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姚温暗自叹了口气,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同徐易一道向安乐王问了好,“院长好。”
安乐王嘴角翘了翘,一只手上随意捧着一本刚才拿起的书本,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本王听说书坊新开,便来凑了热闹,没成想还遇到你们,二位学子还真是勤奋好学。”
奇也怪也,安乐王虽不领官职,但毕竟身为皇家贵胄,册封礼如此重大的场面却不出席,反而跑来新开的小书坊凑热闹?
二人俱将这疑问埋在心里,并不敢多问。
徐易答道:“院长谬赞了,也是今日凑了册封礼的热闹,又恰好听说这里新开了书坊,我与姚温便寻思着来这里看看。”
安乐王点点头,“劳逸结合是好事,只是莫要忘了你们的课业任务。”
二人见状,姚温忙道:“院长教训得是,既是如此,那您先看着,我们就不叨扰您了。院长再见。”说罢,便拉着徐易径直出去了。
徐易踉跄了一下,只来得及对院长说一声“院长再见。”便被姚温拽出门去。
安乐王瞧着这两个小伙子一前一后离开书坊,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方才和睦的神情转瞬变得阴沉。他将书合上,也出了书坊,径直朝杜府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中,寻觅不到踪迹。
这头的姚温额头渗出冷汗,徐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
“呼……可,可以了吧?”徐易喘着气道。
姚温拍拍胸脯,回到熙熙攘攘的闹市,嘈杂的市集给了他一丝宽慰。
“你看到了吧?”姚温咽了口口水。
徐易回想起刚才在书坊不经意瞥见的一幕,仍是心惊胆战,“嗯……”
新开的书坊装修精致,店主深谙顾客的喜好,书坊的一侧是书籍本子,另一侧便是些小巧的装饰物件,进去的大书架上还特意置了面铜镜。
方才安乐王正是站在书架前,而姚温与徐易不约而同透过了铜镜瞧见了安乐王手中的寒光一现。
那是一柄匕首。
安乐王为何会拿着匕首?身为皇子又为何不去参加册封礼?
种种谜团萦绕在两个少年的心中,姚温此时却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不会真的是……”
话还未说出口,徐易一记眼刀飞来,示意他谨言慎行。
姚温赶忙闭上嘴,左右环顾了四周,徐易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杨宅再说。”
回到杨宅内,眼下耿妈出去买菜了,杨约也还未回来。
徐易见四下无人,方才悠悠道:“方才那一瞥,我只是瞧到匕首上有个纹样。”
“纹样?”姚温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一般是世家子弟或帮会组织机构会有纹样,安乐王的匕首上为何会有纹样?
“你可看清那是什么纹样了?”
徐易摇摇头,“只是匆匆一瞥,安乐王就在场,又怎敢再往细里去看呢?”
姚温皱着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徐易则堵住了他的话头,“好了,此事便不要深究了,你我只是普通学子,安乐王于我们而言只是院长,至于今日所见,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姚温还欲争辩。
徐易神色坚定,“打住,你是不想要你的仕途了吗?”
姚温内心几番犹豫,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好奇心总会害死猫。
徐易说得的确有道理。
姚温叹了口气,“行,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专心学业,其他的事儿也轮不着我们来管。”
*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徐易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闭上眼,白日镜子中倒映出来的纹样平白和多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他想了想,翻身下了床,穿了衣服去书房,他想去书房里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可他只模糊记得那个纹样,但纹样来自哪里,又该找什么书,他是毫无头绪的。
于是乱翻一气,都没有线索。
徐易抿着嘴,微微皱着眉,不应该的,为什么还是半分痕迹都找不到。
杨约进来书房时,便见徐易在成堆的书中垂头丧气。
“怎么了?”杨约关切地走过去询问,徐易转过头来,杨约这才发现,徐易不知不觉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先生对纹样图案可有研究?”徐易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杨约犹豫了一瞬,“我知道一些常见的纹样,你是要找什么吗?我记得这里有书籍的。”
徐易垂下眸,一幅低眉乖巧的模样,“找过了,并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杨约动了恻隐之心,于是道:“你还记得纹样的样式吗?若记得的话,你把它画在纸上,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徐易点头,“隐约记得一些模糊的图案,先生真是辛苦了。”
杨约摆手,径自走到书案前,替他将纸铺开,“你画吧。”
徐易拿起画笔,神色凝重,似在回忆纹样,而后缓缓提笔勾勒。
纸上一个图案逐渐成形,每动一笔,杨约的神色便愈凝重一分。
徐易将笔搁下,抬头却撞见杨约的神情,徐易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神情,复杂的神色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先生?”徐易小心翼翼唤道。
杨约这才回过神来,他久久地凝视着纸上的图案,“徐易,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个纹样?”
