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舒瞪着一双无辜杏眼,因为刚哭停,眼眶周围红一圈,长睫上挂着泪珠,时不时吸口气,看着可怜又可爱。
“去去去。”裴屿恒简直拿她没办法,拇指摩挲她软嫩脸蛋,声音喑哑,“莫哭,这泪留着以后哭。”
“嗯?”宋亦舒不明所以。
裴屿恒也没解释,长臂一揽,托起宋亦舒的屁股把她放到马鞍上,从旁边的小包袱抽出件衣裳,包住她左边半边身子,其余布料从她胸口往下,斜向右边侧腰,再绑紧。
这白花花的嫩肉可不能露出来。
“你怎么随身带衣裳?”宋亦舒动了动,有些不自在:“这有点热。”
“有时忙起来来不及回家,在外边将就一晚用的。”裴屿恒让她坐好,他翻身上马,“不热,林子里凉,再说,露着胳膊算什么回事?”
宋亦舒哀怨地看他一眼,嘟嘟嘴转过头去。
裴屿恒好奇地戳戳她圆嘟嘟的脸,没想到把她戳“漏气”了,他笑道:“要是有这么多肉就好了。”她体格小,养了这么久也没见长二两肉,反而这些天一通折腾,更瘦了。
宋亦舒更关心自己受伤的手,她惴惴不安地问:“你的药,药效怎么样?”
裴屿恒垂下眸子,淡声道:“这药是特制的,三五天便能结痂。”
这么快,宋亦舒松了口气,裴屿恒又说:“回去后我给你寻点去疤的药。”这么好看,姑娘家又爱美,可不能留疤。
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宋亦舒嘴角悄然翘起,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裴屿恒用手托起她左手,右手攥紧缰绳:“坐好,走了。”
……
考虑到宋亦舒有伤,两人虽骑着马,但走得不快,且他们还要避开昨晚那帮人,裴屿恒凭借脑中残存的记忆,在林子里东窜西走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找到那片山头。
他没着急进山,先拿出包袱,从里面找出一块肉干递给宋亦舒:“先吃点东西。”他自己则啃起噎人的干粮。
宋亦舒肚子早空了,但正事要紧,她没敢说,现下有吃的,她开心接过,咬一口,欲哭无泪。
好硬,咬不动。
裴屿恒嘴角微扬,哄她道:“不怎么好吃,但抵饿,慢慢吃。”大小姐没吃过这种东西,觉着难吃也正常,但对在外奔波的人来说,这肉干是难得的好物。
眼下环境哪有得挑,再不吃就什么也没得吃,于是宋亦舒含着肉干,一点一点啃。
吃着吃着,她又仰头去看裴屿恒,他已经吃完一块干粮,正拿着第二块准备吃。
裴屿恒低下头,对上她好奇的眼睛,他扬了扬干粮:“想试试?”
宋亦舒犹豫几下,点点头。
裴屿恒把干粮抵到她嘴边,她舔了舔唇,小心咬上一口,没咬动。
宋亦舒皱眉,不信邪地再咬一口,还是没咬动:“这么难吃?”
“你吃不惯。”裴屿恒低声闷笑,胸膛的震动从后背传到她身上,宋亦舒扭头瞪他,老是笑话她,真讨厌。
两人都没再说话,裴屿恒吃完,牵着马儿慢慢往前走,宋亦舒倚在他身前,还在啃肉干。
进了那处山,里头空无一人,道路整修过,马也能走。
裴屿恒沿着宋亦舒所说的通道慢慢走去,到了尽头,被一座高山挡住,裴屿恒仰头看了看,喃喃自语:“不应该呀……”
宋亦舒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安静地坐在马上没说话。
裴屿恒转身同她道:“我们要翻过去。”
翻山?
宋亦舒手里的肉干差点掉了,她看着眼前的高山,磕磕巴巴:“翻……翻过去?”她不确定她能不能走。
裴屿恒“嗯”了一声:“我怀疑后面有情况,想去看看,你……”想了想,他又道,“我背你过去。”
人不在身边他不安心。
宋亦舒指了指左手:“这伤着呢。”
裴屿恒先把她从马背抱下来,将马拴好,而后蹲下,后背露给她:“上来,右手扒着我,左手不要动。”
他是铁了心要带自己走,宋亦舒把剩下的肉干塞到嘴里,动了动,上半身先慢慢趴上去,受伤的左手虚虚放在身侧,右手揪着他肩头的衣裳:“好了。”
裴屿恒小心站起身,稳稳当当把人背起。
连翻两座山,裴屿恒看到山脚有个村庄,再多看两眼,又觉得不像。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呢?
穿着还如此统一?
