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时,俩人才打道回客栈。
回去的路上,宋亦舒手捂胸口,面色铁青,因身弱,她甚少生气,这会儿倒好,怒火压都压不住:“偌大一座城,怎么会没有?”纤手慢慢收紧,把衣裳揪出褶皱。
坐在旁边的裴屿恒面色同样不好看,他半磕着眼,眸光沉沉,嗓音冷冽:“怕不是有人授意不许这味药材出现在中原。”若真是这样,那这场瘟疫的爆发原因可就得好好查查了,想到这里,他周身气息更加可怖。
宋亦舒抬眼看他:“现在怎么办?”
裴屿恒手撑额角,一时没回话,脑中浮出今日发生的事。
午后,俩人去找宋淮民信中说的那味紫草,这药是治疗瘟疫的关键用药,可走遍整个边城,只找到那么几斤,偏那医馆还不卖。
俩人又四处托人打探消息,得知这味药材原产于乌克城,而乌克城是胡人的地盘,从上月开始,胡人甚少往中原售卖这味药材,没了这味药,治疗瘟疫的法子大打折扣。
想到自家人都生活在瘟疫的包围下,宋亦舒急得快哭了。
裴屿恒拇指拂走她眼尾的泪珠,语气沉稳道:“别怕,大不了走一趟乌克城。”
乌克城在边州百里外,快马加鞭两天就能到,依照如今形式,也只能这样了。
夜间,裴屿恒出去了一趟,一个时辰后,他又悄摸回来,谁也没惊动。
两天后,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来到乌克城,这正是裴屿恒的那辆马车。
乌克城是胡人的地盘,尚不清楚这边的风气,宋亦舒便提议换辆马车:“……两国边境,最易生事端,你这马车如此招摇,也不怕别人劫。”
裴屿恒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叫人将外头“装饰”一番,内里是专门给宋亦舒这小祖宗弄的,她身娇肉贵,颠簸不得,便没动。
在乌克城吃的第一顿饭就把宋亦舒折腾得够呛,她上吐下泻,胃酸气一阵一阵上涌,几乎要把胃呕出来。
裴屿恒急的团团转,忙遣人去请大夫。
一炷香后,大夫走了,宋亦舒喝了药躺在床上。
“该死!”裴屿恒猛然踹翻桌子,而后蹲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人儿,眉头皱得死紧:“还难受吗?要不换个大夫看看?”
宋亦舒微微晃头,沙哑着嗓音开口:“你安静点,让我缓缓。”
闻言,裴屿恒不敢乱动,就这么安安分分地守了宋亦舒一天一夜。
水土不服来得快,去得也快,喝了三副药,又吃了两颗玉神丸,宋亦舒又恢复原样,只是那双明亮杏眼下有淡淡乌青,是晚上睡不好的缘故。
“你真的要去吗?”裴屿恒小心扶着宋亦舒,一脸担忧。
“不碍事,撑一撑罢。”那味药容易作假,若不是行家,极有可能被骗,抑或被真假混买,事关云州那么多百姓,宋亦舒不放心,也要跟着去。
裴屿恒坳不过她,只好让她去,挥手让原本呆在客栈的丫鬟跟上来。
寻了药材铺,宋亦舒坐在上首,看着商贩把药材一一摊在地上。
紫草虽有紫字,却是土黄色。
手指长的药材零零散散铺了一地,宋亦舒上前,捻起一根左看右看,随后随手扔在身后:“这根不是。”
拨开身前的那堆,她往里够:“这根也不是。”
连续挑了六七根,宋亦舒面色越来越不好,她抿抿唇,黑脸起身:“真假混买,不要了。”
商贩本就心虚的脸此刻更是煞白,他哆哆嗦嗦开口挽留:“要不……要不我便宜点,半价给你们。”要不容易来个大卖家,他不想放过。
裴屿恒脚步一转,挡在宋亦舒身前,铁青着脸对商贩道:“滚。”
身后的手下心神一震,忙连人带药将商贩拖走。
裴屿恒扶着宋亦舒又走了几家,凡是遇到真假混买,亦或成色不好的,他们统统不要,但若是品质上乘,他们也毫不吝啬,宁愿多花钱也要全包下。
宋亦舒发现了,老老实实卖药的商贩身上有似有似无的药味,那是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沾染上的,若是不诚心的,即便身上穿的朴素,也没有这股药味,照着这点,俩人很快便买好了。
“积压了一个月,终于解决了。”商贩笑呵呵地把药装好,拍拍手,转身同裴屿恒道:“客官,您的东西装好了。”
宋亦舒敏锐地扑捉到那句“积压了一个月”,她越想越不对,忙问商贩:“掌柜的,这药如今都卖不出去了吗?”
“也不是。”商贩叹了口气,“前阵子城内发了告示,说有中原人蓄意屯药,再哄抬价格倒卖给我们,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卖药的,城主不准商人带走大量药材。”
宋亦舒和裴屿恒心里一咯噔,四目相对。
商贩突然上下打量俩人,语气不善:“你们……话说你们要那么多药材,可是?”
