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秋蓝大喊,却实在抽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刀离宋亦舒越来越近。
“叮——”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飞来一把剑,撞翻宋亦舒面前的刀,又再反弹,剑头直插进旁边胡人的胸口。
秋兰回头望,看见来人那一刻,几乎要喜极而泣:“少爷!”
对方人多势众,秋蓝应对得很勉强,好几次躲不过刀剑,身上被划得鲜血直冒。
裴屿恒抬脚蹬上马背,飞身而起,借力踢飞面前两个胡人,坐好后朝宋亦舒伸手:“祈安,过来。”
宋亦舒抬眼看他,却没伸手,因为还有胡人在旁边,她怕刀剑无眼。
裴屿恒皱眉,看了看前面,一夹马腹向前跑,喊了声“秋蓝”。
秋蓝紧随其后,俯下身,压低她和宋亦舒的身子往前冲。
等胡人被甩开一截,裴屿恒再次朝宋亦舒伸手,秋蓝也托住宋亦舒的腰,两人同时发力,眨眼间,宋亦舒就坐到了裴屿恒的马上,与此同时,一只箭与宋亦舒擦肩而过。
若是他们慢一步,这只箭便正中宋亦舒。
裴屿恒后怕,鬓角沁出冷汗,铁铸般的手臂紧紧抱住宋亦舒,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肉,他埋首在她脖颈猛吸一口气,勉强镇住躁动不安的心。
“裴屿恒……”宋亦舒抽泣着喊他,嗓音又软又委屈,手臂紧紧环住他的劲腰,埋首在他胸膛,那把刀在她眼前晃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她要死了,没想到他出现了……
她肩膀一抖一抖,哭泣的呜咽声清晰传进裴屿恒耳朵,又震得他心口疼,他手掌抚上她后背,安慰道:“我在,我在,没事了,没事了……”还是人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身后的胡人穷追不舍,侍卫把软剑扔给裴屿恒。
俩人面对面抱着,裴屿恒放开了在宋亦舒腰间的手,转而去抓缰绳:“乖乖,抱紧我。”
宋亦舒闻言,本就抱着他的手更加收紧,手掌抓着手腕,另一只空着的手转去抓他后背衣裳,揪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抓不稳。
马跑得越来越快,裴屿恒压着宋亦舒,两人伏低身子,肆意往前冲,偶有胡人追上来,裴屿恒再用软剑“伺候”。
宋亦舒侧头,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眼波流转,漂亮的桃花眼弯起,似在安抚她,裴屿恒柔声问:“怕不怕?”
宋亦舒看了看他硬朗分明的侧颜,朝他莞尔一笑:“怕。”
裴屿恒一噎,倒没想到她如此老实,他轻叹一口气:“快了,很快就不怕了。”
胡人眼见追不上,黑着脸开始放箭,侍卫旋转着手中的刀剑,把箭打落。
裴屿恒身后像长了眼睛似的,每根朝他射来的箭都能精准避开,宋亦舒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出声提醒:“你的左边……还有……右边……右……”
声音戛然而止,右边擦过一只飞箭,裴屿恒刚好躲开:“怎么了?”
“没……没事……”宋亦舒声音虚弱,裴屿恒只当她是害怕,他往后看了两眼,把马引到另一条岔路上。
侍卫们心领神会,把人堵在分岔路口解决。
“好了,安全了。”裴屿恒拍拍宋亦舒的腰,示意她抬头,宋亦舒没应,裴屿恒再叫一次,也无人应,他心里一咯噔,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祈安?祈安?”裴屿恒握着她的后颈把人放倒,看见她迷迷糊糊睁眼,好似刚睡着的样子,他松了口气,打趣道:“是有多困,这种时候也能睡着?小懒猫。”
宋亦舒问他安全了吗,裴屿恒“嗯”了一声:“安全了,我带你回云州。”
宋亦舒没说话,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手疼……”
“嗯?”裴屿恒疑惑地往两边看,看到她左手上臂斜插着一只箭,瞬间,刚下去的冷汗又冒出,他双眼紧紧盯着那支箭,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飘忽不定,还藏着他不曾发觉的害怕:“……别动……乖乖,别动……”
他反应很大,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一直在叫她,生怕她闭上眼。
裴屿恒一手撑着宋亦舒的身子,一手托着她左手,他小心下了马,再把她抱下去,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疼不疼?”话刚出口,裴屿恒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那么娇弱,路都走不了几步,这只箭直直射进她手臂,她能不疼吗?
