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硬凉意,在太阳的炙烤下逐渐柔软,屋檐的积雪融化低落,来到小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连王书译都称呼不上的亲戚,也渐渐被安排到西屋,两个人的话题不再自由,索性安静的听着许久不见的长辈们,说着那些家常理短的话。
只是许久未见,话题说着说着不免枯竭,王书译这现成的谈资,必然不会错过,有些话当做关心,自然而然的就聊了起来。
好像每个人都在担心,男孩养大会成为白眼狼,每次话题都走向一个终点,那就是或直白或委婉的提醒王书译,不要忘记恩情。
有些话自己已经听习惯,但王书译却不想在此时听见…
好在,那话里话外的点拨刚起头,西屋的房门就再次被打开,大伯家的姐夫姚飞推门进来,众人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包括一直安静的何承。
似乎是没想到,西屋也有这么多人,大姐夫姚飞脚步踏进一步,又转头看了看外面。
可外面天寒地冻,东屋人声鼎沸,开怀大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姚飞最终还是选择关上了房门,进了西屋。
穿着西裤衬衫,姚飞也不上炕,而是坐在西屋电视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继续玩起他的手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不顺,姚飞皱着眉玩了会,就把手机撇在了一边,又抬头扫了眼屋里的人。
“你是不是快毕业了?”西装裤因为偏矮的沙发压上褶皱,姚飞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使劲抖落了一下,才迈步来到炕边,拿了个橘子。
满屋的人,姚飞几乎都不认识,唯有王书译还算熟,年龄差距也不算特别大,姚飞剥着橘子,这话题顺其自然就抛向王书译。
只是这话说的突然,连个称呼都没有,有种陌生亲戚不太记得名字的生疏。
“嗯,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不过虽然没叫名字,但这屋里都是中年人,加上姚飞话的落点就是他身上,王书译自然要回答。
“你怎么打算的?回来啊?还是留当地?”剥好的橘子吃了一瓣,觉得酸,姚飞随手扔下,又倚着炕柜坐下,似是打算跟王书译聊上几句。
“我现在已经开始实习了,应该是留当地。”何承投来目光,王书译也如实回答。
“我记得你学校是a市的?”
“嗯。”
“为什么怎么想的留a市啊?别以为大城市赚钱多,他们压力也大,你那种普通学校毕业的,在那干个几年,撑死了也就几千块钱…
现在这个社会在大城市几千块钱好干嘛?交了房租没大半,吃什么喝什么,飘来飘去到时候还得回来。
我看你再考虑考虑,不如回来当村/官,现在我们政/府这对应届毕业生有待遇,学历要求不是特别高,大前年我还招了一个西华大回来的,人家就回来当村官,才干两年就升了…”
“跟书译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姚飞自顾自的说的热火朝天,那边范临的大姐范娜也推门进来。
对方性格随了范临的大伯母,总是笑语晏晏说话办事也有自己的章程,这会穿着短款白色貂皮大衣,挨个跟亲戚打过招呼,才坐在炕边。
“要我看书译,你就听你姐夫的,回来当个村官,离家还近,a市的房子动不动好几百万好几千万,你干一辈子也买不起啊。
二叔二婶岁数也慢慢大了,你回来他们还能有个主心骨。
工作上的事,你姐夫也能帮衬帮衬你。”
夫妻俩一唱一和,范娜嗑着瓜子,随后也参与话题,那语调口吻都是亲戚间的互帮互助。
“虽然我在财/政部口,但我这边我都能说上话,你只要各方面合格,帮你提一嘴没问题…”姚飞也是有模有样的展现自己当姐夫的大度。
只是,两人态度是高高在上的骄傲,与其说是在关心王书译,不如说是借着这个话题在低调炫耀,自己刚升了职。
“我已经实习了,现在工作干的挺顺心的。”口中的话打断对方的言语,王书译微笑着回应,手上的动作则不停。
篓子里都是蒜皮葱皮,葱蒜没剩多少,王书译没能摸到,却被另一人摊开掌心,悄悄放了颗没剥的洋葱。
陡然抬眸,闯入何承含笑的眼神,王书译的眼底才真多了些真实的笑意,好似人也可以更加坦然面对一切…
“都实习了?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实习?”
