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植娶亲

自从曹节进宫以后,曹丕与曹植越发得不对付。

曹丕开始尽心竭力地帮曹操调查禁宫中的事情。

曹植不以为然,询问曹丕:“你如今连这样的事情都要管了吗?”

曹植并没有以为其他的,只是猜测自家兄长想把任何事情都揽在自己手中,好叫父亲觉得他劳苦功高,显得自己过于闲散安逸。

曹丕略瞋曹植,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

曹丕不愿意和曹植多话。但因为都是母亲卞姝的儿子,常常来用饭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见面。

曹植不懂曹丕的意图,换而是阿芙莞尔询问曹丕,“是为了阿节?”

曹丕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既然我曹丕的妹妹进了宫,那她就不能只做一个贵人。禁宫中的事情如果查出来,有了实际的证据,中宫那位皇后怕是也做不久了。”

“可是,伏皇后她并没有错。”曹植下意识地说着,面上的表情失落而惊骇。失落的是,他并不如曹丕一般能设想到这些,为妹妹曹节争取什么。惊骇的则是,若是此事泄露,伏皇后的下场可不只是被废黜这般简单。

曹植坚定地说道:“父亲功高盖主、挟天子以令诸侯、藐视皇威。若我是陛下和皇后也当密谋如何诛杀父亲以彰天威。从陛下与皇后的立场来说,他们确实没有错。”

“你也说了那是陛下与皇后的立场。”曹丕又瞪曹植,“而你我是父亲的儿子。曹子建,别再装出一副通情达理、与他人感同身受的样子。你如此怜悯其他人,其他人未必会怜悯你。为了阿节、为了父亲、为了曹氏,莫说是一个伏后,便是真到那个时候,对陛下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曹子桓!”曹植厉声提醒曹丕,他又在说大逆不道的话。

曹丕不以为意,反讥讽着规劝曹植,“以你的性子,还是多邀杨修等人饮酒赋诗吧,不然这曹氏交到你手中,即便不荒废,也该从此止步不前。曹子建,你就不适合做一位生杀予夺的主公。”

曹植不服,与曹丕怒目而视。

曹丕也不理他,只揽了阿芙往另一边坐去。

建安十九年的春日,曹节和曹宪被封贵人、掌印绶。

不久后,皇后伏寿当初与外臣奉陛下之命欲合力诛杀曹操的书信泄露。曹丕将密信呈至曹操面前,曹操大笑,说着:“好,好好好,陛下果然没让我这个老臣失望。只是同样的事情,他十四年前就做过了,当时的结果如何,想来对他还是不够痛彻心扉、铭心刻骨。”

曹操只沉吟了一会,便吩咐左右道:“来人,入禁宫,就说是我之言,皇后伏氏寡仪少德、蛊惑陛下,欲以后宫干政,当废其后位,株连九族。其父母兄弟也全都该死。”

曹植本欲规劝,他呼唤一声“父亲”,刚刚出口。

曹丕便接他的话,打断他道:“父亲英明。”

曹植只能将这份同情与不满压抑在心里。

建安二十年正月,曹操建议陛下另立皇后,陛下在曹节与曹宪之中犹豫,最后选定了曹节。

曹节被立为后的那日,曹植在铜雀台设宴饮,邀杨修、丁仪等人,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方歇。

其间曹植喝得有些醉了,只慨然地对天长叹,“难道我曹子建当真比不过他曹子桓吗?节儿登后位,有他之功,而我只怅惘先皇后伏氏之死。哀之,惜哉。”

杨修是个颇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也善于揣度上意。他告诉曹植,“主公喜爱公子,自然不是因为公子像中郎将那般杀伐果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要宠爱中郎将便好。主公自是看中了公子的才学与仁德。公子如今稍占下风,并不要紧,待到合适的时机为主公赋诗属文一篇,定又能叫主公惊艳公子之大才。”

建安二十一年夏,陛下改曹操魏公为魏王,定国都于邺,修造邺城王宫,并分封曹操之女皆为公主、享食邑。就连已经入宫的曹节和曹宪也得了封号。

曹丕奉命督造邺城王宫。

王宫建成的那一日,曹植写出了一篇《节游赋》,大赞王宫之恢弘雄伟,乃是只有曹操这样文韬武略的上位者才能居住。更写了王宫之景,最后道一句“愈志荡以淫游,非经国之大纲。罢曲宴而旋服,遂言归乎旧房”,有意抒发,既然自己不是经世治国的大才,那不如回到先前平常的居所。

也算是以退为进,告诉父亲曹操,他近来郁郁不得志。

曹操又一次为曹植的文采所惊艳,即便是在抒发自己的不得志,曹植也没有过于沉郁、阴晦,反而颇有几分潇洒、恣肆。

曹操喜欢这篇赋,也多给了曹植一些实事做,更增曹植之食邑至一万户。

面对父亲曹操对曹植的嘉赏,曹丕虽多有不忿,但不论是司马懿,还是贾诩,就连昭容都规劝曹丕要沉住气,不宜在此时冒进,即便内心对曹植再不满,表现于曹操面前还是要诚心恭贺的。