他提着一颗心看了看,还好没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亦舒疼的直抽气,她没力气说话,瞥见他泛红的双眼,她努力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抚上他眼尾。
裴屿恒骤然抓住那只小手,亲了亲,接着把她抱在怀里:“我帮你拔箭。”拖得越久,疼得越久。
慢慢撕开她手上的衣服,伤口逐渐显露,她很白,手臂细细一条,鲜血顺着曲线蜿蜒滴落,鲜红和白皙形成强烈对比,深深刺痛裴屿恒的眼,他动作一再放缓,就怕不小心弄疼她。
修长的手指轻揉宋亦舒后颈穴位,宋亦舒舒服得昏昏欲睡,可手指猛然用力,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便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
裴屿恒拨动宋亦舒的头,让她靠在他肩上,双脚夹住她,一手从她后背绕过去,抓住她左手手腕,另一只手抓住箭尾,一咬牙,狠心往外拔。
“呜——”
巨痛让宋亦舒从昏睡中醒来,她下意识一口咬上裴屿恒肩膀,眼睛瞬间睁大,疼痛沿着手臂脉络传到四肢百骸,她受不住疼,身子弓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箭,却被压住不得动弹。
她疼,不停地扭动身子,企图以这种方式把疼痛赶走。
“好了,拔出来了……没事了……”裴屿恒绷着一口气,从身上掏出金疮药撒到伤口,撕下她袖子的布料包扎伤口,就着原本的姿势抱她。
“呜呜呜……疼……呜呜……”宋亦舒哭得可怜,撕心裂肺,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水,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疼得她想一头撞死算了。
裴屿恒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只有“没事了”这几个字,但宋亦舒什么都听不进去。
野外蝉鸣声四起,皆被宋亦舒哭声掩盖。
日头渐渐攀升,幸得头上有树遮荫,宋亦舒哭累了,双眼红肿,抽抽嗒嗒地靠在裴屿恒身上,嘴角耷拉着,很是委屈。
像猫似的呻吟,听得裴屿恒心口一阵抽疼,手掌在她后背上下顺气,偏头看了眼她脸色,暗叹新制的玉神丸多少有点用,至少现在没晕,他道:“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宋亦舒缓了又缓,手掌摁在他胸膛,拉开点距离,呜咽道:“……秋蓝……他们……呢……”
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秋蓝他们会自己回去。”裴屿恒拇指抚过她眼尾,声音轻柔,“都疼成这样了,还关心秋蓝?我救你,怎么不见关心我?嗯?”
宋亦舒撇撇嘴,哪有不关心他,都为他挡箭了好吗?
裴屿恒笑:“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大了?也敢挡箭?不怕疼?”天知道他看到她手上那支箭时心跳差点骤停,恨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他。
说起这个,宋亦舒感觉伤口又疼几分,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我想跟你说右边又有箭来着……谁知道一支箭后面跟着一支……我就想,你那么厉害,一定不能受伤,不然我们跑不掉……”
裴屿恒:“单纯因为这个?”
宋亦舒心虚地看了看他:“也……也不是……”他救过她这么多次,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裴屿恒见她又缩回去,差点被气笑,瞥见她受伤的手,顿时心疼,那点子事眨眼就被他抛到脑后。
“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似是想起什么,宋亦舒急道,“那些黑衣人抓我是去干活的,他们好像在开山路……那座山很难凿,但他们一定要从那儿开,真的奇怪,对了,你们没看到吗?”
耗费这么大的人力去开一条几乎不会有人走的路,属实难解释。
裴屿恒叹了叹气:“那天光想着救你了,没注意。”
宋亦舒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那些人很残暴,专门去拐普通百姓,一拐就是很多人,还将村子烧了,也不怕被发现。”而且不听话的人直接杀,也导致了百姓们明明有这么多人,却无人敢反抗。
裴屿恒没说话,垂下眸子静想,宋亦舒不敢打扰,安静地看他。
良久,裴屿恒抬头:“你——”
“你想去看看。”宋亦舒打断他的话,“去吧,我也想知道那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裴屿恒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笑得满面春风,阳光打在他身后,墨发散着金光,柔和了他脸上的冷意,英俊眉眼夺人眼目:“你手还伤着呢,不能去。”
他声音本就低沉,又刻意放柔哄人,听得人耳朵酥麻一片,宋亦舒捏着自己的手指,嗫嚅道:“不疼了,能去的。”这药应该有止疼作用,伤口这会儿不怎么疼了。
“那也不行。”裴屿恒无情打断她的念头,“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回去,起码要回到边州,那条路我会派人来查看。”
宋亦舒气鼓鼓,是被拒绝后的不开心:“可是……边州离这里太远,再说,你手下们也要休息,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那帮人没有人性,万一他们再对百姓烧杀抢掠,你忍心吗?”
裴屿恒挑眉:“哪想出这么多理由的?”看不出来她这么爱凑热闹,不过她说得对,此事越快弄清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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