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往

司明知想要反抗,只是初中小孩子的力气又哪里比得过成年的男人,反抗过后往往换来的是更加残暴的殴打,他只能努力的保护好自己的重要部位,以防自己被打死。

司明知不是没想过逃离,可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在外面根本没办法生存,他去打工人家不愿意收他说他年纪太小,何况他还想上学,他清楚只有上学才是唯一的出路,而想要上学离了监护人根本没有学校会接收他,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忍耐。

在学校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一直在山村里生活根本不懂得什么事普通话,跟同学说话或者是回答问题时纵然已经努力的学习同学们的口音了却还是会招致嘲笑。

由于乡村教育条件的落后他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又因为常常吃不饱饭,整个人越来越瘦弱,衣服虽然尽量洗的干净但仍免不了破旧,渐渐地他遭受到了校园霸凌。

起初只是给他取一些侮辱性的绰号,骂他乡下人或者脏孩子,一步步发展为殴打、侮辱,撕烂他的课本,把他关在厕所……

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是惊人的,只是因为他来自乡下,只是因为他有口音,只是因为他贫穷,他就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欺凌。

他试图反抗,但经常吃不饱让他没有力气,瘦弱的身体让他打不过任何人,一直存在的伤让他无力反抗。他更不敢去告诉老师,老师知道了这事一定会联系家长,假如他去打扰王磊,只会遭受到更重的毒打,他只能任人欺凌,。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他已经麻木,久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晏承出现了。

他是以转学生的身份进入的这个班级,他穿着板正小西装,在台上做自我介绍时落落大方的样子和那时的司明知可谓是云泥之别。

司明知麻木的低着头,以为他们这辈子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直到他察觉到有个人站到了他旁边。

“同学你好,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那是他与晏承第一次交谈。

他看着他灿烂的笑脸,讷讷地回到:“可以。”

从此他们两个成了同桌。

晏承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才华出众、家境优渥、乐观开朗、自信大方、家里父母宠爱,学校的小混混们没有一个敢去找他的事,反观司明知,没有母亲,父亲是那样的人,衣服破旧、说话带着口音、瘦骨嶙峋,脸上还时常带着伤口。

那样的晏承是他艳羡而又不敢靠近的存在,他只能尽力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自己不会招致嫌弃。

晏承却仿佛注意不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在面对司明知时永远都是笑着的,一开始只是偶尔跟他搭话,听同学们说了他的情况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照顾他。

但这种照顾又不是简单的施舍,他会拜托司明知帮忙然后再给他一些远高于此的回报。

他让司明知帮他搬书,代价是给他带早饭,他让司明知帮他带午饭,代价是请他吃午饭,他会让司明知给他送伞,代价是送他一些衣服……

司明知一开始在面对他的请求时完全无动于衷,他遭受了太多的折磨,也被戏弄过太多次,命运的摆弄让他无力反抗,对生的希望又让他做不出太过极端的事情。

只是他实在架不住晏承的软磨硬泡,只能妥协,妥协这种事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无数次,所以他渐渐更难拒绝晏承的要求。

司明知在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下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起码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吃不饱穿不暖,连维持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难。

晏承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个落魄少年的自尊心,并尽自己最大的所能的照顾着他。

得知司明知一直被家暴和霸凌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那天学校受台风的影响下起了大暴雨,司明知自然是没有人来接的,而晏承的爸爸早早就给老师打了电话告诉晏承自己来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学校索性提前放了学,尽管司明知一再要求晏承先走晏承也执意要陪他等他的家长。

司明知实在无奈,只得如实告诉晏承自己大概是没有人来接了,晏承先是生气他撒谎,随后就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回家。

司明知想拒绝,但见到晏承固执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应该是很难拒绝了,他虽然不想去麻烦晏承,但他更不想拖累这个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太阳一样的少年。

两个人上了晏承爸爸的车,雨下的实在太大,仅仅是从车库到进家门这么短的距离几个人也淋成了落汤鸡,幸好晏承家住的是别墅,房间多浴室也多,即便三个人都要洗澡也能同时进行。

