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涂完药,让商亭放下衣服,隔布料覆盖几张冷敷贴。
涂抹药物和冷敷贴都具有镇痛作用,商亭趴在座椅上缓了大概两分多钟,没那么疼了。发现江宴行还站在不远处,便费劲抬起上半身,抬起一只手扒窗户,喊:“江叔叔。”
江宴行垂眼看过去。
粉色珠贝般的指甲扣在玻璃窗上,之后是一张笑盈盈的脸。
商亭说:“我之前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不愿意给,结果你也在今晚看到了。要是下次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宴行谦让:“小商说的对,之后我会对阿阮的安全更上心,不让他遇到危险。”
商亭皱紧眉头,撇唇:“那万一我也出事呢?”
江宴行眉眼温和,像在看调皮后辈,然而说出的话却与神情大相径庭:“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商亭开始一笔一笔算账:“我之前帮你揪出劣迹仆人,给你挑的西瓜都是最好最甜那一批,西瓜汁你也喝了,加上我今天还帮了江阮,总要有回报。”
江宴行懒懒:“小商记性很好。”
“你当时用阿阮手机打我电话,难道没记住?”
商亭眼睛不眨地撒谎:“忘了。”其实没忘,还印象深刻,一串数字背好几遍,滚瓜烂熟。但偷偷背着正主记电话肯定没有正主主动告知来得名正言顺,不然他以后真打过去,说不定还要被问几句“小商怎么知道我电话,哪里偷的?”
今非昔比,他刚替江阮挡伤,有功劳也有苦劳,找江宴行要个联系方式怎么了?
有联系才能有接触,进而得到推进任务的机会。实在不行......异食癖发作时打电话说几句话也行?权当解馋。
嗯......那算骚扰吗?商亭目光游离,心虚。
江宴行似笑非笑。半晌报出一串数字,跟他从江阮手机里知道的那串不一样。
商亭下意识抱怨:“江叔叔,你骗我。”
江宴行直接揭穿他刚才的谎言:“不是说忘了吗?”
几句低声嘟囔回应他:“开头都不一样,就算忘了也能发现。”
江宴行失笑:“私人号码,没骗你。”
商亭当着他面打过去,江宴行解锁手机,耐心将来电页面展示给他看。
商亭满意了,挂断通讯,提醒道:“你记得给我备注,免得以后当垃圾电话挂断了。”
江宴行没照做。会打这个号码的就寥寥几人,没必要。万一备注上类似阿阮的同学、小商、商亭之类的名字,以后江琛洲监视他手机,说不定还要疑心是谁。
商亭完成目标,便心满意足趴回去。不一会有人敲车窗户,他抬头一看,是沈宿澜。
沈宿澜已经重新戴好口罩,眉眼间有不易察觉的病气,展示收款码:“医药费。”
商亭:......
他肉疼转账付钱,将西瓜汁的分成花了大半:“我们是同学,还是同桌,就不能打折嘛?”
沈宿澜确认收款,铅灰眸子一片寂静:“不是所有关系都能被你当做利益驱使。”
商亭眯起眼睛,敏锐察觉出他的不喜:“你什么意思?我怎么驱使关系了?”
沈宿澜讽刺道:“人家有三叔保护,你瞎献什么殷勤?”
商亭听明白了。主角攻这是嫌他保护江阮,抢夺了本属于自己的高光点。如果当时救江阮的不是他而是沈宿澜,可想而知这对未婚夫夫的关系进步会有多大。
他叹息一声,软下声音问:“你当时也想冲上去嘛?”
沈宿澜皱眉。
“为什么没做呢?自尊心作祟,怕自己被当成蓄意的巴结讨好?”商亭支起脸颊,笑容甜蜜:“我就不一样了,想做就做。怎么,你羡慕我啊?”
沈宿澜眉眼阴翳俯视他,不说话。
商亭一顿,这是什么反应?不会吧,难道真被自己蒙中了?
不远处黑暗道路上亮起车灯,光束如同一对明亮的眼睛。车辆由远及近驶进,下来一位穿西服的老人,是席管家。
他先彬彬有礼向沈宿澜示意:“沈同学好,我是江宅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老席。”
明明没见过面,却能准确辨认出他是谁。说明江家特意调查过他信息,估计调查的还不少。沈宿澜让开车窗位置,点点头,转身回诊所。
距离不算远,能听见商亭喊“席叔,你是来接人的嘛,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还说“江叔叔估计跟江阮在一起,你去里面找他”。
一人一个称呼,亲昵熟稔。京城江家如同古时贵门,规矩森严,怎么会让商亭凑近的?