宋亦舒连忙开口:“我们家是开医馆的,这点量对医馆很正常吧。”他们从这家商贩手里买了一百多斤,若是晒干,都没有一半。
商贩放了心:“这样你们出城就不怕了。”
出城还要管?
宋亦舒皱眉:“怎么?不能带药出城吗?”
“能的能的。”生怕他们反悔不要,商贩连忙解释,“就是不能带超过两百斤的药材出城,违者按走□□理,你们没收到消息吗?”
宋亦舒绞着手帕,惴惴不安,裴屿恒恐商贩察觉异样,把她揽到身后,三言两语把商贩打发:“我娘子第一次跟我出来,不太懂,多谢掌柜提醒,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一挥衣袖,让手下把药材拿回客栈。
宋亦舒扯扯他衣裳,担忧道:“现在怎么办?”这两天他们陆陆续续买了几百斤紫草,其他药材加起来也有几百斤,要是运不走,在云州等待救命的百姓怎么办?
“我想想办法,我想。”裴屿恒把人哄回客栈,他自己则脸色凝重出门去。
晚上,裴屿恒满头大汗推门而进,宋亦舒被他吓了一跳,拿着梳子防在身前,她刚沐浴出来,正是放松的时候。
“解决好了。”裴屿恒挥退丫鬟,自顾自倒了茶,“我让人约了守城官兵出来喝酒,给他们塞了点好处,明日我们在药材外头铺垫点别的东西,混一混,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过去。”
“真的?”宋亦舒眼前一亮,忘了自己只穿着中衣,径直朝他走去。
裴屿恒“嗯”了一声,眼睛不可避免对上她的某些地方。
她身段好,纤腰盈盈一握,丝绸中衣下隐约可见胭脂色的牡丹肚兜,锁骨露出大片,裴屿恒眼神一暗,挑眉,带着一丝邪气看她。
宋亦舒后知后觉,她咬着唇,垂着眸子,慢慢往后退。
裴屿恒闷笑,背手在身后,竟也跟上去。
身后抵上架子,宋亦舒惊呼,下意识往前一步,差点撞上他胸膛,她羞得满脸通红,声音颤颤巍巍:“别,你……你走开……”
“这房间是我开的,我走去哪儿?”美人儿脸色难得一见粉扑扑,裴屿恒舍不得移开视线,“你都多久没有跟我好好说会儿话了,嗯?”
熟悉又霸道的男子气息拢过来,身后又退无可退,宋亦舒往后弯腰,撇开脸,白玉似的手指用力揪着身后衣摆,可她却忘了,这样只会把自己“送”出去。
裴屿恒呼吸声更重,他垂眸,看着离自己不到两指的身子,低声闷笑,桃花眼寸寸往上,是她脆弱的脖颈,因为紧张绷直,经络清晰可见。
他好坏,头更低下,鼻尖轻碰她耳廓,哑声道:“乖乖,这么怕我?”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没熟悉他。
“谁……谁怕你?”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宋亦舒小巧的耳朵几乎眨眼全红,她佯装镇定回话,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裴屿恒但笑不语,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何时悄悄抚上她后背,像弹琴般沿着脊背来回轻点。
宋亦舒最怕痒,扭着身子躲他作恶的手,却不小心擦过他胸膛,她一僵,瞬间反应过来,无措地捂住自己,咬着唇怒视他。
就会欺负她,混蛋!
裴屿恒微微退开点距离,手掌抚上她侧脸,拇指在她脸颊摩挲,他唇角微勾,带着一丝邪气,低声哄她:“惹到我们祈安了,是我的错,给你赔罪好不好?”
他嘴上说错了,态度却嚣张得很,面上也是一副欠揍的表情,至少在宋亦舒眼里是这样,她气得眼尾泛红,紧闭粉唇不说话。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裴屿恒身上的味道传进宋亦舒的鼻子,她鼻尖耸动,而后翘着尾指捂住口鼻:“你快去沐浴,好臭。”
裴屿恒是男子,本就火气大,在烈日下奔波一天,汗水就没停过,衣裳干了湿,湿了干,若是往常,一天得换两三次衣裳,若是没时间,便只能将就着穿,譬如现在。
宋亦舒是个爱干净的人,裴屿恒一直都知道,现下被嫌弃也是应该的,他盯着那张好不容易红起来的粉唇片刻,松开人,转身走出房间。
身上的桎梏消失,宋亦舒蓦然松了口气,她强撑着燥意躺到床上,心里却在怒骂裴屿恒:“王八蛋、臭流氓、登徒子……”
正在脱衣准备沐浴的裴屿恒连打两个喷嚏,想到什么似的,他无所谓笑笑。
宋亦舒闭眼,脑袋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一直重复方才的场景……她愤愤坐起,攥过枕头砸在床位,不过片刻,又被她捡回来。
哼哼唧唧闹了两刻钟,宋亦舒终于累了,抱着半床被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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