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桦照例睡了三节课后，楚烟终于耐不住了，把她叫过来，瞪着她。有些话她不好说出口，所以只能干瞪眼。
许桦看到她瞪眼睛，低下头，捋着认错的用词。
楚烟看她满不在乎的模样，憋出一口气：“你还想学吗？”
许桦点点头。
“为什么只有我的课睡觉？”楚烟打听了好久，发现许桦别的课都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恭恭敬敬听着，基本不睡觉。她知道许桦胆子小，睡觉这种事她心里愧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犯，背后肯定有什么缘由，作为老师，她要问清楚。
“对不起。老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眼睛看不清，我不知道怎么了。”许桦觉得这破理由糟糕极了，搞不好会惹楚烟不高兴或是笑她，可是她确实每次一见楚烟都觉得自己很奇怪，要么就是脑子里涌出一堆奇奇怪怪服饰的人和奇奇怪怪的破碎的记忆，要么就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让她想投入睡眠中靠梦忆起什么，像是托梦似的。
没想到楚烟听了后居然没有笑，安静了几分钟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每次见到我都会吗？”
许桦看她信了，点头：“是。”
楚烟指给她一个远处的柜子，示意她过去：“那你离我远点。”
许桦退后几步：“……”
离那么远根本不清楚，楚烟只好道：“你跟我到会议室。”旁边老师还以为许桦犯了什么大错，都忍不住看许桦。许桦有点尴尬地跟着过去，跟楚烟保持着一段距离。
楚烟开始胡诌八扯：“世界上有一些东西不讲道理不尊科学，老师是一个爱好收集奇趣见闻的人，所以老师希望你把所有事说出来。”
许桦似有犹豫，楚烟给她定心剂：“我不会再追究你上课睡觉的事。你大胆说，老师遇到过，所以信。”
“您来的那一天，我在镜子里见到了另一个人的脸。后来，我见到您眼睛晃，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最近做梦都是一堆古代服装的人，还有奇装异服的人，可是这种梦小时候也做，再有就是…………”许桦犹如泄了闸一样，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多。一方面是因为她从小在自己身上经历的怪事多了去了，一方面是无人信她现在楚烟信，许桦才大胆说出来。
“真是神奇。”楚烟没找到原因，非要找原因的话就是前世羁绊。
“放学跟我回家。我给你补课。”
许桦不知道这话怎么接，看着她发愣。楚烟看着她：“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我回去。”
许桦不会拒绝，点点头。
“放学等我。”楚烟像是捞到什么好东西，开心地离开。
傍晚，楚烟见南晓云也在，不由得背后撇撇嘴，顺带把她也送回家。许桦惊讶她今天开车，而且她家也很远，如果坐地铁至少要半个多小时，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开车呢？而且放学刚巧跟她一路？南晓云跟她一路是因为她还要折回去再坐两站，许桦有时候有时间也会多陪南晓云走一段再折回家，楚烟怎么会正好一路？
楚烟从后视镜里看她：“想问什么？”
“没。没有。”想问，你答吗？
楚烟安慰她：“不用紧张，我也不管你。到了，你先下车，不要乱走，我一会儿来接你。”
许桦被丢在一片夜色中，看着楚烟绕到建筑物后面，没过几分钟又看到她跑过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今晚不用回去了。”
许桦很坚定：“我要回去。”
“好吧，”楚烟拉着她从侧面一个小门进去，“我三姐可能在家，也可能不在，大哥也可能在。你见到打个招呼就成，说你是我的客人。”
许桦有点懵，三姐？大哥？这一家一窝吗？不过这房子那么大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住在五步小屋的许桦觉得自己走了很远才到很大很敞亮的客厅，看见大得吓人的茶几和长条沙发，震惊地不敢走。
楚烟走到一个房间里：“张姐，来两碗青菜粥。”她看了眼许桦，又道，“大碗的。再拿一块蛋糕。”
许桦被安排在能坐十几个人的桌子上，骇得不敢动。过一会儿，一个妈妈走出来把一个碗一个碟子拿给许桦：“慢用。”
许桦拿起小勺子，轻轻挖了一口，蛋糕松软，奶油不腻，很好吃。楚烟这时候端着一碗走出来，坐她旁边开始吃。许桦觉得不自在，这么多座位，楚烟不坐对面，偏要跟自己挨着。
“吃完了我带你去看书，等你把作业写完，我送你回家。”楚烟的语气不容拒绝。
“老师……”许桦想问很多问题，一个都没说出口。
楚烟飞速喝完粥：“我还有工作，一会儿让张姐带你去地下室书房。”她顺着客厅的楼梯跑上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许桦慢吞吞吃完，微胖的张姐什么都没说就让许桦拿着书包跟着她走。地下室的入口转两个弯在一个房间角落才是，也不知道怎么设计的，还挺隐蔽。
张姐：“这是五小姐专属的地方，谁都进不来。”
许桦听她说话，知道楚烟排行第五，那前面还有四个？
张姐：“五小姐跟六少爷七少爷说完肯定会来看你的，不用担心。”
许桦听着她说话，看着一排排移动书柜和十几把椅子好几张长得不能再长的长桌：“？？？”楚老师家里真是一窝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葫芦娃？
张姐看着许桦挑了一个位置坐下，转身上楼，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不能乱碰。
许桦想打开台灯，手还没碰到灯就亮了，不禁觉得这感应灯真是神奇。过了一会儿，许桦还没写几个字，就发现这里的好玩。