刹那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让他寒毛直立。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背着宋亦舒飞快下山,到半山腰时,他寻了处看起来安全的洞穴,把宋亦舒藏在里面,又拔了花草遮掩洞口,轻声叮嘱:“你在这里等我。”
宋亦舒睁着杏眼,乖巧点头。
“好乖。”裴屿恒在她脸上揩了一把,又掏出一块肉干给她,“吃完它我就回来了,切记,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如此严肃?
宋亦舒顿时将他鲁莽的举动抛到脑后,绷紧小脸,小声道:“我知道了,你也多注意安全。”
裴屿恒嘴角微微上扬,深深看她一眼,毅然转身下山。
他自己行动的速度很快,一刻钟后已经下到山脚,在看清所谓“村民”的那一刻,裴屿恒心中了然。
这里的“村民”没有老人、没有小孩,也没有女眷,只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粗衣麻布挡不住眼里的锐利杀气,不远处还有一队人马在井然有序地操练。
这赫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裴屿恒越看越心惊,双眸如犀利猎鹰般扫视这里的一草一木,意图把这支军队各处分布记在脑海。
脑中想起宋其尧说过的“胡人意图侵犯”,裴屿恒脑中晃过很多想法。
这支军队是什么时候驻扎在这里的?
打算几时举兵进攻?
领军之人又是谁?
若真要开战,胡人到底有多少军队?
……
裴屿恒边躲边想,突然,他看到前两天和自己交手的陆长庚从一处屋子出来,刚要转动的脚尖猛然停住,裴屿恒往身后挪了两步,全身只露出一只眼。
陆长庚出来后不久,一名满头大汗的胡人小跑着过来:“陆大人,今日操练的十个小队已经完成。”
陆长庚“嗯”了一声:“明天,我去检验成效,顺道挑选几个人出来。”
“是。”那胡人满脸疑惑,却不敢问原因,想来陆长庚在军中地位很高,说一不二。
这支军队是陆长庚组建?
帮外人打自己人?
陆长庚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九族人太多……
裴屿恒越想越气,偏偏他只身一人,不能全歼这支军队。
为防胡人,边州境内驻扎有十万大军,当务之急便是回去同驻军商量……如此想着,裴屿恒憋着一口气,悄然上山。
烈日悬空,日头晃得人头晕眼花,汗水渐渐打湿衣裳,裴屿恒一刻都不敢耽搁,极速往宋亦舒所在的山洞跑去。
但下面那么多人,山上怎么可能没有巡逻的人呢?
就在裴屿恒要穿过一片山林时,前方传来响动,他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树木一躲,后背紧贴树干,耳朵竖起,聆听四周动静。
“呸呸呸……有虫子掉我嘴了,壮子,走快点,老子要热死了。”
“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能有谁来,大热天的还要天天巡山,老子没□□练死,都要被热死。”
果然有人,裴屿恒呼吸放缓,一动不敢动。
“这话说说就得了,莫要下山跟别人议论,当心被陆大人再罚你军棍。”
陆大人?
难道是陆长庚?
裴屿恒敛住呼吸,缓慢转动头,探出一只眼睛向两人看去,一人身形匀称,一人身形矮胖,矮胖那个应该是壮子。
壮子:“哼,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让一个中原人插手我们胡人的事,话说那人是谁,他是怎么让大人答应管军队的事?”
另一人“呸”了一声:“什么管军队,他只管操练,调动的事情他半点做不了主,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也配管军队?”
不知是对上山巡逻的不满,还是对军队管理的不满,亦或是单纯泄愤,两人正对一颗小树“拳打脚踢”,嘴巴噼里啪啦骂着人。
“什么叫丧家之犬?他打仗了?”壮子仰着一脸清澈问。
另一人皱眉剜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表情像是在说“怎么这么蠢”:“丧家之犬!家,家里的家,不是打仗的仗,说的是无处可去的人,你能不能读点书?”
壮子理直气壮:“我要是识字就去考科举了,何必做这种卖命的事……”
俩人边说边继续巡山。
裴屿恒冷眼看两人走远,但很快他就脸色大变,因为那两人走向的地方正是宋亦舒所在的山洞。
他不能保证宋亦舒听到动静不会出来,也不能保证那个小山洞不会被人看出来……往坏处想,万一山洞就是俩人歇脚的地方,宋亦舒岂不是羊入虎口?
裴屿恒越想越心惊,他抬步,直接往反方向跑,还故意弄出大动静,但他速度很快,“咻”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谁!”胡人是练过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听不到,当即回头,却只能见到一节模糊的衣角。
“什么东西?是人吗?”
“太快了,看不清,别管是什么了,快追。”要是被人发现这里,他们都死定了。
两个胡人抽出刀,撒腿狂跑。
裴屿恒跑跑停停,像遛狗似的,就怕他们没跟上,见时机差不多,他一个闪身,躲到一旁的树丛里。
两个胡人跑到此处,气喘吁吁撑着膝头停下。
“不见了?”
“分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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