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裴景时还是没有回学校。
他把姜雪约了出来,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冰冻柠檬茶。
姜雪在店里学习了一下午,他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旁边写了一下午小组作业,最后打车去了机场,赶着晚上的飞机回学校。
时间很紧,姜雪有意无意埋怨了裴景时好几次,但心里又很满足。
因为她知道,高考结束前他们没机会再见面了。
姜雪:【我会考上首都大学的。】
裴景时:【我相信你。】
这条消息发了出去,飞机广播再次提醒即将起航,裴景时打开飞行模式,看着清冷的月色笼罩着南城T2航站楼,渐行渐远。
如姜雪所担忧的那样,他在首都大学的生活并不轻松,身边优秀的人太多,竞争也太大。除却本就繁重的课业,他还有数不清的社会实践和学生会事务,往往连周末都会被完全占据。
这次回了南城两天,就有好多未完的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了。
等他忙完喘口气,高考的日子也近在咫尺了。
六月逼近期末考试周,正是忙着复习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抽了两天出来又飞回南城,在姜雪高考的最后一天,和她去年一样,买了一束向日葵在校门口等她出来。
身边也有很多抱着花束的人,不过大都是家长。
裴景时站在这些家长中间,忽然就想到了去年的姜雪,不知道她去年抱着花束站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和他现在一样既紧张又期待。
特别是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感觉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高考。
之后不到五分钟,大批考生鱼贯而出。
裴景时长得高,一米八多的身高能把这些考生的脸都看得很清楚。
但等了许久他都没看到姜雪,身边的考生和家长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蹲守在门口的媒体记者也散了,不过站在他身后的夫妻倒是一直没走。
等得久了,夫妻俩还和他搭话,“小伙子,你在这是等家里弟弟妹妹啊?”
说话的是站在右侧的女士,目光时不时就落在他的向日葵上,口吻中不乏遗憾:“这向日葵真漂亮,你弟弟妹妹有好福气,很少有哥哥会这么细心,还在高考的时候送花的。早知道也该给我们家闺女也买一束的,她肯定喜欢。”
“不是买给弟弟妹妹的,这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
这一次这样称呼姜雪,裴景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的话让这位女士更感兴趣,却碍于不好过度打探别人的故事,只笑道:“原来是这样,年轻就是美好啊。”
裴景时腼腆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抬头又去寻找姜雪在哪里。
身后的女士没再与他搭话,转而与丈夫说:“反正姜雪还没出来,要不你赶紧看看附近哪儿有花店?给她买束花回来,记得买包装好看点的,不好看就别买了。”
“我哪知道什么样的好看?每次不管我买什么你们母女俩都说丑。”
“你不知道拍照片给我看一眼?”
“麻烦,一起去买得了。”
“都去买花了,姜雪出来看不到人怎么办?”
夫妻俩忽然斗起嘴来,裴景时本无意去听这些的,奈何“姜雪”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正在想夫妻俩所说的姜雪和他在等的姜雪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丈夫提高音量:“先不说这些了,姜雪出来了!”
这时的校门口几乎没人了,裴景时只看到了三个考生走出来,是姜雪、乔可矜和徐知行。
所以说,他和这对夫妻等的真是同一个姜雪。
姜雪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二话不说就把乔可矜和徐知行甩到了身后跑过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
“裴景时!我告诉你哦!我这两天发挥超好!你快夸夸我!”
“真厉害,不过——”
感受到身后的死亡视线,裴景时一手拿着花束,一手虚抱着姜雪,悬空了好一会儿也没敢直接落上去,正要开口说她爸爸妈妈也在,姜雪亲自提出了要求:“不过什么啊?裴景时我都毕业了!你快点给我抱上来!”
语气如此之豪迈,裴景时感觉她爸爸妈妈已经磨刀霍霍想刀人了。
他更不敢把手放上去了,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在姜雪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妈妈也在。”
姜雪一懵,紧接着一个激灵就跟泥鳅似的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这才看到她敬爱的母上大人和父亲大人都在裴景时身后,一时都不知道该震惊于他们怎么会和裴景时站在一起,还是该后悔她刚才对裴景时做出的那些大胆的动作。
而爸爸妈妈因为亲眼见证了自家闺女的豪迈之举,一时也无话可说。
一家人相顾无言,无语凝噎。
是尴尬到抠脚的程度。
乔可矜和徐知行在后面走得慢一点,老远就看到了这边神仙级别的尴尬场面,双双和姜雪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也算是破开了刚才冰冻住的局面,功德圆满地携手离开了。
而爸爸前一秒还在和他们俩说再见,后一秒就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了裴景时,其中不乏几分幽怨,“这就是你去年送领带的那小子?”
