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宋亦舒泡在热水里,舒服地长叹一口气,身心都松懈下来,眼皮也开始打架,她撑不住地趴在桶边。
就在她要闭眼进入梦乡时,敲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低沉声音:“……别泡太久,对你身体不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亦舒恍然惊醒,她赶紧起身,擦净身子,穿好衣服,“吱呀”一下打开门:“……我好了。”还得麻烦他抬水出来。
裴屿恒上下打量她一番,挑眉道:“洗头了?”
“嗯。”原本她是不想洗的,但淋了一天雨,身上各处都酸臭得很,她觉得自己要发馊了,实在忍不下去,再晚都要洗。
裴屿恒拿了张小马扎,让她坐到院里吹风:“……大雨过后天气闷热,这风也是热的,可以吹。”可不能让她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睡觉。
宋亦舒看了看他,随后心安理得地坐下。
裴屿恒收拾好自己出来时,宋亦舒正坐在院中发呆,月光照在她身上,显得她清冷又脆弱,抓不住的感觉漫上心头,他心头狠狠一跳,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呢?”
宋亦舒惊呼出声,侧目忍不住抱怨:“吓死人了,怎么不提前出个声?”
裴屿恒也给自己拿了张小马扎,和她肩并肩坐着:“你胆子太小,一点小动静都能吓到你。”
“你……你不要靠这么近。”宋亦舒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裴屿恒还想调侃两句,余光瞧见她露出的一截手腕红了,他立刻抓起她的手,皱眉道:“怎么回事?”
宋亦舒抽回手,摩挲着手腕,低声道:“衣服……有点硬……”
普通百姓穿着大多是粗衣抹布,宋亦舒哪穿过这些,便是宋府下人,日常穿着也是棉制衣物。
裴屿恒又抓回她的手,将袖子往上撸,借着微弱月光,他看到她白嫩手臂上起了很大一片痧,他闭了闭眼,心疼道:“我把衣裳都洗了,等明早干了就能穿。”
宋亦舒惊讶,他可是公子爷,还会洗衣服?
宋亦舒转身,果然看到厨房旁晒着整整齐齐一排衣服,她震惊地回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洗的?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沐浴后。”裴屿恒趁机把玩起她的手指,“他们家有个后院,那里有口水井,我在那儿洗的。”
怪不得她没听到,宋亦舒“哦”了一声。
夏天热风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受,但对于宋亦舒来说舒服得不得了。
吹着吹着,困意上泛,她半磕着眼,脑袋一点一点,裴屿恒好笑地伸手托住,她没逃开,反而像只亲人的猫,在他手心蹭两下,接着满意地闭上眼。
裴屿恒的瞳仁一下就黑了,他垂眸,毫不避讳地看她,慢慢的,把她移到他肩上,他的手很稳,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在小院坐了半个时辰,裴屿恒摸摸她秀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剩发尾那一小撮,他打横抱起她进房间,小心将人放在炕上。
大概是炕太硬,她睡不习惯,哼哼唧唧着翻来覆去,吓得裴屿恒以为她要醒,赶紧拍拍她的背,把人哄睡。
一夜好眠到天亮。
宋亦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悠长软绵地“嗯~”一声,听得炕尾的裴屿恒心一酥,尾椎骨发麻。
她起床需要醒神,因此就算看到裴屿恒,她也没出声,就这么静静地侧身趴着,无意识地睁大眼睛看他。
他坐在炕尾,枕头也在,那昨晚他们应该是一头一尾睡的吧……宋亦舒不太有多余的精力想,没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裴屿恒心都要化了,他麻溜下炕,趴在炕边与她四目相对,她长睫扑闪扑闪,看着乖巧可人。
就这么对视了很久,宋亦舒张了张嘴,问他:“几时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巳时。”裴屿恒摸摸她细腻柔嫩的脸,声音轻柔,“刘大哥下地去了,张嫂子在做针线活,孩子在她旁边玩。”
宋亦舒微微张大嘴巴表示震惊,完全没想到她能睡这么久。
裴屿恒忍俊不禁,手动把她下巴合上,问她要不要现在起来。
宋亦舒眨眨眼,她手臂动了动,刚要撑起自己,不料裴屿恒手臂穿过她脖颈,直接将她托起。
她顿时涨红了脸,偏他还坏心眼地将头偏过来,看起来就像是要亲她一般,宋亦舒赶紧伸手推他的头:“别!”
