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从周府回到自己家中,才刚坐下喝一杯茶,刘掌柜就进来了。
一进来就忙着问:“如何,那周家小妾如何?”
刘夫人没好气地说:“叫我好生伺候了一番,还能怎么样?就那样!”然后一股脑儿地喝下一杯茶又不悦地抱怨:“你说你,明明周县丞是你的表兄,怎么还得叫我去巴结一个妾室?我可是你的正妻!说出去你也不嫌丢人!”
刘掌柜听了这话也有些不高兴:“你这话说的,你娘家前段日子从我们这儿借去的三百两银子难不成还真的会还?我要是不巴结,你哪里来的穿金戴银?你娘家又从何处打秋风去?我知道她就是个小妾,可是没法子,周夫人迟迟没有身孕,这周县丞又因为怕被揪住小辫子,连个青楼都不敢去。现在好容易娶了个娇滴滴的妾室,那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就是衙门里林主簿的女儿。你说说,这身份也是不差的,叫你伺候伺候也不算委屈你。”
刘夫人一听自己娘家打秋风,气势就已经矮了半截,不过还是嘴硬地说:“我就是看不惯,这小丫头不过就是一个妾室,就算她生下了孩子,若是男孩儿,还不是要放在周夫人膝下养着?她有什么好神气的?还一天好像怀了个太子似的做那太后架势!”
刘掌柜瞪一眼自己的夫人:“好好管着些你的嘴。要是这话被那小丫头听到,闹起来,周县丞生气了,那可不是小事。现在这茶楼的事还没办妥,若是一旦事成,你娘家还能也分一杯羹。你若是闹得事情失败,我们现在花出去的这一百多两可就都打水漂了!”
刘夫人听了有些担心:“老爷,咱们这次办的事瞒过了周县丞,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光听那小丫头的,不会害了咱们吧?”
刘掌柜胸有成竹地说:“谁让那小丫头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当年那如意楼的真相,还拿这事威胁我们。周县丞正在京城里活动着当县令,这个节骨眼儿是自然不愿意多生是非的。可是他那妾室却非要折腾,还威胁到我们头上,我们哪里能不照做呢?不过还好,这事不过是一桩小事,我们事成以后,把五百两银子送到周县丞面前,不怕他不收!万一有什么,我们只推说他的小妾吩咐我们做的,我们哪里敢不听呢?把这事搪塞过去也就是了。”
刘夫人点头:“那是。明日那小丫头又要了一堆吃食,我瞧着倒像是她怀了一窝!”
刘掌柜终于不耐烦地起身:“她要吃什么就给她,横竖这茶楼到我们手里以后,钱是白捡来的。要不是她给我们指了这条发财路,我们哪里能多得这些钱?吃食横竖是自家酒楼的,你不要小气!”说完就大步朝外走。
刘夫人在后头喊:“老爷今晚不留在这儿吃晚饭了?”
刘掌柜没回话,刘夫人恼恨地嘀咕:又是去最近新进府的那个小贱人那儿去了!
而另一边,文兴则是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一座小镇。
一路上,往事仿佛在眼前重现:曾经自己也这样,披星戴月、不知疲倦的赶着路,可是最终还是来不及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赶上!
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外,文兴轻扣柴门。
里头的琴声骤然停止:“院外何人?”
文兴朗声回答:“故人之子,公之子民,今日拜见。”
柴门打开,一个中年人打开门,见到文兴的瞬间有些晃神:“你是?”
文兴拂衣跪拜:“文伯父,家父乃佟远道,多年不见,文伯父安好?”
那中年人伸手来扶:“好孩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数年不见,你父亲如今怎样了?待到我再回庐泽,还要回你父亲的酒楼喝上一杯呢!”
文兴声音哽咽:“文伯父还记着家父,家父必然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那中年人大惊:“九泉之下?怎会?你快进来说清楚。”然后就将文兴引进小院里。
文兴强忍痛苦,将往事一一讲来。
“文伯父知道我父亲的,他一直想要入仕途,虽然自己不能如愿,却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多年不曾回庐泽了,一直在京城苦读,希望能够考得功名。可是我爹却一年会来一次京城探望,每月也会有书信寄来。三年前,我已经连着两月不曾收到家书,心中实在是不安,就写信来问,可是一月过去,还是不曾收到回信。我这才觉出不对,向书院的夫子告假以后,就匆匆赶回庐泽。我怕我爹病了却无人床前尽孝。可谁知道,我风尘仆仆赶回来,得到的却是我爹已经去了的消息。如意楼被查封,所有的银钱没入官府,酒楼则是归了宝庆楼。而我爹,背了个杀人凶手的罪名畏罪自杀于狱中!”
