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望辰试探着说：“你试了那么多次，每次她都是相同的结局，这次真的可以么？”
宫年抿直了唇角，手上翻书页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缓慢却很坚定地开口：“这次一定行。”
苏涵，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系统中，每次她的身份不同，名字不同，对接的系统工作人员也不是宫年，但这次他直接对接，他要救她，哪怕这件事已经做过十次、二十次，只要还没成功，他就会继续下去。
会一直继续到把她彻彻底底的拉出深渊为止。
纸页泛黄的年鉴记录本，在宫年的手指间来回翻动。
望辰靠着书架抱着胳膊，一瞬不动地盯着他：“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好了。”
“看你愁眉苦脸的，我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宫年终于抬头，一脸严肃地说：“前后转变过大的顾客，有么？”
望辰皱皱眉，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匆匆而过杂乱脚步声。
他和宫年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这家图书馆常年不对外开放，整个馆里只有馆长一人，这样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至少三个人。
宫年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向外看。
长廊上空无一人，他将门关好后把门闩拴好，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望辰没他这么淡定，他直接连接总部，询问终端系统刚刚过去的三个人是谁。
终端系统很快给出答案：“滴滴，系统无法识别。”
“还会再来，你不用担心。”宫年说完，将年鉴本摊开。
本子上的照片和现在的苏涵别无二样，只不过现在的苏涵年纪小，本子上的苏涵至少三十五岁，眼里落寞没有一丝光。
望辰凑过来，手随意地搭在宫年凳子靠背上，边看边把详细信息念出声音：“邱忘夏，女，三十五岁，进入系统前撞见结婚十年的丈夫与小三滚在一起，压下情绪后，发现这位人渣丈夫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
他念着念着忍不住吐槽：“哇，七个葫芦娃么这不是。”
“邱忘夏，在进入系统后无法忘记丈夫的打击，开始玩弄他人感情，最终被第二个任务对象逼到人生终点。”
“人是极度复杂的动物，你无法用好与坏来区分，当然，你也没办法定义善与恶。邱忘夏的错误在于，她将人性思考的过于片面。”
“不要试图揣度人性，不要试图推测其他人的行为模式。”
一张泛黄的纸页，短短的几句话。
和其他顾客的记录不同，邱忘夏没有记录任何挽救措施，系统内会给每位顾客一次重来的机会，但她自己选择放弃。
-
夜幕渐渐降临，巨大的点缀着些许光亮的深蓝色天幕笼罩而来。
苏涵穿着白色蕾丝睡袍，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布满绿荫的草地，高过人的路灯全部亮着，可惜，没有半个生物，这样的画面寂寞又凄凉。
她将酒杯抬起，沿着口红印的位置抿了几口。
而后，转身回到客厅，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又轻轻地推倒。
殷红色液体沿着茶几上蕾丝布的纹路，一点点向下滴落。
嘀嗒，嘀嗒。
速度很慢，一滴滴地砸到地板上。
而苏涵整个人躺进沙发里，屈膝，膝盖靠着沙发靠背。
柔软的布料，轻轻贴着她的身体。
‘密码是你生日。’
她给金谭发了消息。
此时此刻的金谭正和那女孩儿吃完饭从饭店出来，他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反复揣摩，最后侧身对身边的女孩儿说：“你打车回去吧，我去个地方。”
女孩儿点点头，眼神似乎有些冷漠。
但此时的金谭也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驱车飞快地赶到苏涵的住处，站在门口回忆着自己告诉苏涵的生日，最后选了个最常用的，门果然‘咔哒’一声地打开。
门刚一开，扑面而来的木质香熏味儿，让他的心情平稳了许多。
“苏涵？”他走进门，声音不大不小地呼喊。
苏涵没有理会他，但是把睡裙又往下拉了拉，确保自己只露/出小腿，而没有露出什么别的。
家里只开了几盏地灯，整个氛围暧昧不清，适合说出所有违心的情话，适合翻云覆雨，适合忘记自己。
适合做那么多事，适合说那么多话，但惟独，不适合真心。
金谭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苏涵搭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白嫩的腿，他一步步往前走着，边走边问：“叫我来干什么？”
“没什么，聊聊天。”苏涵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整个人对金谭有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
“聊什么呢？”
“聊聊明天去哪里玩儿。”
苏涵说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披着头发，发丝从耳后划落。
整个过程金谭看到了眼里，她长得很白，皮肤很干净，趁着黑色发丝，整个人都像闪烁着月色下湖泊水面上的那层光。
金谭走进才看到洒落在桌子上的红酒杯，他走过去把杯子扶起来，又坐到苏涵身边，靠近沙发里，说话的声音比以往要温柔许多：“不开心了？”
“没有啊。”苏涵笑着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淡漠。
她在心里轻轻说：‘不开心？那是不开心么？那是气疯了好么，谁家女朋友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人在一起会开心啊。’
27此时正在图书馆联系馆长，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笑了。