“在一家家居设计公司。”
“我记得你好像是护理专业的,怎么想着去搞装修了?”姚飞的毫不意外的反应,回话依旧带着自己惯有的高傲角度和观念。
“书译小何,葱蒜扒好了吗?扒好了你俩出去拉点汽水回来。”范娜话说了一半,冯英的招呼声便从窗外而来。
那话急急传来,免去了回复的话,王书译带着葱蒜离开,何承也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跟上。
只是关门前,余光牵了一眼,那满果盘挑橘子的夫妻俩…
“带小何出去溜达溜达。”虽然饮料是真的要买,但也是母子俩心照不宣的话。
冯英是看出屋里人越来越多,怕两个人在屋里待的不自在,才找了个理由把两人叫出来,不然冯英也不会安排客人去买东西。
“小临呢?”外面人来人往,王书译却没看到时不时往屋里张望的范临。
“他被你四叔叫去拉桌子了,车没位置了,就没叫你。”
黄狗不知何时被换了地方,在装杂物的小房间继续尽职尽责,顺着几层台阶下去,堆满积雪的菜地,多了鲜红和脚印踩踏的颜色。
范强在和村里的中年人在收拾着自家的猪,王书译没有过多停留,怕何承见不惯这样的场景。
拉着何承来到院门口,之前在摘菜的人已经去了其它地方切菜,路旁被各种车辆占据,何承的suv前后左右也停了车。
“承哥,要不要做我的副驾?”王书译研究了下那被封印的车,在确认要牵扯太多人之后,放弃解除封印,选择了更容易的交通方式。
“要。”果然,何承是最容易搞定的人,也不管他要做什么,就笑眯眯的点头。
“走吧,陪我取车。”
一声令下,王书译就带着何承去了装杂物的小平房,老旧落灰的自行车,在大黄狗的狂吠中强行拖出,又在冯英不解中,得到了打气筒的支援。
破抹布擦去浮灰,王书译迈着大长腿,率先骑上车座,帅气的像等女同学放学的校草。
而留给何承的,就是属于女同学的位置…
“承哥,快上我的副驾驶。”王书译一条腿撑着自行车,眼眸则扭头回望着何承,笑意盈盈的等着何承的反应。
冬日的风吹着微笑的脸庞,那眼睛似融入了春风,让人无法拒绝的靠近。
破旧的自行车多了另一人的重量,腰间也多了被人环抱的力度。
高大的人,将自己安置在那一小块空间,前行的人,也心甘情愿的带着那份重量前进,将冷风隔绝在自己身前…
拖着一个人的重量在雪地骑行,车轱辘从路左边晃晃悠悠挪到路右边,又在路旁没化的雪堆留下一道道印记。
“承哥别怕,我车技稳的很,你抱那么紧,我痒痒。”腰间的力度越来越紧,单手环抱,已经变成双手扶腰的掌控,王书译却仍自信的掰着腰上的手。
只是身后的人却对这份自信置若罔闻,依旧扣紧那腰身:“刚不是有一个小卖部么?为什么不停?”
“那小卖部早不卖东西了,就是留着过年给大家打个牌聊个天,买东西得去村小学那买。”
对村子里的事了然于心,不需要回望,王书译就知道何承问的是什么地方。
路口的小卖部,是一对老夫妻经营,当年王书译跟着冯英范强第一次来范临奶奶家时,他们才五十多岁。
那会小卖部经营的红红火火,王书译还拿了压岁钱给范临买摔炮和虾条。
如今许多年过去,挺大的小卖铺,一半被老夫妻的儿子改了车库,只剩一个房间留着念想,平常卖点油盐酱醋,算是个念想。
“对了,那小学就是我的小学。”遇到上坡,王书译微微往前倾身,但老车提不上速度,并不耽误闲聊。
“你和范临一个小学吗?”学校招生的范围很广,范临奶奶住在附近,何承自然会有这样的联想。
“嗯,我们俩是一个小学,我们这片基本上都是这个小学。”王书译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承哥,要去我的小学看看么?”
“可以么?”
“可以啊,就是这几年孩子少了,我们小学已经不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进不去再说。”
“好啊。”
“承哥,你可比小临沉多了,我带他上学的时候可没这么沉。”
“你带他上学的时候,他多大?”
“不到十岁吧。”
“王书译,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
“对不起承哥,是我莽撞了…”
“不行,你已经伤害到我了,得赔我。”
“别挠我,我赔,我赔,要不我给你买糖吃?”
断断续续的闲聊被微风刮向远处,破旧的车辆带着全新的人,奔向曾经的回忆…
何承:人还没追到,已经被嫌弃!
王书译:沉是真的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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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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