清脆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传来：“许桦，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她换了一身居家装，上身一件T恤，下身是一件包臀裙，露出一双长长白白的腿。
许桦看她又坐在自己边上，转身看她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楚烟的一双腿。但是楚烟似乎没有什么顾及，稍微一动就会碰到许桦的腿。
“找你来是为了跟你说明，你梦里的人，大概是我。”
许桦觉得她离自己好近，这么近的距离，她又难受又紧张。
“我有前世的记忆，在那时候，你死皮赖脸缠着我，不让我走。总之，上一世你我是一对。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不可能骗你。”
许桦没有思考她怎么张口就来，而是又对比了一下记忆里那人的样子与楚烟的样子。两个人服饰不一样，神态不一样，但是容貌……好像真的一样！
许桦觉得自己被她忽悠导致记忆出现错觉，毕竟很多事都是越想越真。她向楚烟表示怀疑。
楚烟打算让她相信：“以前你没见过我对吧？”
“对。”许桦对这个人熟悉，但清晰地记得没有见过她，至少从记事起没见过。
“你肚子上，肚脐眼旁边有一颗痣。还有，你的……你腿间有一颗痣。”
许桦：“？？？”她不知道啊？不可能有痣吧？
楚烟：“你敢不敢求证一次？”
许桦听她的意思是让自己看一下痣的位置，犹豫地拉开衣服，露出一段腰肢，把肚皮给她看。楚烟没想到她直接撩衣服，红着脸转过去。
“没有啊……”许桦定睛一看，自己的肚子旁边当真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很不起眼，“为什么会有？”
楚烟盯着别的地方：“我曾经两次在你的身体上做过标记，所以我知道。你腰上应该只有那一颗痣。”
许桦看了半天真的找不出别的黑点，放下衣服，半信半疑地问：“老师，这是真的？”
“真的。”楚烟盯着她，不容置疑地坚定道，“你必须信我。”
“那我是…”
“你是我的恋人。”楚烟说得真，神情满是内敛的、克制的温柔。楚烟看着许桦不过十六岁，懵懂的样子，忍不住抱着她的头，用环绕的双臂盖住她的耳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流了泪。
能再见到，能再次相拥，已经很好了，楚烟不敢再求什么。不过一分钟，楚烟擦干净眼泪，笑着：“叫我名字。”她想做她最重要的人，可是没有立场和资格开口。
“你要是不想叫名字，叫我姐姐或是姊姊。”
“什么是姊姊？”许桦念书的时候，尤其是上语文课也就是楚烨的课时，最喜欢偷懒。
“就是姐姐。给我笔，”楚烟在她面前写，“这个字。”
楚烟靠过来写字的时候，一呼一吸在许桦眼前都那么沉重。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刻骨铭心的情感，压抑得难以忍受，好似只有眼前人能解。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到了楚烟的脸。这次不是因为那张脸多么好看，是因为她很想触碰。
楚烟察觉到后，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无声无息地抽泣。然后，她感觉到温暖，和一个久违的怀抱。
楚烟依附在她的怀抱里，痛苦失声。她明知道许桦只是在安慰她、在怜悯她，可是她还是渴望、幻想，这是另一种更隐秘含义的拥抱。
许桦抱着她，脑子嗡鸣，四肢颤抖。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她很疼，很想抱住她。
最后，楚烟轻声说：“你写完作业，我送你回家。”言毕，掩面而泣着离开。许桦坐在原地，一直回想着刚才的一切，楚烟痛苦不已的样子。
究竟怎么了。许桦对这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产生了同情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感。
分神地写完作业，许桦头一次觉得学习也不是那么难熬。她现在只想见到楚烟，可是又想不出理由。
当天晚上回到家，小姨居然没有发脾气，还说追债的突然有了良心，没逼着还钱了。许艾红这段时间总是拉着脸，现在终于缓和了，许桦也轻松很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居然有鸡蛋灌饼。许桦觉得今天走了狗屎运，开心的抱了抱小姨。许艾红笑着说：“小姨有了新工作，不受气了！小姨以后都不生气了！”
许桦大致知道小姨过得好了，很开心地多吃了几口。似乎这段时间家里总在变好，隔壁的男孩也不会欺负她，讨人厌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哪了。
自从妈妈去世，爸爸坐牢后，许桦很久没有这样真实地为自己开心了。她希望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向繁星许愿。
她再也不愿意见到那一天，她哭着看着爸爸被抓走，又哭着看到浑身冰冷僵硬还带着各种花红柳绿的瘢痕的妈妈被抬回来，又被匆匆忙忙抬走，之后再也没回来。
她那么温柔的妈妈，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有没有发现字数慢慢增加了一点…
理想字数其实就是3500左右，但更想一下子倾泻一万字（未来有一天或许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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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各，一方，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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