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
府上的下人行迹匆匆,前院里来了贵客,老爷夫人都吩咐了要好生招待着。
假山的背后冒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两双黑溜溜的眸子互一对视,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坏笑。
西苑的檐下,却有一少年闭眼正吹着箫。
箫声如泣如诉,连身旁的那排翠竹也忍不住摇头晃脑。
天地自然,天人在此刻仿佛融为一体。
却被刺耳的说话声打破了此时的和谐。
“哟,我瞧是谁呢,怎么是你个丧门星,这么会吹曲,该不会是找哪个窑子里的学的吧?”
言辞之间刻薄尽显,另一人也接话道:“大哥哥是不是忘了,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娘不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
姚温睁开眼,眼中几分薄怒,他攥着手中的箫冷冷盯着那两人。
又是来找茬的。
“盯我干什么?再盯小心把你招子挖了!”被唤作大哥哥的人道。
在他旁边的姚景附和,“就是,当心你成个瞎子,除了祖母谁还会管你!”
姚温不语,默默坐到檐下的一张竹椅上,从怀中掏出块手帕细细擦拭着箫。
“再不走,被姨娘们发现可没有好果子。”
姚家的姨娘们视姚温为眼中钉,唯恐这小子占了什么好处,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与他多有瓜葛。
姚景明显慌了神,他咽了口唾沫,神色不安看向姚岑,“大哥哥……要不我们走吧,等会还得去前院呢。”
他这话落到姚温耳朵中,少年眉头一皱,府中常有客人往来,但能唤得动这俩混小子过去见面的,想必定有大用处。
姚温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姚岑似乎看不惯他这般悠闲地作态。
几步走来,一甩手将他手中的箫砸在地上。
姚温猛地站了起来,那双眸子中盛满了怒火,可他还不及姚岑高,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姚岑“哼”了一声,一脚踩在箫上,“叫你目无尊长,叫你再吹这箫!这便是给你的教训!”
他这么说着,脸上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拳。
姚温一拳打过去,姚岑松了脚,他连忙匍匐在地捡起箫,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姚岑捂着打肿得脸,懵了一瞬,随即暴怒,一脚狠狠踹在姚温身上。
“贱种!贱种!”
“你竟然敢打我!”
“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往死里踹姚温,连一旁的姚景也看不下去,慌忙过来拉他,“大哥大哥,把人踹死了不好交代啊!”
姚岑这才骂骂咧咧停下。
他正了正衣冠,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姚温,忍不住呸道:“踹你还脏了我的鞋。”
这二人正要离去,走后面的姚景忽地想起了什么,半是嫌弃半是不耐道:“喂,今日府上来了贵客,宴会让你去了,可别说我们没来告知你啊!”
姚温衣衫沾满灰尘,背上火辣辣地疼,他仍抱着箫,死命不撒手。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融化了一滩雪,他就这么躺在雪地中,默默抱着唯一的残念取暖。
飞雪凌霜,冻骨生寒。
他忍不住想阿娘了,他后悔了。
他不想来姚府了,他只想要阿娘。
从前贫穷却快活的时光一去不返,而今漫漫长路,独一人行走。
可一想到阿娘临终前的嘱托,姚温闭了闭眼。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他要活下去。
若命运注定要他在泥潭中摸爬滚打,
他便偏甩去泥泞,一鸣惊人。
*
宴席上觥筹交错,姚老爷举杯,先朝座上那位致敬,“我这几个儿子明年还劳您多费心。”
座上这人正是无涯书院的祭酒,想必是姚老爷给了不少好处,才能请得动人来。
座上那人微微一笑,“我纵有神通,也只能帮您争取到一个书院名额,更何况书院为师徒制……”
此话未尽之意落到姚老爷耳中,姚老爷忙道:“若是还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尽管提!”
唯恐对方不满意而耽误了事儿。
那人放了茶杯,似是闲聊,“非也非也,书院名额宝贵,但进去后若未有师傅选择,也会被退学。”
姚老爷愣住了,“原是,原是这般……”
他忙招呼来姚岑与姚景,“快,快谢谢人家提点!”
姚岑姚景虽顽劣,但也不敢在这种尊长面前造次,心中却各有盘算。
正这时,门外却忽然出现了个少年。
姚温换了身干净衣服过来,就在门口看到这番情形。
他打眼看去,宴席上哪有他的席位。
他被姚景他们耍了。
他忍了忍,攥紧的拳头复又松开,“姚温来迟,还请见谅。”
话音刚落,众人皆朝他这边看来。
姚家众人,除了个祖母还气定神闲,剩下的人无一不是惊诧中带着愤懑。
尤其是两位姨娘,暗骂这小畜生偏偏在这时来坏事儿。
祭酒看着门口的少年,又转过头看了看姚老爷。
姚老爷皱着眉头,上去打圆场道:“大人见笑了,这是小子姚温,前几日偶感风寒,故一直在房中修养,并未露面。”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姚温,“姚温?你病还没好,怎么就下了床?”