怕司明知会感到尴尬晏承就让他在自己房间的卧室洗,自己去走廊另一头的浴室洗,司明知自然无有不应,就在他脱下湿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晏承推门进来了。

他来拿自己的毛巾,敲了门但由于司明知在放水没听到,想到两个人都是男生他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男生虽然因为最近吃的还不错的缘故稍稍长了一些肉但还是过于瘦弱,此刻他的身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於痕,因为刚刚淋了雨的缘故有两道没有处理好的伤口外翻着。

晏承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他先退出了房间,心乱如麻的洗完了澡,帮司明知处理了伤口,等到两个人一起吃过了饭躺在床上才问起了伤口的事情。

司明知虽然不想让晏承知道这些糟心事,但他更不想瞒着晏承,只能坦白自己的遭遇,晏承听了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亲竟然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学校的学生竟然也可以那么坏,仅仅是因为穿着和口音就去霸凌另一个学生。

晏承哭了,泪水滴在想要给他擦泪的司明知的手上,也滴到了彼时的司明知的心尖。

晏承哭的没力气之后就是心疼,他心疼自己的好朋友所遭受的事情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他,校园霸凌他可以找老师,可以求助自己的父母,可司明知的父亲别说是他可能他爸爸也束手无措。

他只能笨拙的打开床头柜,取出妈妈一直不让他多吃的,他自己最喜欢的橙子味硬糖,把他塞到司明知手上:

“这是我最喜欢的糖,送给你,不要难过。”

床头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着他眼眶里晶莹的泪花,周围满是橙子味糖果的香甜味,这样的场景深深地印在了司明知的脑子里,支撑着他度过了无数的黑暗时光。

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听到自己小小声的回答:“好,我不难过。”

校园霸凌的事情解决的很快,晏承把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爸爸,在他们欺负别人时逮了个正着,几位加害者家里还有点小钱,想要破财免灾,在晏承爸爸的帮助下受害者拒绝妥协最终几个学生都被开除了。

司明知的父亲没办法解决,就只能在生活上多给予司明知帮助,让他减少跟自己父亲的接触,降低他被家暴的概率。

就这样过了半年,在初三的时候晏承突然告诉司明知自己要转学了。

晏承的父亲公司发展的很快,晏承的外公最近又生了病,一家人本就是因为晏承父亲事业的原因才暂时来到C市,现在种种原因之下自然是要回到A市。

司明知自然是万般的不舍,只是晏承和外公的关系向来很好听,说外公生病也是心急如焚,况且大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两个小孩子反对就能改变的。

离别到来的那天下着小雨,司明知不想笑,但为了不让晏承担心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晏家搬家的车辆并不多,晏承妈妈站在车旁微笑着看着两人道别。

晏承絮絮叨叨的交代司明知要照顾好自己,司明知只看着他点头,他有太多想跟他说的话却都说不出口,只能应承着他的要求。

只是说着说着两人都红了眼眶,道别了又道别,交代了又交代,却还是觉得话没有说完,直到家长一再催促晏承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司明知跟着车走了两步,最终还是站在原地目送晏承离开,手里还拿着晏承怕他伤心送他的糖果。

那些难以言说的感情最终也没开得了口,连同那份简陋的送别礼物一起留在了分别的那个夏天。

晏承离开后的日子并没有比先前好到哪里去,王磊还是那个样子,没钱的他在外面越来越受气,对他仍旧动辄打骂。晏承留下了一些钱给,他偷偷藏着俭省的用着倒也勉强能维持生活,只是虽然因为晏承的照顾他涨了些力气终究还是不是王磊的对手,何况王磊无所顾忌他却还有自己的未来。

校园霸凌被解决了只是司明知在学校仍旧不受欢迎,他并不在意只是一味埋头苦学,他喜欢的人是那样耀眼的存在,唯有努力变得更加优秀才配站在他的太阳身边。

晚上躺在床上他总是会想起晏承,思念像蔓延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晏承临走之前给他留了自己父母的电话,只可惜他并没有手机连听听他的声音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从自己并不多的生活费里挤出一点去买晏承最喜欢的橙子硬糖,吃着糖仿佛又能回到那天晚上,看到那个笑意盈盈的人,至于晏承送给他的那一罐他不舍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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