姜雪咋舌:“不是吧?都一年多了诶!你记这么久的吗?!”
说到领带,妈妈也有了点印象,了然:“原来你买领带就是送给这个小伙子的啊,不错,眼光比我当年强多了。”
感觉有被影射到,爸爸气急:“不是,这哪儿比我强了?”
“比你高,比你年轻。”
“高就算了,比我年轻算什么?我当年不年轻?!”
“咱们认识那会儿你可都二十五了。”
“二十五年纪很大?!”
“那也不能和十**岁相比吧?”
……
爸爸妈妈忽然就斗起嘴来,姜雪怕裴景时在他们一家人中间尴尬,小声说:“我爸妈经常这样的,小吵怡情,你懂的,别介意。”
说介意那肯定谈不上,只不过裴景时爸爸妈妈为人也都内敛含蓄,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吵吵闹闹却又和睦的夫妻。
唔……不理解,但尊重。
“不介意,不过刚才你爸爸说的领带——”
“就是你去年生日我送你的那条,拿快递那天我爸也在,他当时以为那条领带是买给他的。”
裴景时无言,感觉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迫和未来老丈人结下了梁子。
可想而知,挽救姜雪爸爸妈妈对他的印象分已经迫在眉睫,所以等两人互怼得差不多了,他就恭恭敬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姜雪的学长,比她大一岁,目前在首都大学读大一。”
爸爸还是怪不自在的,皱了皱脸没吭声,反而是妈妈对裴景时的满意度在直线上升。
“首都大学啊,成绩肯定很好吧?”
“还行——”
姜雪眼睛一亮,立即打断了裴景时谦虚的话,抓住机会:“什么还行啊?他太谦虚了,他毕业前一直是年级第一的,还拿过物理竞赛一等奖,我物理进步这么大都是他教的!”
妈妈抓住重点,“那可太感谢小裴了,我们姜雪成绩不差,特别是英语,经常考满分的,要不是物理拖后腿,说不定她也能拼一下年级前十,首都大学肯定也不在话下。”
母爱的滤镜太过厚重,姜雪没脸听,拿胳膊装了下妈妈,咬牙低声说:“妈你够了,我的成绩怎么样裴景时清楚。”
“那该夸的时候也得夸起来啊,要不然你想要我打击你啊?”
“阿姨说的是,培养自信很重要。”
“就是,还是你明白。”
看妈妈越来越满意的表情,姜雪悄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再接再厉:“还有呢,裴景时现在也厉害,上学期是系里第一名,你们想想首都大学是什么地方啊?优秀的人都在那,这样还能保持第一……”
她都想好了,该夸的时候就该往死里夸,反正裴景时本身就足够优秀,又有妈妈时不时插两句,她感觉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裴景时这个当事人被夸得不好意思,目光四处游移,干咳了好几声姜雪都没在意。
等她说舒畅了再一看,妈妈满脸赞赏,就是爸爸的脸色还是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至于裴景时,已经害羞到满脸通红,眉眼之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丝愉悦,又在面对爸爸的时候有着极为明显的紧张。
看得出来心情很复杂了。
姜雪把三个人的脸色都观察了一遍,决定暂时为这一场彩虹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很优秀的,你们觉得呢?”
她眨巴眨巴眼,心想爸爸妈妈都是开明的人,而且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对裴景时不满意!
然而,爸爸压根不接她的话,瞅了眼时间突然说:“哦,时间不早了,我在你昨天说的那家泰餐厅订了座,再不去就晚了。那个,小裴你——”
裴景时看得出爸爸还没接受他,把向日葵交给了姜雪,自觉道别:“我准备回家了,叔叔阿姨再见,姜雪再见。”
“别急啊,小裴你吃不吃泰餐?不如今晚和我们一起去吃,正好感谢你给姜雪辅导物理。”
妈妈突然发出了邀请,别说爸爸一下愣住了,姜雪都觉得意外,睁大了眼睛看妈妈还在继续邀请:“你别客气,一起吃顿饭也方便互相了解不是吗?”
这句话带了点暗示的意味,裴景时和姜雪都听得出来。
不过见家长来得太过突然,裴景时也难以立即作出决定,侧目看向姜雪看她的意见,就见她点了点头,右手在爸爸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拉住了裴景时的左手,指尖划到他手心,写了一个“去”。
于是他不再犹豫,“谢谢阿姨,那今晚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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