他拽着姚温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拎。
可姚温似活生生钉在那一般不愿挪动半分,姚老爷不愿在人前丢脸,朝祭酒赔着笑,那笑容强挤出来比鬼哭还瘆人。
关键时,还是姚母发了话,“温儿既然来了,便和我坐一桌吧。”
姚温这才解了束缚,走去老太太身边坐下。
小风波暂且平息,宴会仍在继续。
祭酒瞥了眼方才来的那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无这两位一般心骄气傲。
“这一位名额如何定夺,我想您自有办法,我只要最终一个名字即可。”他道。
席下那少年的身形僵了一瞬。
老太太怎能察觉不到少年的心思,低声问他,“你也想同你那两个哥哥们争一争?”
姚温低下头,替老太太斟了酒,“想。”
纵使他知道,父亲最有可能选择姚景。
他是家里的兄长,最得父亲器重。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背,“有志气。”
宴席散后,因着姚母的面子,姚老爷不好冲姚温发火。
姚母聊起书院,随意道:“你可有人选了?”
姚老爷看着姚母的脸色,老人的面容在烛火下慈祥安宁。
他斟酌道:“母亲,您看姚景这个孩子如何?”
姚母抬起眼,淡淡扫他一眼,多年当家主母的威严,即使如今已然是个老妇,那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看穿来。
她也不说话,只这么盯着姚老爷,看得姚老爷心里发毛。
“姚景这孩子脾性大,心气浮躁……”姚母缓缓道。
姚老爷心中一凉,忙道:“这不正好,刚好让他去书院里沉淀沉淀。”
姚母又不说话了,她一只手支着额头,却突兀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去的苏小娘那?”
苏小娘是姚景的亲生母亲。
姚老爷心有不平,“娘,这跟苏染没关系。”
“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便急了?”老太太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情态,连问话也听不出怒气。
姚老爷撇了撇嘴,不出意外,老太太又要把那一套说辞给搬上来了。
果不其然,姚母道:“姚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比不上以前那般,但总得有个体面。”
“你又是大房,二房三房的眼睛都盯着你。”
“你要是就为了个苏染就把姚景给递上去,传出去反倒败坏了名声。”
姚老爷咕囔着,“姚家还留得下多少好名声……”
老太太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姚老爷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道:“那您说,这怎么选?”
老太太叹了口气,“之前私塾里的赵先生,请他做一场比试,胜者得这个名额。”
“你看如何?”
姚老爷黑着脸,憋了半晌,最终只得点头,“都听您的。”
两人又闲话了些许家常,姚老爷便从老太太的房中退出。
哪不防却听到侍女呼救,“小公子落水了!”
他急忙抓住一个侍女,“谁落水了?”
侍女说话时带着哭腔,“姚温姚小公子落水了。”
姚老爷怒从中来,一边跟着侍女赶过去,一边暗骂这一天天的,净不省心!
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姚温刚被会水的侍卫救上来,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脸色也苍白。
“请大夫来!先把他带回西苑照顾着!”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姚老爷再有偏袒之心,也不会坐视不管。
昏迷的姚温被送回西苑去,姚老爷背着手质问道:“怎么回事?姚温怎么会突然落水?”
一众人闭口不语,一个机灵点的侍女先开了口,“夜黑路滑,想来可能是小公子意外跌入湖中。”
她这么说时,假山那边却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姚老爷将刚才那细微的动静收入眼中。
他摆摆手,“先下去吧,此事先不要声张。”
却说姚温这边,这天本就寒冷,他无端被人推下了水,湖水寒凉刺骨,他在湖中挣扎许久,直到失去意识时才有人捞起。
本身因着白天挨了一顿踹,身子骨就弱,再加上寒气入体,他夜里便发起了高烧。
姚母知道后,亲自过来探望,郑夫人身为大房夫人自然也得过来照料着。
姚温意识模糊,大夫给扎了针,开了药,侍女替他掖好被角。
老太太还不走,瞧着姚温那因发烧而红扑扑的脸颊,叹了口气,“造孽啊……”
老太太不走,郑夫人也走不了,她百无聊赖坐在一旁望着床幔发呆,却听这孩子似是烧得糊涂了,迷迷糊糊间还喊着“阿娘”
姚温确实是糊涂了,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阿娘。
他迫不及待扑到阿娘的怀中,可劲儿蹭着她。
一声一声唤她“阿娘”。
写点小剧场甜一下。
问:周檐和狗掉下去会救谁?
姚温:我不会游泳,勿Q
徐易:谁给钱救谁
杨约:让他们等会,我去找救兵
高游:接下来是我们景区的4A级景点:周檐掉水。(路人默默举手:水里的不是狗吗?)
周檐:……为什么是和狗?
刘折木:什么?周檐掉水里了?良辰吉日啊!我去买个彩票肯定能中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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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西苑箫声无端悲吟,宴席汹涌波涛难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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