她力气小如孩童,裴屿恒倒也配合她,顺着她的力道将头偏走,把人扶正后就走,倒是正人君子一回了。
衣服放在炕尾,确认没人进来后,宋亦舒快速换好衣服。
一刻钟后,宋亦舒拿着个窝窝头慢慢啃,旁边坐着张嫂子,小娃娃在地上咿咿呀呀地玩木头玩具。
裴屿恒收拾好了东西,站在门口朝宋亦舒使了个眼色。
宋亦舒顿了下,佯装镇定地从袖口取出一支珠钗,塞到张嫂子手里:“嫂子,我们要走了,多谢你和刘大哥的收留,我们身上也没银子可给,这支珠钗还算值钱,你留着用,或典当换银子行。”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到手心冒汗。
“哎哟哟,这是做什么?”张嫂子惊讶,立刻将珠钗推回去,这珠钗一看就价值不菲,卖了他们全部家当都买不起,“不过是请你们吃了顿饭而已,睡的还是柴房,哪值钱。”
“嫂子你就收下吧。”裴屿恒笑眯眯从房门走过来,“我妻子一向多愁善感,你不收,她未来十天八天都睡不好,再说,这就当我们给娃儿的见面礼,抢了他一口粮,总要还回去。”
他提到了孩子,张花转头看了看自己才十个月大的儿子,泪水涌出。
谁不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呢,可他们现在吃不饱穿不暖,她很怕哪天地里收成不好,孩子跟着他们就饿死了。
宋亦舒不懂怎么安慰人,无措地看向裴屿恒。
裴屿恒朝她笑笑,走到她身后,五指张开放在她后颈,却对张花道:“我们家业虽然被毁了,但手上还有其他门路,东山再起不是问题,所以这点小小报酬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宋亦舒身子僵住,他拇指轻轻摩挲她脆弱的后颈,她半点不敢乱动。
张花明显被说动,犹豫几息,还是收下了,她止不住地鞠躬道谢:“多谢二位,多谢二位,我这就去把我男人叫回来,让他送送你们。”
“不用不用。”宋亦舒连忙拦住她,顺道站起来摆脱裴屿恒的桎梏,“地里要忙的事情很多,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离开前,裴屿恒问张花附近有没有集市或小镇,得到确切答复,他在张花不可思议地眼神里背起宋亦舒,大步朝前走去。
宋亦舒在他身后捂着脸,声音闷闷的:“没脸见人了。”
裴屿恒把她往上颠了颠,笑道:“是我脸皮厚。”
说是这样说,宋亦舒自己也知道她走得慢,张花说离这里最近的小镇在三四里外,按她的脚程,得走上半天才到,所以让裴屿恒背着她走是他们最快到达目的地的选择。
裴屿恒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拉着宋亦舒聊这聊那,两人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离小镇还有点距离时,宋亦舒坚决要下来自己走,她要是这样子进城,那才真叫做没脸见人了。
裴屿恒叹气,放她下来的时候还有那么点可惜。
小镇不大,一炷香功夫就能走完,裴屿恒牵着宋亦舒的手来到一家典当行,经过一道讨价还价,典当完除了她头上那支以外的全部珠钗。
宋亦舒看着他手里的银票,迟疑道:“要得了这么多钱吗?”
裴屿恒“嗯”了一声:“回去的路不是那么好走,得买点东西。”
说完,他又垂眸看向她发顶,“我的银票都在随从身上,不然也不会当掉你的首饰,回去再给你买新的。”她这么素净,实在不匹配,应该招摇点才好。
宋亦舒耳根泛红,小声道:“谁要你买了?我自己会买。”
她嘀嘀咕咕的样子太娇,裴屿恒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果不其然,她整个耳朵如煮熟般红透。
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俩人拿到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吃饭,裴屿恒可忙了,一边自己吃,一边还要照顾宋亦舒吃,偶尔夹到她不喜欢吃的,他还得解决。
不过他甘之如饴。
吃过饭后,裴屿恒又带她来集市,走走逛逛,最后他买下一匹马。
宋亦舒心里震惊,面上却不显,笑眯眯地看着裴屿恒将大半的钱给商贩。
又买了其他东西,俩人终于要出城,裴屿恒扭头问她:“会骑马吗?”
宋亦舒茫然摇头。
裴屿恒扬眉:“试试?”
宋亦舒疑惑地看他,又看看马,这马可不好骑,她真能学会吗?
裴屿恒却慢悠悠道:“我们的钱不够买马车,你要是不会骑马,我们得走三天三夜才到。”
三天三夜!
宋亦舒倒吸一口凉气,惊慌道:“学学学,你教我,我马上学。”
“待会儿我扶你上去,腿先不要打开。”裴屿恒一把掐住她细腰,腱子肉发力的瞬间就把她送上马背,随后他踩住马镫,长腿一屈一扬,眨眼便坐在她身后。
前胸抵着后背,俩人亲密无间。
裴屿恒垂眸,看着她无声地笑,他教她抓马绳,手掌覆上她手背,把人牢牢困在怀里,脚下一夹马腹,马立刻小跑起来。
宋亦舒害怕,他安抚道:“没事的……手放松,不要抓太紧……屁股微抬,不要坐死……就这样,乖乖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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