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段时间不见,俩人竟然沦落成这样?
宋亦舒呼吸很重,眼泪一直悬在眼眶,她抖着手取出一颗玉神丸塞到裴屿恒嘴里。
她是不待见他,但也没想过他会遭受此劫难,况,两国还在开战,他若出事,皇上那边便少一个得力干将。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覆灭。
裴屿恒最见不得她哭,他扯了扯嘴角,本意是想安慰她,不料这笑太扭曲,宋亦舒强忍的泪终究是没绷住,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滚落。
很冷,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
裴屿恒很想抱她,奈何身体动不了,除了看着她哭,他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士兵“哼”一声,宋亦舒僵了僵,将头垂得更低,过一会儿又没了动静,她偏头看去,原来是士兵换了个方向睡。
不知道士兵什么时候会醒来,宋亦舒不敢再耽搁,随意用衣袖擦走眼泪,专心为裴屿恒上药、包扎,随后又帮他穿上那件新衣裳。
天太冷,宋亦舒不敢脱去他仅剩的衣物,只能将新的那件就着肮脏不堪的衣服再套上去,他好重,她累出一身汗才帮他穿好。
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宋亦舒坐在地上,手指轻抚他脸颊,想同他说说话。
裴屿恒殷切地看着她。
温馨时光总是短暂的。
突然,裴屿恒皱了皱眉,头往一旁偏去,面露厌恶。
宋亦舒心口被狠狠一刺,手脚无措地愣在原地,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
在正当她胡思乱想时,睡着的士兵不知何时走到她后边,冷不丁出声:“好了吗?用不着那么仔细,死不了就行。”
宋亦舒被士兵吓了一跳,她攥紧拳头,用了十成的力气才将视线从裴屿恒身上移开,强装镇定道:“好……好了。”
她要走了。
裴屿恒心如刀绞,趁他们转身之际悄悄睁开眼,看着他的姑娘离去。
胡人似乎很恨裴屿恒,打得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好皮,但又很怕他出事,打了三天,便连续三天让宋亦舒在旁候着,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让宋亦舒拎着药箱上前查看。
甚至有天夜里裴屿恒发烧,宋亦舒直接被胡人从被窝拎起来,连披风都来不及拿就催她出门。
看着他旧伤未愈,新伤又增,宋亦舒快要忍不住,心里防线濒临崩溃。
裴屿恒恐她害怕,有次趁胡人不在,他悄悄握住她的手,回她一个安心的笑。
她不能暴露,一旦被胡人知道她认知他,她更难逃一死,军营里个个都是嗜血的人,不说凶残无比,非人折磨手段还是有的,她处境只会比他更艰难。
其实裴屿恒也痛恨,为什么胡人要让她来,随便来个军医或者让他自生自灭都好过让他心爱的姑娘看见他这一副狼狈模样。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宋亦舒小心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抵到裴屿恒嘴边,慢慢顷仰,让他小口小口地喝。
负责看守的士兵见怪不怪,只因从这女人刚来军营便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做什么都慢吞吞、仔细着来,众人虽看不惯,但碍于将军和军师的威严,他们只能放任不管。
军医也不敢作妖,起初,他们认为宋亦舒只是一个弱女子,医术什么的都是吹捧出来的,哪比得上经验老道的他们,却在某天被徐成叫去为他诊治时看不出病因、找不到解决法子,而宋亦舒只在一旁轻描淡写说出徐成如今的身体状况及相对应的药方,军医们个个红着脸垂下头,自知技不如人,再不敢瞧不起她。
“咳咳——”裴屿恒被呛到。
“慢点喝。”宋亦舒忙放下手中的碗,手下意识拂过他胸膛,却在触及他伤口那一瞬急忙将手收回。
不行,他会疼。
可他如今哪里都碰不得,她也不敢碰,除了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咳,牵动全身伤口,疼得裴屿恒龇牙咧嘴,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在疼。
时间到,她要走了,士兵不耐烦地赶宋亦舒走,眼神却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嘴边还露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
裴屿恒怒不可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腾”一下做起来,攥着捆绑双手的绳子就要站起来。
士兵看见,“哟”了一声,语气轻蔑:“她是你女人啊,你这么护着她?小子,与其有功夫想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吧。”话落,他一鞭子抽在裴屿恒身上。
裴屿恒眼都不眨一下。
士兵觉着不过瘾,又再抽几鞭。
宋亦舒脚步一顿,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转身,呵斥道:“够了,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
士兵睨宋亦舒一眼,嗤笑一声。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宋亦舒堵回去:“我可是将军钦点为他医治的大夫,将军每天都会过问这小子的情况,我同将军说过打到哪种程度才不会将人打死,人要是在你手上出了岔子,我看你怎么向将军交代。”
宋亦舒头一次发这么大火,倒真把士兵唬住,士兵喉头紧张地动了动,竟下意识后退两步。
说完,宋亦舒也不管士兵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再多待一刻,再多看他一眼,她真要忍不住崩溃大哭。
宋亦舒刚回到帐篷便手脚发软地往下倒,头低低地垂着,嘴巴大张,呼吸很急。
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真的会被人打死,她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救他?
