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温上下打量着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最终起身寻找能用的工具。
环顾四周,他在房屋的背后找到了一柄锈得不行的铁铲,应该还能用,姚温抱着侥幸心理这样想到。
他走到墓前,先鞠了一躬,“事出有因,实在抱歉。”
说完,他绕到土堆那,开始用铲子刨土。
他竟是要掘坟。
挖的差不多了,坑中有一口薄木棺材,姚温皱着眉,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向下探身。
棺材竟然没封,轻易被打开了来。
里面没有想象中正在腐化的尸体,空荡荡的,唯有些从上方漏下来的泥土。
姚温的眉头没有因此解开,反而是心一沉。
这是个空坟,里面的尸体呢?
死人不可能自己长腿跑掉,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偷走了。
是谁闲着没事干把尸体偷走......
姚温联想到方才老汉说的,他不由沉吟,“吴家矿场......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县府和耿府有一条地下通道相连,这使得耿琨办公也不必走大路,走那条通道即可快速抵达,实在快捷。
小厮舔着脸奉上杯碧螺春,“大人,请用茶。”
那人故作风雅,掀开茶盖,用一端逛了逛茶,方才悠悠抿入一口茶,不想灌了满嘴的茶叶,他不想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生生将苦涩咽了下去,方才开口,“谁煮的茶?温度不够,拖下去杖打五十板!”
小厮大气不敢吭,唯恐连带到自己受累。就在这时,走来了一人,耿琨见他过来,“怎么样,吴二,那妇人解决了没?”
“......”吴二没吭声。
耿琨大怒,陡然暴起,“连个女的都解决不了?”
“废物!一帮废物......”他破口大骂,乡音混杂着粗俗的脏话,那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耿琨骂够了,平复了会儿心情,又问道:“布政司呢?那个新来的知府呢?有没有动静?”
吴二看着耿琨的脸色,斟酌答:“额,那知府说要来彻查,但还没动静。”
耿琨“啧”了一声,“做好准备吧,好好迎接我们的新知府。”
可惜这段时间中央那边在忙着议礼,无论哪家都无心管辖耿琨这边,耿琨不得不自己动手应付,好在只是个刚来的知府,应当好处理。
......
这边,姚温回了客栈,把今日所见同范饮溪说了。
范饮溪一脸惊异,“您说,那孙九的坟是空的!?”
姚温神色凝重,“嗯,我猜测或是有人提前盗走了孙九的尸体。”
“可是,偷尸体有什么用......”范饮溪不解。
“说明尸体上有重要线索,我怀疑孙九的死并非简单失足,但缺乏证据佐证。”姚温分析道:“云中气候干燥,气温寒凉,尸体腐化时间会相对较长,此时距离孙九出事不过月余,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尸体下落。”
范饮溪的表情像见了鬼,“姚大人,您怎么还懂仵作这些?”
姚温神态如常,前朝一位宋姓的安抚使曾撰写一部著作,此作凝结他毕生经验,后代许多人沿用他所总结方法,又加之发展。
姚温从前喜好收集古本,某次生辰时,一位在地方做官的朋友就曾赠与他此书。
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但是尸体的下落不明,我只能猜测或是吴家人动的手。”
范饮溪摸着下巴接上姚温的话总结:“无论如何,这吴家矿场都得去一遭了。”
“嗯,明儿一早出发吧,穿平常些。”姚温叮嘱他道。
“啊?”小范有些发懵,他看了看姚温的衣服,默默点头,“好,您也是。”
翌日清晨,二人便出了门,一路来到矿场边上。
这时已经有许多矿工来上工了,有的倚着树干小憩,有的嘴里还叼着油条,大多赤身套了件灰色马褂,个个灰头土脸,了无生气。
姚温他们避免打草惊蛇,也不敢走得过近,正巧这边上的小坡坐了个年轻人,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也是愁眉苦脸。
范饮溪也会来事儿,上前给小伙子递了袋水,“这里干的不行,喝点水补补。”他语气自然,全然看不出这是向一个陌生人搭话。
小伙子眨巴着眼睛,狐疑地瞅着范饮溪,范饮溪一拍脑袋,动作浮夸,“哎呀,瞧我记性,忘了介绍了,我叫邵和,来这采买铁矿的。”
他指了指姚温,“那是我哥,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伙子还稚嫩,轻而易举信了范饮溪的鬼话,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随意拿手抹了抹嘴,“叫我景山就行。”
“景小兄弟来这多久了?”范饮溪套近乎道。
“害,刚来一年不到吧......”
