升迁了还不低调些?”
“家有贤妻,舍得拿出嫁妆给夫君铺路?”
刘朗死死盯着自己毛笔上滋出来的一根毛,手停在半空,那红色墨迹滴在纸上,像是血一样,刘朗忽地起身,他站起来的时候忽地问:“那件血衣呢?”
同僚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答道:“在甲库司呢,已经收起来结案了啊。”
刘朗朝着后头一步不停地走去,心乱如麻。
身后的人私语,“刘大人怎地了?”
“许是因为牵连了四公主?”
门窗紧闭,殿内隐隐传来叹息。
文竹看着李昭鱼,“公主,你没事吧?”
李昭鱼躺在床上,背对着文竹,“没事。”
两个字说得有气无力的,文竹憋了又憋,还是开口问了,“公主,那卢诩······”
李昭鱼没有说话,文竹手心都冒汗了,面上有些惊疑之色,哆嗦着开口:“怎么会?难道···他真的要杀你?”
李昭鱼轻轻的睁开眼,声音萎靡,“不······是我杀了他们。”
血衣被翻来覆去的查看,刘朗眉头紧皱着,将衣服翻了过来,忽地手僵住,看着那胸口处平滑的丝绸上的一点线头出神,那是缝合过的痕迹!
这件血衣上,应该是有信的!
可现在这信,没了。
血衣是在陈家的院里发现的,最开始是沈夫人发现的,可是沈夫人将信藏了起来。
刘朗脱力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胥吏走进来,看着刘朗的神色,迟疑地问道:“大人可是有新的发现?”
刘朗将血衣放回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有,将证物封存好。”
太常寺
杨敢蹲在了门口,听着人闲聊,他说的少听得多,时不时附和几句,而后哗啦哗啦身上的花生皮,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穿过前堂,关门后敛了那点温和的笑意。
朝着座上的人行礼后,开口道:“公子,这四公主被禁足宫中,皇后究竟是几个意思,咱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贺浑擦着手里的龙泉剑,轻声开口道:“她在朝堂上怎么说的?”
杨敢老老实实答道:“那四公主说卢诩想要杀人灭口,便误杀了卢诩,那人本就有罪,事情涉及皇室,无人查问下去,便也如此结案了,只是皇后斥责了四公主。”
贺浑嗯了一声,看上去不甚在意,杨敢想起那穿着嫩黄色长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憋了半晌,才问:“真的是四公主杀了卢诩吗?”
贺浑那把剑映出来他的眉眼,“当然是她。”
“我亲眼所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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