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分别

裴屿恒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他亲手将她家人送进大牢,她这般心平气和同他讲话,他不知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于是他压下那点不适,“嗯”了一声。

宋亦舒敛下眼皮,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

裴屿恒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柔嫩白皙的手背摩挲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后,手腕有些疼了,宋亦舒动了动,裴屿恒察觉她不适,急忙解开布条。

即使布条再柔软,即使一再小心,宋亦舒手腕还是被勒出红痕,裴屿恒执起她手,在上面落下一吻,满眼心疼。

宋亦舒冷眼看着,忍不住出言嘲讽:“要不要再绑一次?”

裴屿恒看着她:“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绑。”

宋亦舒:“难说。”她是人,有七情六欲,哪会时时开心,再说,她怎么可能事事都顺着他来?

裴屿恒又换了个要求:“那你莫要再说分开这种话。”他听不得。

闻言,宋亦舒扯了扯嘴角,语调讥讽:“裴大人,你不会以为经过这些事后我们还能如从前那般心无旁骛地在一起吧?也是,您立了一件大功,皇上定会嘉奖,我们无权无势,本就拧不过大腿,到时还不是任由裴大人戳圆捏扁,如此说来,裴大人还愿意认这门亲事,宋家该跪下磕头感恩的……”

“祈安。”裴屿恒没忍住打断她的话,“从遇见你开始,我待你如何你不知吗?”她怎么能这么想他?

宋亦舒挺直了脊背,眼睛直直看着前方,面容平静:“裴大人,有些话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是为皇上、是为国事而来,我从未怪你利用宋家,从未怪你利用我,我只是觉得累,不想再踏入与你的纠葛。”

“先前你说,若与宋家结亲便留在云州,那时我只当你是商贾,可现在你是朝廷重臣,年少为有,宋家不能,也不该阻拦你为国分忧。”

“你前途无量,家大业大,更需要一位康健的正头娘子,而我空有一副皮囊能入眼,也不知那天就撒手人寰,云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只要使点手段,你曾与我定亲的事不会传到京城,到时,你再在京城寻一位贵女说亲,喜上加喜,岂不更美哉?”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裴屿恒却觉得似有把刀狠狠插进他心口——痛,痛不欲生。

他躬起脊背,无力地伏在她后背,眼神空洞,不知落到了何处,嘴巴大张着,呼吸很重,冷汗渐渐渗出,打湿鬓边墨发。

她不要他了,他的姑娘不要他了。

他骗了她,他活该,他该受着的,可是他真的放不下,一听到她说不要他,他就心口痛。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更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自己一看见她就心情愉悦,就开心不已,哪怕是第一次完美完成任务,得到夸奖也没那种感觉,所以他总是想靠近她,再靠近一些,他想要这种感觉一直在。

他默默地将圈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声音低到像是在用气音说话:“可是祈安,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水雾模糊了视线,宋亦舒仰头拦住热泪,却仍有几滴从眼尾逃出,隐入鬓角:“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时间很强大,也许一年后你就不记得我了。”或是他成亲,她便没那么重要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她听。

裴屿恒把脸埋进她脖颈,声音闷闷的:“如果,如果我把宋家救出来,你能不解除婚事吗?”

宋亦舒沉默。

屋里屋外静悄悄,连月亮何时换成太阳也不知,大军集结号角吹响,薄薄地刺进俩人耳朵。

他要走了。

裴屿恒动了动,最后用力抱抱宋亦舒,很快松开,他起身,在她发顶亲了一口,转身离开。

宋亦舒呆坐在床上,眸光失焦,不知落在何处,听到外头的关门声,她面色一松,头重脚轻地倒在床上。

他走了,空落落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许是受了寒,又一夜未睡,宋亦舒发起了烧,整个人烧得滚烫,还喊冷。

奉命来照顾宋亦舒的秋蓝在屋内各个角落都放了碳火,听见她还是喊冷,拦住了外头一个卫,急声道:“去将少爷屋里头挂着的那件貂皮裘衣拿来,快。”

这是裴屿恒今年预备送给宋亦舒的冬天礼物,上头用金丝缠着翠鸟毛一根一根织上去,日头一照,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轻飘飘的不过几两重,却价值千金,里头是上好的貂皮,极为御寒。

这是一早就备下的,原本少爷想亲手交给宋小姐,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只能先拿来顶一顶,希望有用,秋蓝双手合十祈祷。

被子被扒开时,宋亦舒还茫然地抓了抓,没抓住,下一刻,身上多了件裘衣,外侧一层手感软滑,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料子,内里的貂皮一裹到身上,她立刻就不冷了。

秋蓝不放心,还是盖了张被子在上面,又塞了个汤婆子到她手里:“……宋小姐,如何?可还觉得冷?”