望辰在旁边有些疑惑地看他：“怎么？中邪了？”
“没有，”宫年说话时语气要比平时雀跃许多：“不担心了。”
这次的苏涵和过往每次都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宫年说不清楚，但他能够感觉到，苏涵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她这次被拉进系统的时间早于过去每次，思维还没有形成定式，多多少少还能救。
正对着沙发的窗户是打开的，一股凉风吹进来，苏涵顺势为自己披上毛毯，又屈膝把脚缩进了毯子里。
“很冷么？”金谭问。
苏涵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还好吧。”
“我把窗户关上？”
苏涵摇头：“不用了，就这么开着吧，风吹吹人清醒。”
“你在怪我么？”金谭询问着，他今晚对苏涵有所图，所以说话会比平日里主动许多。
但苏涵像是没听到似的，笑着说：“我们明天去蹦极吧？”
人在做极限运动的时候会兴奋，会在感情上快速亲近身边的人。
即使这份感情持续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苏涵完成本次任务。
“啊，”金谭想了想才说：“好。”
“那明天见？”苏涵起身，光着脚走进卧室，又把门锁好。
金谭听到锁门的声音，整个人有些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沉默，最后他还是笑着摸了摸下巴。
他看得出苏涵今晚是故意这样做，但他误以为她的目的是为了挽回自己，他很享受这样被人争抢的感觉，这会让他空洞的内心，变得充盈起来。
在卧室里的苏涵，迅速脱掉睡裙，换上平日里舒服的两件套，搬了个小板凳，耳朵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金谭站起来了，高脚杯被他扔到了地上，碎了，声音不小。
他走到卧室门口，说：“涵涵，我把你杯子摔碎了，你明天小心点，明早我带人过来收拾。”
苏涵故意打了个哈欠，捏着嗓子小声喊：“呀，那麻烦你了。”
“没事，那我走了啊，涵涵晚安。”
这次苏涵没有很快回应了，过了会儿才踮着脚缓慢地走回床边，又穿上拖鞋飞快地哒哒哒地跑到门口，隔着门板，声音倦倦地：“那晚安啦。”
门口的金谭，满意离开。
一直到回到家，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他需要爱，很需要很需要爱。
需要很多很多不同的爱。
只有这些才能填满金谭空荡荡的人生。
在他走后，苏涵从卧室出来，走到大门口，多加了三层锁后才转身往回走，路过茶几的时候，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有些无语。金谭这个人好像脑子里每天都在计划着，每件事该怎么做才能合理，才会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金谭认为自己摔碎了苏涵的高脚杯，并保证明天回来收拾，苏涵心里会认为他开始在乎自己。
但是她不会，她对金谭已经彻彻底底的失望。
回到卧室苏涵坐在床上，开始联系27，即使在知道27的名字以后，苏涵也还是习惯于喊他27。
“27，你来一下，我刚刚和渣子过招，现在想看一下正常帅哥的脸。”
宫年无语，不得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倒是懒得换睡衣，就这么穿了身藏蓝色真丝睡衣打开通道就来了。
“挺好看的。”苏涵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
“你下回能不能早点叫我，今晚本来想早睡，结果被你叫起来。”宫年说话间拉了把凳子坐下。
苏涵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那你之后就在我卧室里睡呗，我办完事再来找你说话。”
“......”宫年无语：“大姐，我是男人。”
“不，男系统。”苏涵说完笑得眯起了眼睛：“长这么好看，可惜了啊。”
“......”宫年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说出自己从顾客渣男那里听过无数次的话：“要不你试试？”
“没有我试什么？你买小玩具？”苏涵丝毫不怕他，还把他当成无性别自己人。
宫年无语，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此刻，系统内大雾弥漫，阿桃例行在自己家的浴缸里一刀刀划着腿，一刀比一刀身，鲜血顺着脚踝流到浴缸里。系统外宫年知道每晚十点三十三分，阿桃会发来鲜血淋漓的照片，宫年必须马上回复，不然阿桃会召开紧急会议，主系统五人，以及分系统72人全数到场。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宫年不是很想再经历。
他歇了半小时，拿出手机，看着阿桃几百条的短消息，静静等待着。
她每天发的消息都是一样的，阿桃每天都在给宫年讲同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里有一男一女，男的叫林木，女的叫阿桃，她讲述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系统内没有心理医生，不然宫年真的很想帮忙给她请一位医生。
“你在看什么？”苏涵跪坐在床/上，上半身向前探。
宫年把手机往后收了一下。
“哈，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小姑娘了？消息都不给我看。”苏涵佯装生气地说。
宫年叹了口气，神色严肃不少：“苏涵，我是你的唯一对接系统，我不是你的任务。”
苏涵用一种近乎于天真地眼神看着他。宫年深吸一口气，说。
“所以，别撩我。”
苏.不把宫年当男人.涵
宫.似乎受到了歧视.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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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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