下人的态度来自于上层的意思。岗县江宅谁是上层?显然不是江阮,而是他那位神秘莫测的三叔。
席管家纵容商亭?不对,是江宴行纵容。
沈宿澜眸色变幻,穿过庭院,在迎面碰上江宴行时停下,摘下口罩礼貌道:“江先生。”
江宴行刚沾水洗手,此时整理袖口,困惑道:“哦?宿澜,怎么了?”
喊他宿澜,似乎拿他当亲近的自己人。沈宿澜没当真,心底清楚知道这只是面子功夫,两方间有鸿沟:“今天多亏您帮忙,我想向您道谢。”
“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沈宿澜松口气,像是表面淡漠的高中生终于在不熟悉长辈面前露出内心的忐忑:“我还以为您会是严厉冷漠的性格,没想到这样温和。”
江宴行漫不经心:“常有人这样说。”
“是了。我看到您特意保护商同学,就知道您人好。他扑过去的动作那样快,要不是时刻关注,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江宴行说:“是吗?也许是巧合。”
“这样啊。”沈宿澜叹息:“我还想您当时下手那样重,就像在为商亭谋不平。换成不认识的路人看到,估计以为是男朋友关系。对了,您知道商亭有男朋友嘛?”
江宴行只是笑笑,没立刻回答。
周身平地起威势,冷重压迫感使得对面高中生动都不敢动。
“我以为宿澜当时在发呆,没想到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小辈身上的事情,我不关心。”
沈宿澜歉意道:“对不起,江先生。我今天脑子糊涂,和您开了不该开的玩笑。”
江宴行温文儒雅:“无妨。”
等离开他超过十来米,沈宿澜才重重呼出口气,身上冷汗密布。明明都是S级alpha,他却在江宴行面前倍感压力,如同湖泊见海洋。
原因不止在血统、年龄、等级,还有从小到大的见识资产和家族差距。
江、沈。
沈宿澜自嘲轻笑一声,唯一优势在他更年轻,未来姑且一片可能性。
商亭和江家一同回去,由席管家开车。他向旁边挪了挪,好空出足够位置。
车门打开,冷感伴随夜风一起涌入。
哦,江宴行坐在他旁边。
江阮拉开另一侧车门,看见三叔在里面登时一愣,乖乖跑去坐前排系安全带。副驾驶座椅旁边有个小型储物空间,江阮看到翘起的检查报告,才想起来一件事:“三叔,你今天不是在医院复诊吗?”
复诊?江宴行生病了?这终归属于**,商亭没问,只偷偷看向身旁的人。
江宴行平平回答:“有人打电话,催我过来。”
谁催他?答案显而易见。商亭回忆起自己强调让人“尽快来”,顿时讷讷道:“对不起啊,江叔叔,我不知道。”
江宴行“嗯”一声,没再表示别的。半边脸在黑暗中随路边灯光明明灭灭,如同雕砌。唯有长睫毛自始至终垂下浅色阴影,落如黑曜石般的眼珠中。
商亭在心中纠结。江宴行性格是很磨人那一类,如果你不提问,不可能指望他主动倾诉。估计要走九十九步,才能换来一步回头。他改变主意,主动问:“江叔叔,你生的什么病?”
江宴行说:“小商猜猜。”
商亭不满:“我跟你接触又不多,怎么可能知道?”
江宴行说:“原来如此。那我生病跟小商有什么关系?”
......行,他不愿意说,问了等于白问。
江阮犹豫不定:错觉吗?总感觉三叔挺喜欢逗商亭的。不可能,他三叔那样的人物,估计只是拿商亭当有趣的解闷乐子,其余时候万万扯不上一点关系。
车辆路过一段颠簸,席管家苦笑致歉:“对不起先生,我还没习惯这边的路。”
江宴行过了一会才回答:“没事。”
车内一片昏暗,江阮在玩手机,后座静悄悄,看似寻常。
然而......因为刚才的颠簸,商亭脸颊往前蹭,贴上一段手掌。
干燥,明显,在黑暗中跟段冷香木似的。
商亭以前玩过闭眼识香的小游戏,先闻香气、再摸纹理、最后尝味道。此时香料就在他脸颊边,近在咫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移开。
商亭磨牙,咽口水,头脑昏沉,饥肠辘辘。
香气好闻,跟之前闻到的信息素味道不同,估计是衣服上长久的熏香,古朴神秘。
轮廓呢?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指节长且苍劲,隐约碰到分明青筋。
那味道呢?
商亭脸颊轻蹭手掌,脑子涨得就像不是自己的,张唇,吐出潮热呼吸。
手的主人是谁?忘九霄云外了。就算不让咬,亲亲贴贴总行吧?
他凑近那段手背,牙齿堪堪贴上一寸——
一直置若罔闻的江宴行侧转手掌,捏住他脸颊嘴唇,拇指向内抵住湿漉漉的尖牙。
——不给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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