思来想去都无果,宋亦舒费进全身力气爬到床上,她怕自己撑不住,咽了一颗玉神丸,来了这么些天,玉神丸吃得只剩三颗。
心慌的厉害,人也软软的没力气,宋亦舒只得先歇歇,晚上还要给徐成治疗,她要是连最基本的治病都做不到,怕徐成不会留她。
睡得迷迷糊糊间,宋亦舒被外头哄闹声吵醒,她哼唧一声,拉高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可能是胡人打仗回来了吧,她想。
盛朝那边有皇上坐镇,胡人再讨不到半分好处。
过了片刻,哄吵声非但没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惊恐害怕的叫喊。
“救命啊,快跑……他们打过来了……”
“啊……”
“快快快,将军人呢……还有军师……”
“将军还没回来,军师……军师已经跑了……”
“什么……”
不对。
宋亦舒“腾”的一下坐起身,她恍惚一瞬,接着面色严肃,竖起耳朵静听外头的惨叫声。
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异动?
宋亦舒刚要下床,起身太快的反应后知后觉到来,她眼前一黑,胸口也一阵一阵的发闷,心跳的极快。
糟糕,起得太急。
她撑不住自己,被迫倒回床上,颤抖着手给自己塞了一颗玉神丸,不多时,药效发挥,她身子略微好些,赶忙穿好衣服,一掀帐门,混乱的场景映入眼帘。
士兵门失了往日的队形,像一只只丧家犬似的四处逃窜,往日会在她帐门前鬼鬼祟祟的士兵此刻一个人影也不见,宋亦舒茫然地走出去,从混乱的人群中勉强拼凑出情况。
原来是盛朝的人摸到这支胡人大军的后勤队,派了一对人马将胡人粮草劫走,劫不走的便毁掉,胡人军营里大部分将士都已随将军在前线战场厮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留下的这些战力不高,又惜命,危难来临时便慌忙逃窜。
盛朝的人来了,那她有救了,还有裴屿恒……
对,还有裴屿恒!
宋亦舒浑身一凛,赶忙朝裴屿恒奔去。
许是宋亦舒的恐吓威胁起了效果,负责审问的士兵再没有对裴屿恒鞭打,而是让他在树下歇息,此刻裴屿恒正闭着眼,鼻尖有微弱的呼吸,不知是睡着,还是假寐,看守的士兵不知去了何处,宋亦舒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将人摇醒。
“裴屿恒……裴屿恒醒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屿恒茫然睁开眼,宋亦舒担忧的脸映入眼帘。
裴屿恒心里一咯噔,忙问道:“怎么了?”他许久不开口,声音沙哑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迟暮老人。
宋亦舒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短匕,边割裴屿恒腕上的绳子,边分心回他话:“盛朝的人袭击了胡人的粮草,现在胡人大乱,趁前线大部队还未回来,我们快跑。”绳子很粗,她割得很费力。
她离他极近,他贪婪地看着她,她比他白一层,肌肤似没有毛孔,漂亮得像剥了壳的鸡蛋,长睫忽闪忽闪,低垂着扇动,在眼下投出一片薄薄的阴影,唇嘴紧抿,可惜少了一抹粉色,真是哪哪儿都好看。
“好了。”宋亦舒终于割断绳子,一抬头,直直撞进他欲沉的眼眸,“你……”
下一刻,杏眼急速睁大,亮晶晶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
双唇相接,又很快分开。
从她唇上离开,裴屿恒像吸足了精气似的,微微昂头轻喘一声,暧昧至极。
宋亦舒捂住自己的唇瓣,被吓得一愣一愣地,盈着满眶泪水瞪他,眼尾一片湿红。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精虫上脑?
可惜她这点杀伤力在他眼里不足为惧,裴屿恒闷笑一声,接着虚脱似的往她身上倒,闭眼喘息道:“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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