曹氏一族欲搬进魏王宫。

阿芙领着六岁的女儿曹雀,教她收拾自己的东西。曹雀乖巧懂事,阿芙让她做什么,她都会认真地答应:“好。”

曹叡近年来,长大了,今岁已有十三,常跟在他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他父亲与其臣属议事。除有了自己的抱负外,还结识了一帮好友。

他最常呼之为伴的,便是曹真的儿子曹爽和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再加之曹爽与夏侯尚家的儿子夏侯玄关系好,四人常是一起进进出出。

偶尔他们玩闹得晚了,没用饭,也不好意思回家打扰各自的长辈,曹叡就领他们来找阿芙。阿芙虽然不会下厨,但是可以吩咐厨房去做。阿芙不仅不会责备他们,反而对他们做的“遛猫逗狗”之事十分感兴趣。

今日搬府邸,曹叡也领了三人来帮忙。

四个半大的小子,往阿芙的寝居里一站,顿时热闹起来。

曹雀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高兴地唤:“阿兄、司马阿兄、曹阿兄、夏侯阿兄。”

其中除了曹叡,全都是礼貌地对曹雀这位小女郎温柔地扬笑。只有曹叡一边揉曹雀的双髻,一边故作冷漠地说道:“小丫头,一边玩去,别打扰你兄长我帮阿娘办事。”

曹叡还推了曹雀一下。

曹雀顿时委屈巴巴,回眸望向曹叡,泫然欲泣。曹叡看她要哭,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赶忙哄她,“好了,雀儿,是阿兄不对,阿兄不该凶你。你别哭,下次阿兄给你带糖糕回来,好不好?”

曹雀一瞬就被哄好,雀跃地说着:“好。”可她说完好,又觉得不对,拉着曹叡的手,让他低下头来,小声地在他耳边又道,“到时阿兄带我一起去吧,雀儿也想出去看看。”

曹叡为难地看着曹雀,隔了半晌之后,无奈地说着行。

阿芙刚收拾完一个箱奁,望见曹叡,便道:“叡儿,你父亲呢,还在县府忙?今日搬迁入宫,他不回家来吗?”

阿芙觉得以她一人之力,即便还有香蝉和其他侍女、仆役帮忙,搬家倒好说,还要看顾四个大魔王与女儿一个小魔王,未免有些分身乏术。

曹叡心虚地应着:“哦,那个……父亲说他待会就回来。申时前吧,他说会陪阿娘一起入宫。”

阿芙了然地“嗯”了一声。

可直到日薄西山、暮色四合,曹丕才回来。曹雀趴在已经收拾完,没有被褥的床榻上都睡着了。曹叡领着他的三个好兄弟在喝茶、吃糕点、闲聊。

望见曹丕,曹叡当即领着三人站起来,恭顺地唤:“父亲。”

曹丕淡瞥了曹叡等人一眼,而后望向目光怨怼的妻子阿芙。他拉着阿芙到内室,真诚地通风阿芙解释:“虽然搬迁入宫的事很重要,我也答应过会早些回来,可是如今父亲尊及魏王,这争夺魏王世子的事也实在迫在眉睫。听贾诩说,父亲正在张罗给子建娶亲呢。”

阿芙没有好气,睨着曹丕。曹丕抱着她,就是想亲。阿芙推开他,不禁好奇地询问:“定的谁家女郎?”

曹丕又在拉阿芙,直至亲到她,方才回答:“清河崔氏的女儿,崔琰的侄女。崔琰听闻过吗,早年师从大儒郑玄,教过我与子文、子建学识。不过近来犹处风口浪尖,他推荐的人写了一篇书表赞扬父亲。别人都说他推荐不力,他修书于那人,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有人说他亦是在依附父亲,也有人说他是在咒骂父亲。”

“父亲既挑选他家的女郎,一则是想趁机敲打崔琰,二者书香门第确实与子建般配。我在意的则是,崔氏的门庭近些年来越发得不显,父亲想来也没有要为子建找一个强大可以依靠岳家的意思。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阿芙故作不懂地反问。

曹丕忍俊不禁,牢牢地把阿芙抱在怀里,“你看,我的岳家,你们甄氏,中山无极县的高门,有名望有钱权。可清河崔氏只有文学清名,如此,子建是定然争不过我的。”

“你就确定父亲基本选定你了?”阿芙不信。

曹丕胸有成竹,“父亲虽然怜惜子建的才华,但父亲并不糊涂,这做主公并非扬文坛之风光,我和子建谁更适合,父亲比谁都清楚。”

“那我岂不是要恭祝曹中郎将你得偿所愿?”阿芙哑然失笑,也不再生曹丕的气了,抱着曹丕,安宁地享受片刻这份安心。

他们自丞相府搬迁出去的时候。

曹植正好走在后面。他暂无妻室,只能一人照料器物。想着父亲要为自己迎娶新妇,曹植心里多少有几分怅然。

洛神阿姊曾说,要一生一世只她一人的夫婿。他若是娶了崔氏,怕是再没有机会。虽然即便不娶,他也没有机会。但他又不得不取崔氏。

他和阿芙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为什么他不能早生几年,取代曹丕成为阿芙身边的那个人?他得不到阿芙,难道也会得不到魏王世子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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