宋亦舒闭了闭眼,轻微摇头,嘴唇干涩得起皮,嗓子眼里像架了把刀,刮得里头的软肉生疼,她不想说话。

秋蓝端药来,一口一口喂宋亦舒,喝完还塞了个蜜饯给她,再拿来唇脂给她抹上。

宋亦舒摸摸身上这件裘衣,用眼神问秋蓝这是哪儿来的。

秋蓝支支吾吾:“……是……是有人送的……”

宋亦舒扯了扯嘴角:“……你家少爷送的?”

秋蓝喉头动了动,艰难地点头。

这样好的料子,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寻来,他对自己或许是真心的吧,宋亦舒闭上了眼,没再说话。

……

外头战火纷飞,两方军队打得火热,边州在皇上御驾亲征前一晚沦陷,原因是出了叛徒,而这人正是边州知府——赵鸣益。

仅仅三天,盛朝便沦陷一个府,不得已,他们只能退守云州,皇帝大怒。

裴屿恒怎么也不会想到知府是叛徒,他目光沉沉,眼睛死死盯着人,忽然,他一脚踹在赵鸣益腿上,生生将其小腿踩断。

“啊——”赵鸣益顿时痛嚎出声,抱着伤腿蜷成一团,嘴里胡乱喊:“皇上饶命,微臣不是故意的,微臣知错……裴大人……大人饶命,我是被人威胁的……”

话音刚落,裴屿恒又一脚踩住他手臂,力道渐渐加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谁?”

“我……我不知道啊……”感受到脚的主人怒火越来越大,赵鸣益气都不敢喘,一口气连着说:“前两天晚上有几个人闯入我家,直接把我妻儿绑到我面前,要我教出边州军事布防图,我不肯,他们当着我的面折断了我儿子的腿,我还是不肯,他们又一刀刺向我夫人腹部。”

“后来……后来他们不耐烦了,直接握着我的手让我把我儿子的手指切下来,血淋淋三个手指头啊,我没办法,我若不按他们的吩咐办事,我一家老小都得死……大人饶命,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大人……”

“啪啦——”皇帝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胡人当真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敢直接威胁朝廷命官,思至此,皇帝眉眼间的锋利感加倍,目光沉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天子盛怒,在场的人立即呼啦啦跪一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心跳想打鼓一样沉重且快。

皇帝还来不及责罚肇事人,加急军报就已来到,他瞳仁骤然一缩,声音听不出情绪:“说。”

“启禀皇上,秦枫将军已带兵攻下安县。”

安县,是云州的一个县,离云州只有半个时辰的路,昨日沦陷胡人后,今日已收回。

此言一出,跪着的官员立刻惊呼,就连皇帝的眼底也多了层笑意:“……好、好、好,众卿,随我一同去迎战,至于叛徒,先押到牢里严加看管,等凯旋后再判。”

下面的将士士气大涨,先一步出去,皇帝看着裴屿恒:“……你留下,朕有事与你说……”

一刻钟后,皇帝驾马直奔安县,而有一队十人小队从城南快马而出。

……

裴屿恒换了一身玄色衣裳,领着人,急速往胡人后方去,他们奉了皇上的命烧毁胡人粮草,此举着实凶险,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若是没有……庆幸与她分别前吵了一架,她这会儿正伤心着吧,也好,若是他真的回不来,她也不会多伤心。

裴屿恒敛回思绪,专心赶路。

摸摸索索了两天,终于探到一处胡人安置粮草的地方,人虽不多,但看得出来是有两下子在手的,此处离胡人大军不远,裴屿恒也不敢乱来,生怕惊到前方队伍。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先撤。

寻了处隐蔽地方,裴屿恒将各种计谋在脑中过一遍,若是可行,再与侍卫商量,这些都是暗卫廷的人,个顶个的厉害,也正是如此,他才敢带这么点人出来烧敌军粮草。

敲定好计划,裴屿恒一行人稍作歇息,待天黑后换上夜行衣,悄摸着行事。

随军歇息和粮草安置大多在河道旁,现下又是初冬,随时下雪,火烧不实际。

按照计划,他们先点燃能烧得起来的干燥吃食,趁人救火时再将胡人圈起来的羊全放跑,火光冲天,羊受惊后四处瞎跑,各种冲撞,顶得各种白面粗粮和豆酱四处翻飞,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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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她手
连载中白白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