“我沿路经过的矿场也多,这儿工钱待遇如何?”
“也就赚个糊口吧,现在也难咯......”景山撇了撇嘴,“你见过的矿场多,那些地方怎么样?”
“唉。”范饮溪叹了口气,摆摆手,“难说。”
他瞥了眼那头的矿工们,故意压低声音,“矿工拿的钱全进主家的口袋了呗。”
景山也不由得望了一眼那头的矿工们,附和道:“那看来都差不多。”
“是呗,哪处都不好过活。”范饮溪借机套话,“欸,你们这矿区安全吗?我怎么没看着什么措施保护的。”
景山咋舌,“什么措施,反正我没见过。”
范饮溪循循善诱道:“措施都没有,你们这竟然也没出事。”
景山摇了摇头,“前阵子就死了人呗。”
“怎么死的?”眼看就要问到了,景山却一脸讳莫如深,“反正就出事了呗,具体的你也别问了,知道的多了反而招惹杀身之祸。”
范饮溪又试着套了几次,景山则守口如瓶。
上工的时间到了,景山起身跟他们告辞。
姚温待人走远后,忍不住夸了一嘴范饮溪,“看不出来啊小范。”
“嘿嘿......”范饮溪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害羞,“没办法,以前办案子慢慢学到的。”
“那现在怎么办,那小伙嘴严,什么都不说。”
姚温略一思量,莞尔笑道:“饮溪,你怕鬼吗?”
鬼?
范饮溪老实回答:“小时候怕的多,现在不怕了。”
姚温望着远处的矿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范饮溪仍是听得云里雾里,“大人,您想干什么?”
“孙九死了,未必是这些矿工干的,但他们也未必不知道一些东西。”姚温和范饮溪解释。
范饮溪终于明白了,“所以,您打算吓他们一吓!”
姚温挑眉,“聪明。”
他拍了拍范饮溪,“走吧,先回客栈准备准备。”
是夜,月黑风高时,矿工们打着灯笼照明,正准备下班,刘老狗和几个矿工勾肩搭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可算要回家了。
但眼前忽有白影闪过!
刘老狗恍惚了一瞬,他揉了揉眼,什么都没有,旁边的弟兄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哦,哦没事,刚看花眼了。”他解释道。
“该不会是看成哪个小婆娘了吧?”一侧的人拿他打趣,刘老狗也只得胡乱应付。
可后背却有奇怪的触感,像一双手,动作十分轻缓,抚摸着他的后背,就这么缓缓地,缓缓地,朝上移去。
刘老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去,眼前是片旷野。
旁边的弟兄有些受不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我......”刘老狗犹豫着,“我感觉刚刚好像有人。”
“什么人?”弟兄们瞧了瞧周围,除了他们,四周一片漆黑。
“没人啊,我看你是大惊小怪吧?”
“不是,我真感觉到刚才有人摸我后背。”刘老狗欲哭无泪。
“切,怎么不来摸我?”这人话音刚落,却听一声惊呼,又是旁边的小柳。
小柳惊魂未定,“刚刚,刚刚好像有人摸我。”
恐怖紧张的氛围弥漫在这几人中,他们不由得挨了更紧些。
刘老狗下意识抓住旁边的袖子......
等等,为什么是袖子,他们几个矿工全穿得一色的马褂,没人有袖子......
他心中平白无故生了几分凉意。
刘老狗鼓足勇气抬起头,不想迎上了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荒野。
没过几日,矿场闹鬼事件传遍了云中城。
姚温下楼点了壶太平猴魁,坐在桌前漫享岁月静好。
他见店家左顾右盼关了门,忍不住问道:“掌柜的,白日青天,你关了门是不做生意了吗?”
店家摇了摇头,“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这几日是有什么杀人的流寇吗?”姚温不解。
店家道:“非也非也,前两天不是矿场闹鬼么,说是有个矿工被吓得不敢出门。我这也是防患未然嘛。”
“哦......”姚温抿了口茶,随口扯淡:“掌柜的倒是想得周到。”
周到看不出来,愚昧倒是有加。
不惧流寇,反惧那虚无缥缈的鬼神,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姓宋的经略安抚使—南宋宋慈的《洗冤集录》,对其中映像最深的当属红伞验尸法了。
放个人物卡:
姚温,字寄言,原为翰林院修撰,因顶撞圣上入狱,后经保举为云中知府。生日:二月初十,身高:178cm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落霞官乱语落霞事,探虚实身险真相迟(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