一番话结束,文县令久久不语,过了许久才叹口气说:“想不到,我这几年不在任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文兴红着眼说:“文县令!你与我父亲乃是多年故交,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父亲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文县令叹气说:“文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官府办案,讲究的是要有证据。如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如何空口白牙的翻案呢?这两年,我丁忧在家,在京城的老师受政敌排挤,国家朝政被奸臣把控,我实在是心灰意懒,只愿意待在我这小院不问世事。”
文兴忙说:“今日贸然前来,并不是单纯只为文县令与家父的私交。文兴也知道文县令的心中所想,所以这两年虽然心中痛极,又无可奈何,只好做了花子游荡街头,即便这样也不曾前来打扰过伯父。”
文县令听了面上有些赧然:“我和你父亲曾经手足相称,当年我告假回家,他还资助了我不少银钱,还叫我给高堂风光大葬,你父亲待我如此,可是他落难时,我却丝毫不知,不曾帮上忙,实在叫我羞愧!”
文兴继续说:“文兴也不愿打扰文县令的隐居生活,可是文县令,近日惨剧重现,我实在是觉出不对,不愿叫庐泽从此被魑魅魍魉横行霸道,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文县令有些意外:“重现?这是何意?”
文兴娓娓道来:“方才文兴已说过,家中突逢变故后,文兴虽然日夜兼程,可是到底还是来晚了。可是文兴心中难受,打听清楚了当日,乃是有人拖着一卷草席到了如意楼外,宣称是吃了如意楼的东西才致使老母殒命,这才闹到官府,家父入狱,可是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家父畏罪自杀的消息。这是如意楼之事。”
“在此之后,文兴实在悲痛,成了花子游荡于天地间。而幸蒙老天关爱,一包子铺的女掌柜时常施舍包子才在冬日留得性命。后来,文兴成了她家里的家仆,一路看着她们女流之辈从包子铺开到面店铺,最终开起了茶楼。可是茶楼开起,八方觊觎,如今这茶楼竟然也出了同样的事。也有一男子一卷草席说是吃了茶楼的东西老母殒命,如今也闹到官府,将那茶楼掌柜下到大狱之中。”
“文县令你想想,酒楼、茶楼、食肆之流,对于这吃食何等小心。又怎会三年间一连出现两次这样的事故?何况都是老母殒命?说辞都是一样?退一万步讲,家父脾性刚烈,绝不是畏罪自杀之流!其中,细想起来又如何不蹊跷?”
文县令瞳孔微缩:“的确,关于这庐泽的种种,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三年过去了,曾经的如意楼现如今在谁手上?”
“如意楼现已改名宝庆楼了。宝庆楼的刘掌柜,正是周县丞的姨表弟!”
文县令没说话,默默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前不久京城的师兄来信,说到庐泽的县丞倒是近来活动频繁,向京城之中的高官孝敬,想必也是不小的一笔花费了!”
文兴再次拂衣跪地:“文县令,文兴不敢求文县令徇私舞弊,只求文县令,想着庐泽县的百姓,救救庐泽县的百姓啊!您是庐泽县的父母官,如今您隐居山林,可是您的子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文县令颓然好久叹气说道:“罢罢罢,如今我还是庐泽的县令,身居其位,少不得要做些事了。”
文兴面有戚戚:“曾经文兴小的时候,还记得文伯父对家父开玩笑说:文兴文兴,听起来倒像是我的儿子一样!这样亲昵的玩笑话,如今想起来还犹在耳边。文兴只求伯父能顺便查明三年前的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若是家父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文兴愿意替父赎罪!代父受刑!可若是真的是被冤枉的,文兴也只求还家父一个清白!”
文县令说着:“起来吧,孩子。我答应你了。”
说完又起身拿笔:“在我们走之前,我先写封信去往京城。纵然我文某有退隐之志,也该是做完该做的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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