徐易向来最信任先生,于是将今日书坊所见告知了他。
“只匆匆一眼便记得了?”杨约奇道。
徐易摇头,“不是,我幼时也曾见过这个纹样。”
杨约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幼时?”
“嗯,那时我沿路乞讨,走到一家时,只见浓烟滚滚,门从内踹开,我躲在暗处,便看见出来的几人腰上的佩剑都有这个纹样。”
徐易说话时,避开了杨约的视线,他简短概述完,便迫不及待问道:“看先生的反应,先生是认识这个纹样吗?”
杨约叹了口气,“我知晓的也不一定全面,你真的要听吗?”
“要。”徐易毫不犹豫道。
“纵览历朝历代,皆有不受正常官衔限制的机构,或隐秘于世俗,或揽杂活而混试听,此之天子亲领之心腹爪牙。”杨约悠悠道。
徐易皱着眉,“先生所说,岂不是锦衣卫?”
杨约仍是摇了摇头,“锦衣卫领官衔而直接效命于陛下,它是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情报机构,但本朝还有一个组织……”
“我不知这个组织从何而来,也不知它具体的成员与职能,但它无异于锦衣卫的影子,专替皇家清理那些无法搬到明面上铺展开的事情。这个组织挂靠在拂衣阁下,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拂衣阁……”徐易琢磨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问道:“既然知晓是拂衣阁,为何不查下去?”
杨约理了理袖子,好整以暇道:“一来,拂衣阁是制衣铺,查来查去都是正常的买卖交易;二来,知晓这些已然是极限,若是再往深处打探,极其容易惹祸上身。”
他点点徐易的额头,“有的时候,好奇心太重并不是好事。”
“你们只把今日所见的都烂在肚子里,我与你说得这些话也是,切记不可外传,保不齐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他叮嘱道。
徐易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我自然不会乱说的。”
杨约抿着嘴,多问了一句,“你可知他后面去哪了?”
徐易摇头,他与姚温出来后俱是慌忙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并未注意安乐王的动向。
杨约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好半晌,他望向窗外那轮明月,悠悠长叹,“月经于箕则多风,离于毕则多雨。天象如此,风雨将至……”
徐易看向杨约,掩去眸中复杂神色。
是夜,林鸟惊飞,残灯枯华。
杜府门上挂了两盏灯笼,散着惨白的光,门内静悄悄的,依稀能闻见血腥味。
渗出门外的血借着夜色的掩护,无声诉说着今夜的遭遇。
这是一场静默的屠杀,悄无声息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
*
没过几日,杜家被满门灭口的事情在京城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讨论,负责办理这个案件的大理寺已然贴了告示,说明杜家乃是被江湖寻仇,甚至还贴出了凶手的画像与悬赏。
只等将逃犯缉拿归案。
于是全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只一句轻飘飘的江湖恩怨而揭过。
朝上对此又是另一种看法。
杜御史没了,总要有人来顶替他的官位,都察院中当属小高蒙受皇帝恩宠,于是有心的便隔三岔五去高游家造访送礼。
高游被弄得烦了,索性闭门谢客。
果不其然,望后的某日,皇帝便提拔高游为新任左都御史。
领了新的官职,高游便更忙的晕头转向了。
与此同时的书院里,也有学子耐不住八卦的心思,谈及杜家惨案时,或是言之凿凿定论杜家是被对家杀害,或是兴致冲冲搜集更多相关的信息。
姚温和徐易则是避而远之的,自从上次书坊之事后,他们便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的波涛诡谲,背后牵扯甚多,又岂是哪一家寻仇如此简单直接的定论。
不过逝去的终将被人遗忘,而后几载春秋过去,尘归尘,土归土,再多恩怨终会化为云烟。
糊里糊涂,几碗茶酒下肚,说些家长里短,又过了一年。
“月经于箕则多风,离于毕则多雨”出自《尚书·洪范》
今日份小剧场送达
问:如果你只买了四杯咖啡,而领导来了五人该怎么办?
姚温(体贴下士但读错题目型):什么?一般我会主动说不喝,然后让给其他四人
周檐(没有钱买咖啡型):何必买呢,两条雀巢泡好拿五个试吃纸杯装得了
高游(倒反天罡型):活是我干,应该是他们给我买五杯咖啡才对
徐易(审时度势型):按照官位大小分,最后一个官位小也作不了妖,打发个实习生去便利店买就行,记得全走公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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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极目所尽十里红妆,风光无限诡谲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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